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我们不是还有一条视频没发吗？”
助理脸上浮起一抹受宠若惊的神色，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冯总，您的意思是……让我出镜？”
一旦有了出镜机会，这就等于向公众宣布“极光”本人就是自己，就算今后跳了槽，自己都能分走一大波流量……
骤然遇上这样泼天的富贵，她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老板的意思，忍不住仔细确认清楚了。
冯羽点点头，但却没有看她，视线一直停留在桌面摆放的电脑屏幕上。
这张电脑壁纸的画面十分简单，不过就是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靠在银杏树下闭眼小憩的照片罢了。
但冯羽却看得入了神，目光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过了好一会儿，他仿佛才想起来办公室里还有别人，这才缓缓开口道：
“这不仅是个颜值视频，同时也是一个预告。”
助理点点头，在手上托着的笔记本上写下“预告”两个字。
冯羽继续往下说道：“就在末尾添一段补充就行，口述也好，文字也罢，只要告诉粉丝们我们即将去农家乐实地拍摄即可，这样能够更大程度地加大对农家乐的宣传力度。”
助理听到这里，有些不解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中性笔。
“可是冯总，咱们为什么要费劲给一个小县城的农家乐做宣传啊？颜值视频也就罢了，若是老是发不垂直的内容，恐怕粉丝会跑路的。”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气氛骤然冷寂了下来。
冯羽终于舍得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但看向自己助理的目光却冰冷至极。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助理立马低下头不说话了。
冯羽轻哼了一声，继续开口道：“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好，奖金少不了你的，但你若好奇心太重……”
话还未说完，助理连忙摆摆手。
“我不会再问东问西了，请您放心，我现在就去工作！”
另一边。
姜岁星才刚回厨房，手上便被姜寒和黑兹利特塞上了李姐做的早餐。
他咬了一口芽菜包，又嗦了一口豆浆，含混不清地说了声“谢谢”后，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
姜岁星忍不住叹了口气。
先前老是盼着生意能够好起来，幻想着自己有接不完的订房电话，但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他又觉得有些烦了。
人类果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生物，或许比起黑兹利特，自己似乎更适合躺在那具棺材里面。
姜岁星刚想把手中的食物放下来接电话，便被面前人给阻止了。
“吃饭要紧，我来处理吧。”
姜寒刚说完这话，在一旁的黑兹利特立马不乐意了。
“你来什么来？你会接电话吗？我早就请教过李姐了，电话的接听方法是——”
话还未说完，姜寒就已经从姜岁星的衣兜里拿出了手机，并且顺畅地滑动了接听键，动作一气呵成。
“你好，这里是慧姐农家乐。”
黑兹利特在一旁气得跳脚。
“你怎么能耍赖呢！”
姜寒不理会他，只是专注地听着对面说话。
记者小哥听着这陌生的声音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哦……哦，你是农家乐那个外国员工吧？”
姜寒“嗯”了一声后说道：“岁星现在正在忙，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转告给他。”
姜岁星已经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早饭，冲姜寒使了个眼色后，将手机拿了回来，打开了免提键。
记者小哥的声音立马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厨房空间中。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之前擅自取消采访节目确实有些对不住你们，这样行吗，听说农贸市场那几家卖鸭血的取消了跟你们的合作，我们这边替你们找到了新的鸭血供应商，每斤仅两元，您看行吗？”
姜岁星听完这话后皱了皱眉头。
他倒不是觉得这个价格有什么问题，而是……
今早上接到鸭血小贩的电话时，自己身旁一个人都没有，而且自己直到现在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没想到这群电视台的人消息倒是灵通得很，连这都打听到了。
他不禁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真空中一般，有一种**泄露却无法防范的不适感。
不过他虽然没有回复，黑兹利特却在听到“鸭血”两个字后立马进入了兴奋状态，连忙激动地替姜岁星应了下来。
“当然行！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配送？”
“……”
姜岁星头都大了，趁着记者小哥还未开口，连忙回拒道：“我再考虑考虑，等有消息了会及时联系你的，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他像连珠炮一般说完这一长串话后，连忙挂断了电话。
某只吸血鬼显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原本还喜滋滋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连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这还要考虑什么？这价格不比之前那几家都要便宜吗？而且还是别人求着我们办事，干嘛不答应？”
姜岁星揉了揉跳得有些疼太阳穴，长吁了一口气。
“你明白什么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吗？”
这种事情要是答应下来，本来自己是占理的一方都会变成欠人情的一方。
姜岁星这人最怕麻烦，更怕跟这些官方部门打交道。
若是欠了本地电视台的人情，不知道今后还有多少麻烦事会等着自己。
一旁，黑兹利特把“吃人嘴软”喃喃念了好几遍后，依然没有理解其中含义。
他颓丧着开口：“那我的鸭血怎么办？”
姜岁星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窗口——那里对着前院大门的方向，继而徐徐开口：“等。”
“等什么？”
“等鸭血自己送上门来。”
农家乐门口。
三个鸭血小贩前后脚到达，一见到其余两人，面上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好巧啊……”
“对啊，好巧。”
“是有点巧。”
气氛一时间凝滞了极点。
过了一小会儿后，三位小贩中最胖的那个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们也看到辟谣消息了？”
其余两位点了点头。
“是啊，谁能想到那是谣言呢？”
“官方都出面了，咱们也不能太迷信。”
气氛更尬了。
要不是姜岁星恰好像及时雨一般出现在三人面前，恐怕他们仨还得在门口僵持半刻钟。
“哟，三位，这是来泡温泉的？”
姜岁星笑得像只小狐狸，琉璃色眼眸亮晶晶的，手随意地揣在兜里，整个人看起来悠闲无比，和这神色紧张的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三人都有些扭捏，最终还是胖子先开了口。
“姜老板，先前是我们不对，听信了谣言……”
姜岁星听到这儿，抬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三位都没有恶意，谣言嘛，在不确定是真是假之前确实挺唬人的，你们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三人没想到姜岁星竟然这么好说话，一时不禁有些感动。
“那姜老板，您是愿意继续跟我们合作了？”
“这不太好说……”姜岁星单手支着下巴，佯装思考状，“还得看诸位的诚心够不够了，毕竟嘛……”
说到这儿，他刻意拖长了音，显然是故意吊着三人的胃口。
这三人也知道自己先前的行为不占理，连忙开口表决心。
“您有什么要求就直说，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对！您直接说就是了！”
“姜老板，你放心，只要您愿意长期订购我家的鸭血，价格不是问题。”
姜岁星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笑颜明艳耀眼，叫人移不开视线。
“说来也是巧，我刚才接到一家鸭血供应商的邀请，他那边给出的价格是……一块八一斤。”
他说到这儿，话便戛然而止，留下一些余韵任由三人拆解。
三人顿时愣住了，他们互相对视着，眼底都透露着一丝不信任。
胖子先沉不住气，开口朝另外两人质问道：“你们俩也太过分了吧？先前说好了一起不接的，结果就偷摸着做这事？”
胖子说完，他身旁一个高个子也嚷嚷着开了口：“不是我啊，我可不会干这种事，要不然我也不会帮你们打电话了。”
两人的视线顿时聚集到了最后一个秃头男身上。
秃头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家鸭血一块二进的货，卖一块八我不亏死了？”
姜岁星闻言叹了口气，佯装遗憾地开口：“那真是没办法了，本来我是有心跟各位谈生意的，但你们既然不愿意，那就请回吧。”
这话一出，那胖子立马急了。
他满脸堆笑地拽住姜岁星的袖子：“姜老板，他不愿意一块八卖，我愿意啊，您跟我谈就行。”
高个子也慌了：“姜老板，我也可以的，我不嫌挣得少，能跟您合作，我宁肯赔本赚吆喝。”
秃头男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入了两人的套，连忙替自己辩解道：“姜老板，一块八我也行的，也少赚不了多少，咱们要是能长期稳定合作，一块七我也愿意啊！”
胖子瞪了他一眼，又瞬间意识到自己是在客户面前，连忙又看向姜岁星堆满了讨好的笑意。
“姜老板，我可以一块六，您就跟我聊就行了。”
“什么就跟你聊，我也一块六，但我家还包配送！”
“我家也包配送啊，姜老板看我！”
“别看他，看我看我！”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就差要上手扭打起来了。
就在这时，秃头男握紧了拳头，发出一声惊天震喝：“一块五！”
这个价格一甩出来，胖子和高个子都沉默了。
毕竟现在已经只剩两毛一斤的利润，要是再降下去，再加上配送的邮费，怕是要赔得裤衩子都没了。
这人怕不是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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