仔细数了数器皿中的发光物件，足足有三十颗，若是站在神像下仰视，也根本不会发现快要溢出来的夜明珠。
这样庞大的数量，背后是多少鲛人族的死亡。而能拥有如此之多的夜明珠，世间也只有妖族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络月只是看了看便将夜明珠重新放了回去。现在他们虽知道是妖族所为，但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便不知了。
“看来要去问问鲛人族了。”络月说道。那日鲛人族全族隐居深海，也不知今日要寻他们能不能寻得到了。
“只是鲛人族当时也不知自己的眼睛会成为夜明珠，若真寻到问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线索。”淮安说出自己的顾虑，就像当日晚婉看见了，也不知那是自己族人或兄长的眼睛以及尸油。
忽然，他快步走向庙中的油灯前仔细查看，之前竟没有发现，这些油灯似乎并未消耗。
“这是长明灯！”淮安忽然说道。
络月闻言，又去看了看其他几盏油灯。灯火明亮，不见缺少灯油便昏暗的。如此亮如白昼的庙宇，竟然现在才发觉，也有长明灯的功劳。只是三十颗夜明珠太过耀眼，让人忽视了庙中的二十几盏长明灯。
若说这是一座庙宇，可如今络月环视四周，阴森感从脚底窜到天灵盖，连头发丝都在发着颤。
这分明是一座祭坛！
而分发给百姓的玉珠，便是这祭坛的祭品，那么他们所祭拜的恐怕也并不是龙神，而是以龙神的名义供奉的夜明珠。
“回去叫上白麟，我们赶紧出发。”淮安说完，便连忙转身出去前往程家。
这样多的“祭坛”，想必不止这一处，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罢了。
照之前程老爷的话来推断，此地龙神庙出现的时间早于涂山出事，细细算来已经有将近十个月的时间了。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是炼丹恐怕也炼出来两三炉了吧。
忽然络月又道：“那是画吗？”她看见了在龙神像后面，一个不易察觉到的缝隙中有一个画轴模样的物件。她连忙过去拿出来，上面有些尘土，看来是放了有些日子了，且一直没有打扫。
闻言淮安又返回，看着络月将画打开。
“程秋江小姐妙笔丹青，确实值得称赞。”络月说道。
程秋江仅凭一眼便可以画出看过的画中人，神态、气质也都复刻得惟妙惟肖。可也不知，妖族将淮舟的画像放在这里适合用途。
若是想把龙神编造得近乎完美，也不至于将“龙神画像”藏在神像之后吧。
“这应该是妖族在寻找淮舟时做出的安排，这样的画像，若没有猜错，应当每个龙神庙中都有。”淮安推测道。
“淮舟被抓回妖族，这张画像自然也就没有用了，所以才会放在殿后，落灰了也没人清理。想必是当时程秋江小姐无意中看见了画像，周道长便称画中人为龙神了。”络月说着心中猜想。可能妖族自己也没想到，放出利用人族寻人的画像，还没有被多少人见过便已经将淮舟带了回去。
阴差阳错的，被人看去记住了不说，还将淮安和白麟给认错了。
忽地，络月又想到了一个点。周道长既然已经被鬼迷了心窍，做了妖族的奸细，那他肯定看过画像中人。
那日他瞧见淮安，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难不成，淮安在这里的消息，早已被周道长透露给了妖族了？
“我们的位置想必已经暴露了，现在查清楚长明灯和夜明珠的用处是其一，可也难免妖族不会打过来。”离开了龙神庙，络月在路上和淮安商量着。
妖族用了那么多长明灯和夜明珠，又让那么多百姓做“祭品”，这个阴谋一定不小。就算穗岁抽不出身来，那她身边那些还未出面的妖兽，随便一个过来，对于百姓来说也是一场灾祸。
回到程家，淮安便叫来了白麟和绍离，“我与络月去寻鲛人一族，这期间你们留在这里，若是妖族来犯，务必要护好镇中百姓。”
嘱咐完，便同络月朝海市方向去了。
此行路途虽算不得远，可事情却没像路上这样顺利。
趁着四处没有渔民，尝试着用身上的夜明珠感应晚婉，不久便听见海底有声音传来，海面泛起轻微的波涛。
晚婉从海面上露出头来，听了二人的来意，左思右想，也不知长明灯与夜明珠的用意。
“族中长老自上次回族后，也仔细研究过用处，除了你们已经知晓的玉珠与夜明珠的相互感应，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了。”晚婉仔细回想着长老的结论。他们鲛人只是海中的鲛类物种，最为纯真烂漫，这些弯弯绕绕、阴谋阳谋的事情，还真想不出来。
眼见着天色渐亮，渔民马上就要出海了，告别之际，晚婉又想到一点，她连忙道：“对了，长老还说，玉珠与夜明珠之间的联系并不局限，也可以来自心境。长老说的晦涩难懂，我不太能听得明白。”
她看了眼泛白的东方，急着道别后，便消失在了海面上。
*
镇上夜深，蜡烛、油灯也逐渐熄灭，打更的梆敲着锣走过一遍，前面就是龙神庙，想着路过的时候进去拜拜。
锣声余音渐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便大了些。
此时打更的正路过一处院子，深夜之时院中却传出了细细簌簌的声音，瘆人得慌。
壮着胆子上前敲了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吱呀”一声，在这样的深夜里，让人听了你后背发麻。
细细簌簌的声音在门被打开时忽然停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打更的感觉此时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他提起灯笼照去，却被吓了个半死。
开始是好几盏小灯笼得到亮光，再照清楚些，只见院中爬满了胳膊粗的蛇。这院中的一家人，早已沦为了这些蛇的盘中餐了。
惊恐地大叫着，提醒周围早已睡下的人家，自己便朝龙神庙跑去，想着到了庙中便安全了。谁料，刚推开庙门，便瞧见龙神像前站着一位绿色衣服的高大男子。
男子手中正拿着龙神手中的器皿，光正映在他的脸上，打更的把他的模样瞧了个遍。他嘴唇和他的衣服颜色一致，甚至还要更深些，他脸色惨白，不像个活人。穿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倒像是画本上的妖怪。
男子模样阴翳，比方才院中的蛇还要可怕上数倍。打更的见状，腿都软了，只能无助地看向男子身后的龙神像。
只是庇佑没有等到，倒是先听见男子开了口：“这个时辰不好好在家中待着，着急做我的腹中餐啊。”边说边将器皿中的东西装进衣袍里。紧接着便朝着打更的那边快速冲了过去，还发出骇人的“嘶嘶”声。
打更的嗓子紧，叫不出声来，他害怕极了男子的模样，闭上眼睛等待自己的结局。
“砰”的一声，白麟赶了过来，见状连忙将男子击退。打更的这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先前也是见过龙神的真面目的，也是这样的一身白，难不成真的是龙神显灵，救他来了！
白麟站在打更的前面，侧头道：“快走，门外有人护你。”
听见他远离了，白麟先是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应该说是妖，他开口道：“你是妖族？”
“我叫封竹，在炽渊中待了许久，这才能出来好好快活快活。”封竹说道。
“外面那些蛇妖，是你的？”
“被关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养好身子，不吃饱怎么行？”封竹走上前来，“我认得你，你是淮安的人。这些妖后发话了，若是遇见你们，要我好好招待你们呢。”
说罢，他取了武器出来，是一条细长的锁链，上面布满了尖牙般的铁刺。
二人打斗起来，对方武器像一条蛇般来回缠绕，难以对付。白麟伸手，一根棍子出现在手中，这还是辛夷送给他的。只是他这么多年使用不娴熟，没怎么拿出来用过。
庙中刀光剑影，误伤了庙里的柱子与横梁，眼见就要倒塌了。
外面被打斗声惊醒，出门却看见倒塌的龙神庙，以及地上的蛇正朝自家院子爬了过来。
来不及惊呼不敬神明，披上衣服便逃窜到了暂时安全的位置。
绍离正施法，用药圈了一个大圆，将百姓暂时护在里面。只是她要防止术法被冲散，只能待在圈内，看着白麟和从未见过的妖兽打斗也帮不上忙。
封竹的武器属实像一条巨蛇，在铁链被白麟想方设法绕住时，它的末端却猛地变成了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蛇头，朝着白麟便咬了过来。
淮安横撞过来，并侧着剑刃劈断了链条，将白麟解救了出来。
蛇头掉在地上，下一刻又像是活过来一样，重新回到了封竹的手中。他自知不是对手了，且此时想拿的东西已经到手了，便没有什么理由再和众人缠斗下去。
话不多说，转身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收了武器，淮安看了一眼倒塌的龙神庙，庙中的夜明珠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了长明灯。而灯火已经被砖石泥土压灭，灯油也撒在了泥土之中。
“这人是什么？”淮安问道。对方功法阴邪，不是好对付的。
“他说他叫封竹，应该是个蛇妖。”白麟说道。
“又是蛇妖，看来是穗岁派过来的。”他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对付地上蛇妖的络月，又想起道：“程家人呢？”
“主人放心，绍离设了药阵，蛇妖暂时应该寻不过去。”
淮安点了点头，朝络月那边走去。
几人刚碰面还没开口，便听见已回屋的百姓大喊一声：“天啊！那珠子怎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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