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醒来时，他看见洁白的穹顶，温和的暖光，卡尔正在站在他的身旁，朝他微笑，氪星蓝的眼睛是如此的晴朗，一如他还没有变坏的时候。
是的。即使布鲁斯知道超人长久以来只是在用伪装欺骗他们，但他的内心始终在维持着一个可笑的幻想：超人只是被控制住才会变坏的。
他恍惚地伸出手，看见自己人类的手臂，它触碰到卡尔的脸，碰到他的嘴唇，他的眼睛，他的头发。这是死后的世界吗？布鲁斯想，他从来不信神，但此刻他宁愿将身与心都交付出去，只希望这一刻能长存。
不是毁灭日化的布鲁斯，不是撕开伪装的克拉克。正常的布鲁斯和正常的克拉克，他们相遇在这里，没有被欺骗的愤怒，没有世界毁灭的哀痛，他们依然是世界上最佳搭档，一同战斗，一同守护，如同手与手套般契合。
“克拉克……”布鲁斯轻声说，他的眼睛在说话，悲伤凝成泪水，滴在过往的足迹上。
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它是结实的，温暖的。卡尔的声音响起，他慢慢地，用唯恐面前这位醒来的人会听不清楚的语速说：“嘘，不要激动。你需要静养。”
“毁灭日病毒严重伤害了你的身体，即使已经用疫苗清除了它们，但伤害已经留下，只能在时间中慢慢恢复。”
“睡觉吧，你会好起来的。”
“是的，是的。”布鲁斯胡乱地应着，他感觉到身体像灌满了铅，像黏上了磁铁，那是这般的沉重，但依旧控制着手指去握住那只手，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树枝，他的声音细细地颤抖着，“是的。”
卡尔轻轻地叹了一声，如同蝴蝶闪动她的翅膀：“我在。”
布鲁斯陷入了睡眠中，很显然他睡得并不安稳，只要卡尔有想要抽出手的动作，他就会立刻惊醒，眼珠在惊慌地转动。
如果卡尔紧紧握住他的手，他反而会感到心安，呼吸会更加沉稳。
乔给他发来一个频道：[他认识你。]
卡尔看了沉睡中的人一眼，回道：[不，他认识他世界的“我”，并且交情不浅。]卡尔不得不承认，在他喊出“克拉克”这个单词的时候，他的灵魂仿佛震颤了一下，那一刻好似干涸土地浇上了渴望的甘露。在漫长的孤独的星途中，地球的记忆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中蒙上了灰尘，卡尔以为他再也不会听到有人叫他这个地球名字了。他离开了生育他的星球，也收藏起它赋予的名字。
卡尔有那么一瞬间羡慕那个和面前的人结识的“自己”了。他多么的幸运啊！拥有朋友，拥有同伴，他必定是不孤独的，他必定是幸福着的。
[我很羡慕他。]卡尔在频道里写下。
[我的孩子，那就把他留下来吧。]乔说。乔一直都看在眼里，他的孩子一直都是一个人，虽然他的眼睛明亮，如同制服胸前象征着希望的“S”，但是明亮的蓝色深海下面是浓郁的暗色。他太需要一个同伴了。
不管是谁都好，不管是什么都好。拉奥啊，请您睁眼看您血脉的遗子吧，将你的垂怜靠予其身，使夜晚的路上不只留下一双脚印。
[不。]卡尔拒绝了，这是乔意料之中的回答，[如果这样的话，对他对我都不公平，我将会是某个“我”的影子，我不再是我。]
卡尔不需要成为谁的替代品，如果这个人不属于他，那他也不会因此执着不放。卡尔相信，他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
布鲁斯久违地睡了一觉，睡梦中熟悉的温度缠绕他身，这让他安心，仿佛意识在告诉他：这里很安全，就像失去了很久的以前，那时候阳光洒在身上，同伴尚在身旁，一切都在走向好的未来。
有人拍拍他的脸颊：“醒醒，你的呼吸声变了，你醒了。”
“嗯……再睡五分钟……”
不对，这是超人的声音！
在睁开眼睛那一秒，布鲁斯就挥出了拳。如若换作以前，起码这个面目可憎的超人会被他打飞几米。可是注射疫苗后的身体软绵无力，还没挥出去就被人握住了拳头。
布鲁斯看见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熟悉到他能看出这是超人的脸，陌生到他知道面前的超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超人。
布鲁斯的心脏开始砰砰地跳动。
卡尔对他说：“你叫出过我的人类名。那么我想我不需要向你介绍我的氪星名字了。”
“不。”
布鲁斯舔舔干燥起皮的嘴唇，眼睛里泛起甜蜜的笑意，他拉长声调，黏糊得像一块蜂蜜甜甜圈。这是布鲁西用来放松敌人的计窍之一：“我认识克拉克·肯特，也认识卡尔·艾尔。但你不是他，我不必如此欺骗自己。”
“或许你可以听听我的自我介绍？”布鲁西俏皮地朝他眨眼睛，那睫毛是一把钩子，它把卡尔的认知勾软了。卡尔想，他看着就很甜。但是卡尔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很危险！两种感觉都让卡尔对他的好奇心达到了巅峰。
我们都清楚，当一个人对某个人产生了探索的**时，便如同站在悬崖边上凝视深不见底的深渊，总有一天会被这个深渊俘获，掉落悬崖。
布鲁斯眼睛不差，而卡尔又不是个精通计谋的阴谋家，即使他极力去隐藏自己的好奇，但还是被人精人精的布鲁斯给揪了出来。
一边布鲁斯在介绍自己去吸引卡尔的注意，一边蝙蝠侠藏在身后隐秘地观察面前的这位神明。
“我叫布鲁斯·韦恩，一个人类。当然我没有像您这样的超能力。”布鲁斯用敬语去试探他，面前的人面对恭维显然并不喜欢，他皱起了眉头，美丽的蓝色眼睛向他传递出不赞同的情绪。
“嗯，我和你是同事。我买下了你工作的星球日报，买下了贷款给你的银行，买下了你的公寓。”布鲁斯满意他的表现，转口说起了富豪总裁与小镇男孩的过往，他抱怨道，“超人总是破坏掉很多东西，有时候我都在想，韦恩企业到底够不够他嚯嚯。每次战损赔付都是千万起步。”
卡尔表现出惊讶，流畅好看的眉毛高高地挑起一边，他的嘴唇微微翘起，露出一边尖尖的小虎牙。他的声音低沉又好听，语调跳着舞步，在布鲁斯的耳朵上起跃。他说：“我觉醒后，总是控制不住弄坏很多东西，乔纳森和玛莎就会事后去把这些东西修补好，或者赔付一些钱。有时候我都在想，要是我能自己支付起这些损坏多好。”
卡尔定定地看着他，专注地看着他，澄澈的蓝眸子里倒映着布鲁斯，这让他微微失神，随后又很快回过神来。
布鲁斯低低地笑了：“因为超人是个英雄。”起码曾经是，那个飘扬在明日之都上空的超人曾经带给他们希望，他是如此的温和乐观，勇敢而谦逊。他是蝙蝠侠爱过的模样。
布鲁斯没有多在超人身上停留，他调转话题：“那么你呢？你似乎没有遇见过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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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撕裂蝙蝠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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