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里,面对耐心聆听的警察叔叔,狼洵的反应只有一个,那就是一问三不知,无论问什么,他都只是摇头不说话。
“看来只能暂时送救助站了。”
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警察也只能这样建议了。
狼洵之所以不回话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感觉出顾升肆好像是把他当疯子了。
也对,在这个还没有异变的世界,他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很难让人相信,所以为了不让更多的人以为他是疯子,狼洵只能被迫选择闭口不言。
顾升肆看着坐在椅子上,低头沉默不语的少年,心说,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只希望这孩子的父母能尽快来找,把他带回家。
“我是要谢谢你的。”
微微弯下腰,顾升肆摸了摸狼洵那头银白色的发丝,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手感非常好,又软又滑。
“不管怎么说,你把我送到医院是事实,谢谢你。”
顾升肆柔下了声音,他眼尾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要是你爸妈来找你,回家后,可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顾升肆的脸长得邪性,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不笑时,感觉他冷漠至极,好似万物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可笑起时,却又似暗含情意,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左眼眼下那一颗泪痣更是独添了一分若有似无的情调。
此时看着那双认真诉说关切的眼睛,狼洵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出口,最后只是巴巴的看着顾升肆,手里捏着他的衣角。
顾升肆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容易心软,尤其受不了别人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而且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男孩儿,怕是谁看了都顶不住。
“你好好听警察叔叔的话,我走了……”
说完这句话,顾升肆就快步走出了警察局,因为他怕他再不走,就真的要败给狼洵那双会说话的清澈眼眸了。
从警局出来后,站在路边打了辆车,顾升肆就直接回了他租住的小公寓。
现在的他急需休息,自从得知被绿后,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去爬山,结果还爬到了医院,在医院里的那点儿觉根本就不够他睡的。
所以一到家,把手机充上电,顾升肆就往床上一躺,蒙着被子去找周公下棋了……
而狼洵这边,在顾升肆走后,他趁没人注意,就偷偷地溜出了警局。
鎏云山山顶之上,狼洵站在之前掉下来的地方抬头望天,却没有看到使他掉下来的那道裂缝。
他的兽形是狼,不是飞禽,所以就算是想飞上天去查看,也是做不到的。
气恼的在原地剁了两下脚,狼洵不开心的噘了噘嘴,看来凭自己的能力,暂时是回不去了。
爸爸妈妈和哥哥找不见他,还不知道要多担心呢。
想到这里,狼洵的心情就更低落了,他转身一边用正常人类的速度往山下走,一边祈祷着,他的哥哥能快些发现他掉到了21世纪这件事。
白天的鎏云山不同于晚上的空无一人,此时正有小部分喜欢爬山的人,正往山顶爬去。
狼洵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耐下心来,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
一觉醒来,夕阳西下。
顾升肆从床上坐起身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伸了个懒腰,恶心的症状经过这一觉的治愈,基本上消失殆尽,除了头还是稍稍有点儿晕之外,其他的倒也并无大碍。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顾升肆来到冰箱前。
冰箱里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但凑合一顿还是够得。
从里面拿出两颗小油菜和一个蛋,顾升肆就打算下碗面随便对付一口。
可就在他刚把油菜洗好放在案板上准备切时,门口就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升肆没有朋友,以往除了他自己,也只有他的前男友闻书会来。
所以听见敲门声的第一反应,顾升肆就下意识地认为门外之人是闻书。
拿刀的手顿了顿,并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顾升肆继续着之前的动作,把小油菜切成了段状。
笃笃笃……
敲门声依旧在不轻不重的响着,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似乎是里面的人不开,外面的人就会一直敲下去。
叹了口气,顾升肆把刀放下,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他走到门口,开门的时候心里还盘算着,是不是要把话说的重一点儿。
可最后门是开了,但门外站着的人,却让顾升肆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转而吃惊道: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警察局吗?”
站在门外的人,正是刚从鎏云山上下来,寻着顾升肆气味儿找到这里的狼洵。
狼洵此时低垂着脑袋,他显然还沉浸在不能回家的沮丧当中。
“我不想去那个什么救助站。”说着,狼洵就把头抬了起来:“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就只认识你。”
眼睛里的楚楚可怜都快溢出来了,顾升肆看着,那颗容易软的心,不出意外的,刹那间就软了下来。
站在门口说话也不是个事儿,往后退了两步,顾升肆就打算把狼洵让进来:“先进来再说吧。”
狼洵听后也不客气,他脚步一抬,犹豫都不带犹豫的就直接走了进来。
这还真是一点儿戒备心都没有啊,顾升肆见状心里直摇头,心说这也亏了自己不是什么坏人。
不过转念一想,狼洵的脑子毕竟……
不太好。
他心性良善,对人不设防,在他眼里,也许世界就只有好的一面。
“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
从冰箱里拿出了仅剩一瓶的葡萄汁,顾升肆边问着,边递给了狼洵。
狼洵伸手接过,他好奇的看着手里紫到有些发黑的液体,对顾升肆问出的问题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他是寻着气味儿找来的吗?
那对方铁定不会相信,与其又被人当疯子,还不如不说话。
见对方不语,顾升肆就心想,难道他是跟在自己身后过来的?
但这个想法刚一冒头,便被直接否定了。
他是打车回来的,狼洵总不可能一路跟在车后面跑吧。
难道他也打了辆车?是跟在自己打的那辆车后面过来的?
正当顾升肆在考虑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却听旁边的狼洵突然问道:“这是什么呀?黑乎乎的,是喝的东西吗?”
他手里还研究着那瓶顾升肆给他的葡萄汁,一双秀气的眉毛轻轻蹙着,明显可以看得出,对手里那瓶黑漆漆的液/体,狼洵是有些不待见的。
果汁是浓缩原榨葡萄汁,相比于其他葡萄味儿的饮品,颜色确实是要深一些。
狼洵一脸嫌弃的样子把顾升肆给逗笑了,他回答道:“这是葡萄汁。”
说着就伸手帮对方拧开了瓶盖。
随着瓶子的打开,一股浓郁的葡萄果香一下子就冲进了狼洵的鼻子。
他抽动了两下鼻尖,顿时暗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奇,显然是没想到这丑不拉几的液体,竟能发出如此好闻的香气。
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虽是浓缩但并不甜腻,清新的果香带着恰到好处的清甜,是狼洵从未尝过的味道。
顾升肆见人双眼发亮的,一口接着一口,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明明之前还那么嫌弃,这会儿却是停不下来了。
“肚子饿吗?”
虽然觉得中午那两大碗分量十足的牛肉面,不至于让狼洵饿的那么快,但顾升肆还是询问了一句:“我准备下面,要不要来一碗?”
一听到‘面’这个字,狼洵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了过来。
他抠着手里的果汁瓶,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我可以……要一碗吗?”
因为不好意思,所以耳朵尖儿上都偷偷地爬上的一层粉红。
顾升肆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他挑了挑眉,莫名手痒的就想捏一捏那道红,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只说了一句“等着”就又重新回到了案板前,也忘记再追问对方是怎么跟到这儿来的了。
一碗面,在中午那两碗面前,显得还是少了,顾升肆怕狼洵不够,所以就又去翻冰箱,把冷冻室里还剩下的小半袋儿排骨又拿出来,添了一道肉菜。
两碗青菜鸡蛋面,一碟糖醋小排摆上桌的时候,狼洵的哈喇子已经快流下来了。
一顿饭的时间,顾升肆的厨艺已经彻底将狼洵征服,尤其是糖醋小排一入口,差点儿让他直接现了原形,尾巴窜出来摇两下。
满满当当的一盘子排骨,在顾升肆的见证下被消灭的干干净净,让他切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饭后,吃好喝好的狼洵主动收拾起了餐桌,说要去洗碗。
他的原话是——没有道理再让做饭的人去洗。
顾升肆见对方态度坚决,也就由着他去了。
床上的手机此时已经充满了电,顾升肆走到床边拿起,按下了开机键。
刚一进入桌面,几十通电话和短信就叮叮叮的蹦了出来。
粗略浏览一番,除去几通陌生电话,剩下的都是闻书打来的。
而那些短信也无一例外都是他发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些不想分手的言论。
将短信一一删除,顾升肆刚想动手把闻书拉黑,一个陌生号码就打了进来。
接起后,顾升肆才知道,打电话的人,原来是之前在警局里询问狼洵的那位警察。
因为人不见了,所以才会打电话问自己这边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顾升肆在听后,当即就表示人在自己这里,略微一顿,便提出了能不能让狼洵暂时住在自己这里的想法。
他看出了狼洵是真的不想去救助站,而多养一个人,对顾升肆来说问题并不大。
狼洵无非就是吃的多点儿,他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钱,所以养一个人,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就让狼洵过来接听了电话:
“你确定不去救助站吗?”警察问道。
虽不知道狼洵具体的年岁,但他看起来确实是十**成年人的模样,所以他是有权决定自己去哪里的。
狼洵在听到问话后,用力点了点头,他拽着顾升肆的衣角,生怕被送回去:
“我不想去什么救助站,那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就这样,在顾升肆提供了自己的详细信息,所就读的学校和居住的地方后,狼洵就算是暂时在自己这里住下了。
对此狼洵是开心的。
顾升肆虽没表现出来,但他内心深处也是开心的,家里多了个人说话,总归是不会孤单了。
这间公寓是酒店式公寓,一进门除了卫生间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厨房,卧室,客厅全部都是开放式的,只有卫生间被单独隔了起来。
由于自己的取向问题,顾升肆并不打算和狼洵同床,所幸家里的沙发摊开就是一张小床,睡在上面也并不会感到不适。
晚上,在狼洵的坚持下,睡沙发这件事情他自己揽了过去,顾升肆看他一脸坚定,也就依着他了。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
空无一人的鎏云山山顶正上方,一道裂缝深藏在云层之中。
只见它边缘处,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两边撕裂开来。
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气,自那道裂缝中缓缓泄出。
——未来世界,正值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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