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安放下手里的碗仔细地看着十九，发觉此刻她的表情实在是太过认真。
“不是？你真的找到了一份工作？”池安一脸疑惑地看着十九问道。
十九认真点头：“是的，我找到了一份工作。”
十九抽了两张纸巾，把椅子挪过去坐在了池安的身边，没有丝毫嫌弃地帮池安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汤汁。
为什么要去找工作呢？
为什么突然就找到一份工作了？
找了份什么样的工作？
正常人找工作几乎都是因为缺钱用了，池安首先想到了自己的问题，她抓住了十九正在擦桌子的手，问：“是我给你的零花钱不够用吗？”
十九摇了摇头。
家里的菜和零食几乎都是池安每隔几天买好了带回来的，给十九的零用钱也没有断过，池安时不时问起十九零用钱够不够花的时候，哪怕十九说够了也会强硬地塞钱给十九，所以根本不存在零用钱不够用的情况。
池安之前确实想过要十九出去找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
但现在十九真的说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的时候，池安却皱起了眉。
这种隐隐的剥离感让池安觉得很不适，她问道：“十九，你为什么要找工作呢？”
“姐姐。”
十九望着池安的眼睛，轻声说道：“我一直在家里，是你在养我，你很辛苦的。”
池安是十九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最好的人，给她饭吃，给她衣穿，让她不必风餐露宿，教导她学习这世界上的一切，对她温柔地笑，给予她拥抱和安慰，池安对她太好了，毫无保留地好。
以至于十九有时候会恍惚而虚幻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的更多一些才能回报池安。
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后，回归到正常社会的十九有过迷茫的时期，但她也一直在努力理解着这个世界运行的逻辑方式。
在知道挣钱能力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方式之一后，十九看着早出晚归的池安，心想着自己要能够挣钱才行。
怎样才能挣钱呢？
不久之前，十九就在网页搜索框里输入了这个问题。
得到一堆五花八门的答案和一堆看起来只有猪才会上当创业广告弹窗。
十九专注地扫过那些真真假假的信息，最后将视线聚焦到一个帖子的回答上。
「找一份工作」
那灰色头像是这么回答的。
于是十九陷入下一个应该思考的问题。
工作是什么？
“你知道工作是什么吗？”池安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知道的。”
十九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Baidu百科说，工作通常指的是一个人在一定的时间内为获取报酬或履行职责而进行的体力或脑力活动。”
池安：“……”你丫Baidu百科用得真溜啊。
真不知道放这小家伙乱上网到底是好还是坏，网上可是有不少不良信息呢，要不要给电脑设置一下青少年模式，让她绿色健康科学上网……
脑子乱七八糟的池安叹了口气，问：“那说说吧，你找了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临时工。”十九回答道。
池安好奇了：“什么临时工？要做什么？”
“阿姨说，帮忙拆箱子递东西就好。”小十九说道。
“阿姨？哪个阿姨？”
小十九除了她还认识别的什么人吗？
她平时不在家的时候小十九有出门吗？
……对了，十九手上有一把备用钥匙。
她是不是不该让这孩子一个人出门的？
池安眉头皱得更狠了，她看着一脸单纯样的小十九，内心一万个担心她是不是被人骗了。
“她让你去哪里工作？”池安很严肃地问道。
“超市。”
“哪家超市？”
看到池安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十九愣了两秒，讷讷地说起了这份工作是如何找到的。
“就是那家，你常常带我去的那家……炖羊肉的香料没了，我去超市买一些回来，超市门口贴了海报，说要招人帮忙，我去问了那个招工的阿姨，她说我可以，要我一个星期之后开始上班……”十九说着说着有点心虚了。
其实一开始是不可以的，那个招工的阿姨不仅怀疑十九没成年，还嫌弃她细胳膊细腿，人太瘦了，怕她搬不动东西，还是十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了阿姨半天，阿姨才心软同意的。
一个星期之后吗？
这个时候招临时工啊……
池安想了想便明白了。
街尾的那家超市在这个时候招临时工，大概是为即将到来的年关做准备。
十九应该没有被骗，但……
“你一定要过去上班吗？”
“我想去……”
小十九看着池安难看的脸色，小声试探着问道：“……可以吗？”
池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十九解释了：“……”
池安紧皱着的眉心没能松懈下来，十九可能不清楚过年这段时间是个什么光景，但池安是知道的，过年这种所有人都有假期的节日，往往是一年中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到时候街上冻得邦邦硬的狗屎都要被人来人往的脚底板踩成屎酱。
这时候的工作显然很是辛苦。
哎，这样的情况恐怕不是小十九能够招架的住的……
“我觉得……”
池安想要十九放下这份工作，告诉十九她没有那么穷，也并不是那么地需要钱。
在大学除了肆意潇洒，偶尔也会干干高端家教勤工俭学的池安也攒下了一部分积蓄，虽然那点钱几乎都用在了给十九伪造合法身份上。
“可以吗？”十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池安。
完完全全的故技重施。
对上十九的目光，池安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就卡了壳，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可以吧。”
十九高兴了，眯着眼睛对着池安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池安看着十九的小脸却有些头疼。
她是真的不放心十九一个人出去干活，更何况干的还是重活。
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星期之后。
凌晨五点。
此刻天还黑着，寒风呼啸，街道两旁才挂起的红灯笼随风摇曳。
“姐姐……”
十九看着跟在她旁边和她并排着走的人有点欲言又止。
“别废话，要么让我跟着你，要么你现在回家去。”
“嗷~~”说完，并没有怎么睡醒的池安打了一个哈欠，两只手插在兜里，目视着前方，漫不经心地向前走去。
开什么玩笑么，这乌漆嘛黑的怎么能让孩子一个人走在街上。
这时候街道上的人其实不算少，这一条街都是摊位，有些摊主已经开始理货了，他们可能一年也也就指望着这几天多赚点钱过一个好年。
超市后门前的地面还覆盖着一层薄雪。后门两边的房间看起来像是是仓库，里面亮着灯门也开着，一眼就能瞥见里面堆着的货箱，这些摞起来的花花绿绿的货箱几乎要把仓库堆满了。
“阿姨，我来了。”
阿姨站在仓库门口手里拿着笔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穿着厚重的黑色工作服，围着围巾，头上戴着一顶过分可爱的粉色毛线帽。
“来了啊，来了就……诶？你后面的那人是……”听到声音回头的阿姨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十九身后个头高挑不可忽视的池安。
“我来给她帮忙的。”
池安看着阿姨笑嘻嘻地说道：“我不要工资的。”
不要工资？
白出力，不要钱？
阿姨盯着池安觉得有些不太放心：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还是说有别的什么目的？该不会是……偷货吧？
就在阿姨看着池安的目光逐渐警惕起来时，她的身后突然蹿出来一个小女孩。
“诶？！池老师！！！”
女孩躲在阿姨身后露出一个带着白毡帽的脑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池安看。
“！”池安惊了一下，看着她，只觉得声音熟悉得很，人倒是一时之间没对上号。
阿姨搂着小女孩的肩膀，问她：“你认识？”
小女孩点头：“这是教我们班语文的池老师！她还教隔壁班体育呢！”
多听她讲两句话，池安也认出她来了：“林芝洋？你怎么在这？”
林芝洋就是之前坐在第一排说风太冷，让池安关门的女同学。
池安还记得上次的默写全班只有她一个人全对了。
“我怎么不能在这！”在自己的地盘林芝洋就没有在学校那样唯唯诺诺了，她缩在阿姨身后大声喊道：“这可是我家的超市！”
“原来是小洋的老师啊！”
阿姨看着池安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连说话的语气也客气了起来。
“诶、诶。”这份突如其来的客气让池安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她上前一步揽住十九的肩膀，笑着说道：“这是我表妹，她说在您这找了个活，非得要来，她出门少，我也想着做点事锻炼锻炼也没事，但这天蒙蒙亮的……我不放心这不就跟来了么……”
“哦，这样啊。”阿姨笑着问：“正巧碰上了不是，那池老师，我们家小洋在学校表现咋样？”
“嗯，小洋还是挺乖的，课堂上表现得很好，作业也做得很认真。”池安笑着回答，“她很听话，这次的期末考试进步也很大。”
阿姨听到这话，马上眉眼一亮，声音中带着骄傲：“哎呀，那可太好了！”
池安笑了笑，语气温和：“孩子很懂事又有礼貌，一看就知道您家平时管得也挺好的……”
“哈哈哈，那不能这么说，也是你们学校老师负责……”自家孩子被老师夸了，阿姨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一看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两人在你来我往地闲扯时，十九和小洋对上了眼。
小洋摸过去牵住了十九的手，或者说是牵住了她的手套，小洋有点害羞地仰头看着十九问道：“漂亮姐姐，你吃豆包吗？”
十九懵逼脸：“？”
趁着两个大人聊天，小洋牵着十九，把人给拉到一边去了。
池安和阿姨聊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正事。
“哦，对了，差点忘了问您……”
池安微笑着问：“来这干活，具体是要干什么活呢？”
对面阿姨笑容欢快无比，她抬手一指：“搬东西！”
池安顺着阿姨的手指的方向一看。
仓库堆得满满当当，货物像山一样高，根本看不到尽头。
看到了快要溢出来的货仓，池安脸色一变，笑容顿时僵硬住了：“……嗯？？！”
等等，她说得是要搬这座山吗？？！！！
阿姨的小手指头缓慢移动，指向另一边打开的仓库大门：“喽，那边也是的！”
池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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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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