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脉像条翡翠巨龙盘踞在平天城西侧千里之外，晨雾中起伏的山脊泛着黛青色光晕。山脚处立着三丈高的玄铁界碑，上面"止步"两个朱砂大字被修士们用剑意重新描过千百遍——这是城里孩子们最早认识的警示符。
今天是幼学府的黄杉小童们的效游日。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幼学府朱红色的大门前已挤满了人。百名六岁孩童穿着统一的鹅黄色短衫，远看活像一群刚破壳的灵雉崽，在青石板广场上扑腾个不停。
"不许揪女娃娃的辫子！"
"山里的红蘑菇再好看也不能吃！"
"记得贴驱蚊符！"
母亲们蹲着整理孩子歪斜的衣领，父亲们则板着脸重复安全要诀。有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把母亲塞的护身玉佩往嘴里塞，被父亲一把拎住后领："你小子当这是饴糖呢？"
许爷爷正了正孩子发髻上的木簪。簪头雕的嘲风兽缺了只角——那是上月小家伙非要试试"御簪飞行"摔的。
"长留山的土精最爱捉弄落单的孩子。"老人故意压低声音，"要是乱跑..."
骤然卷起的风浪吞没了所有叮咛。三层楼高的灵动船撕开云层缓缓降落，船首的青铜鲛人像还挂着上次出海时沾的贝壳。两百件小黄衫顿时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欢呼着涌向悬梯。
"我的驱虫香囊！"有母亲追着喊。
"阿娘放心！"女孩头也不回地摆手，"我把它放在亵衣里层啦！"
船弦边，执教仙师们手持点灵册核对人数。最年轻的李仙子被孩子们围着问这问那。
小木羽盘腿坐在甲板的蒲团上，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叠泛着灵光的玉牌——这可是修真界特制的“灵纹扑克”，牌面上不是寻常的花色，而是各式各样的灵兽、符咒和法宝图案。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牌面上，那些细密的符文偶尔会闪烁出淡淡的金光，仿佛在回应着四周的灵气流动。
“这次玩‘抽王八’！”木羽兴致勃勃地洗着牌，手法虽然生疏，但玉牌在他手中哗啦啦作响，偶尔还会调皮地跳出一两张，被一旁的小满手疾眼快地按住。
“小道士，你快抽一张呀！”牛牛急得直跺脚，圆乎乎的脸憋得通红，手里的五张牌被他捏得微微发颤。他一边催促清尘，一边偷偷用余光瞄着自己手里的牌——糟糕，那张“倒霉符”可千万要被抽走！
清尘却是不慌不忙。他一身素白道袍，盘膝而坐，指尖轻轻点着膝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的目光在牛牛的脸上扫来扫去，嘴角微微扬起，像是早已看透了一切。
牛牛的表情简直比变戏法还精彩——清尘的手指刚碰到某张牌，他的眼皮就猛地一跳；清尘的手指移开，他又偷偷松了口气；清尘的手指再次悬停，他的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噗嗤……”小满实在憋不住笑，赶紧捂住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终于，清尘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抽，从牛牛手中拈走一张玉牌。他慢条斯理地将牌翻过来，和手中的另一张并排一放——
“对8！”
两张牌上的“八卦炉”图案顿时亮起，炉中火焰腾空而起，化作两只小小的火凤凰，在众人头顶盘旋一圈后消散于空中。
“哇！”周围的孩子们一阵惊呼。
清尘微微一笑，手中只剩最后一张牌了。只要下一个人抽走它，他就能赢下这局。
牛牛哀嚎一声，抱着脑袋：“完了完了！我手里这张‘倒霉符’要是没被抽走，我就真成‘王八’了！”
木羽笑嘻嘻地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牛牛，你现在的表情，可比‘王八’精彩多了！”
牛牛攥着衣角站在茶案前时，七八位老师正捧着灵茶侃大山——李教习在吹嘘自己新炼的"不秃顶丹"，王仙子正用兰花指捏着块桃花酥，连最严肃的执法长老胡须上都沾着半块芝麻糕屑。
"咚！"牛牛的三头身小身板突然一个九十度鞠躬，脑门差点磕到茶壶。
"诸位师长..."他声音抖得像被雷劈过的琴弦，"弟子...弟子来献丑了！"
躲在廊柱后偷看的木羽死死咬住小满的袖子憋笑，清尘则默默摸出留影石开始记录。只见牛牛深吸一口气，突然"唰"地撩起袍角——
"我！有！一！头！小！毛！驴！"
奶声奶气的歌声炸响瞬间，执法长老"噗"地喷出了珍藏的云雾茶。牛牛同手同脚开始转圈，腰间玉佩随着魔性的节奏"啪啪"打在大腿上，活像只醉酒的小企鹅。
"咿~呀！从来也不骑！"唱到高音处破嗓，惊飞了船舷上打盹的灵鹤。王仙子笑得钗环乱颤，李教习大张着嘴。最绝的是牛牛突然从袖口甩出条手帕，学着城里戏班子翘起兰花指——
"哗啦！"窗户外突然叠罗汉似的摔下来五六个偷看的小萝卜头。木羽笑到捶地打嗝："牛牛你帕子上...嗝...绣的难道是驴吗？！"
牛牛悲壮地一甩头："这是我娘绣的...小黄鸭！"
全体师长笑出鹅叫，连船头的青铜鲛人像都仿佛在憋笑。当牛牛扭着秧歌步唱完最后一句时，整艘灵舟的防护罩都被声浪震出了波纹——
长留山脉的灵气像一锅永远沸腾的灵泉，咕嘟咕嘟往外冒宝贝。采药人天不亮就扛着药锄出门；猎妖队蹲在酒馆擦刀，刀刃上映出他们发绿的眼睛——昨晚隔壁老王团队猎了头雪晶狐，毛色那叫一个润。
长留城就杵在这锅"灵汤"边上，像块吸饱了油水的烙饼。
东市的地摊永远飘着奇奇怪怪的味道：
"走过路过别错过！新鲜出炉的炽焰蛇胆！"
"这位道友，买颗避雷珠吧？上个月刚劈死过三个买家，质量有保障！"
西街的"醉仙居"二楼永远在打架：
"放屁！我们青云宗先发现的灵矿！"
"你丫采矿证掏出来看看？"
"砰——"又一个人形物体从窗口飞出来，精准砸进对面灵兽店的食槽。
最绝的是城中央的"任务榜"，羊皮纸上的墨迹永远在打架：
【重金求购】龙血草（被划掉）凤血藤（被划掉）虎鞭酒...最后歪歪扭扭补上"反正能壮阳的都行"。
巡逻的城卫军边走边嗑瓜子："老张，今天第几起了？"
"才砸了七家店铺，不够热闹啊。"
平天学府的灵船刚在长留城停稳，百个穿着鹅黄短衫的小豆丁就叽叽喳喳地涌了下来，远看活像一群刚出笼的灵雉崽，瞬间点亮了灰扑扑的码头。
"注意了！平天城学府的宝贝疙瘩们到了！"巡逻队长老洪一嗓子吼得半条街的商贩集体哆嗦，正在啃包子的城卫"咕咚"把整个肉馅咽了下去，"都给我把皮绷紧了！谁家摊子敢磕着碰着这些小祖宗——"他恶狠狠指了指城门口新换的玄铁栅栏，"看见没？那就是上个月弄哭孩子的马贩子挂的地方！"
领队的王老师突然轻咳一声。所有小黄鸡瞬间排成整整齐齐的方阵，齐刷刷仰起脸——一百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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