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存醒来的时候,谢陆尧正睡在他的身边。
其实并不能怪谢大公子不要脸——而是因为,谢陆尧他实在是个好人:
他照看江存许久,连换衣擦身这样的事都亲自去做。现在,他连江存身上几处胎记都说得清……
江大人冰清玉洁,白璧一般的身子。
肩胛骨上几处淤青,看得心软的大公子好生怜惜。
何况,江存还占了他谢公子的床。
谢陆尧无处可去,却又不愿意往外头或地上讲究。
他只好“咬咬牙”,和衣同江大人“睡了”。
就是睡相差得出奇:
不到半夜,谢陆尧便翻了两回身。
做梦梦见了自己在同美人儿捉迷藏,大公子手一揽将人拽进怀里,差一点要将江存压在身下。
只怕江大人昏迷许久,最后是活生生被一股气憋醒的。
醒来见着自己被莫名其妙搂着,还是一个男人,江存不由得小声叫起来:
“啊!”
这一叫并不打紧,打紧的是他蹬人——
他兔子似的一腿踹在谢陆尧身上,差一点儿,踹得大公子当场变了脸色。
谢陆尧还没睡醒,满脸俱是怨气。他的脸色比半夜三更来索命的厉鬼更臭,吓得江存战战兢兢。
江存见了害怕,抱着被子便往角落里躲:
“你……”
他喘得厉害;本来就在发烧,此刻更像是接不上气一般,连声音都变了调:
“你怎么……我不……你!”
谢陆尧坐起身来,他的身影把烛火挡了一半:
“我怎么了?”
那阴影落在他脸上,照得他脸色不甚分明。看不出是装的还是真的生气,只知道这人不是好惹的东西:
“江存,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你?小爷我照顾你半日,连句‘谢谢’都听不见么?”
但江存的脸色煞白,进而更蒙上了一层惨白的灰。他身上那干净衣服是谢陆尧替他换的,领口没系好,靠手攥着才不至于露出什么东西。
他盯着谢陆尧,眼里泪光朦胧,活像是撞了鬼。
只听见他说话时都带了哭腔:
“你……你下去……别过来……别过来!”
他怕得厉害。
谢陆尧不过试探性的抬了抬手,他便尖叫着拿被子盖住了头:
“我没有……我不!啊!”
他的尖叫把谢陆尧吓得伸手去堵:
“——祖宗!你叫什么?别把人引来!那些管家的正想找机会赶你走呢,你怎么自己闹起来,哎……”
他话还没说完,江存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便再也噙不住泪,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啧。
又哭。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哭得谢陆尧心里头心烦意乱。
他嘀咕着说“我也没欺负你”,但毕竟存了欺负人的心,所以难免心虚。
而江存的眼泪,更像开了闸的洪水:
不知道谢陆尧触动他心底里哪一根弦,这才半大的江大人,直接一口气将自己哭得晕死过去。他的脸一开始涨得通红,后来渐渐地转成青白。
不得了!
到最后,还得是谢陆尧给他顺气,才慢慢的回了神。
谢陆尧抱着他,忙不迭拍他的背。
江存气短,养了大半日的精神,被这场哭闹耗了干净,也再没了力气挣扎。
就这样,谢陆尧还要存心逗他,他一面做好人,一面碎嘴说到:
“瞧瞧,瞧瞧——还拿我当外人呢?拉倒吧!你都被我看干净了,你都被我抱过了!再下去,你就不是我买回来的小厮……你该是我的通房丫头了!”
挺好,有江大人暖床,给谢公子美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谢陆尧只是想象了一下,忍不住乐开了花。
他低头去看江存,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
江大人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是在瞪他,可惜,样子太无辜了一些,着实没有什么震慑力。
心猿意马的谢大公子继续道:
“看我?看我做什么?如今我是你主子……哎,主子看上你,那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啊你,你就应该珍惜……啧啧,要不是你遇见了我,你将来迟早被卖进揽春楼里——嘶,诶!”
他捏着江存的后颈,把人从自己身上拽下来。
怒目圆视数到三,谢公子中气十足的高喊:
“你——你个属狗的东西!”
他亮出他那结实的、多了一截牙印子的小臂:
“你个狗娘养的畜生……你居然敢咬我?”
想来江大人此时还没修那嘴上功夫,所以连吵嘴都吵不过他。要是放到上辈子,他谢陆尧早被江存挤兑得秃噜皮了。
江大人的那张嘴不饶人,尽会往人的痛处指。
若是没有痛处呢?
那便靠牙,硬生生咬一个出来。
谢陆尧痛得要命。
谢陆尧恶狠狠的掐着江存的脸,报复回去:“你看看……你看看!破皮了!出血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你怎么敢……”
江存的半边脸颊被他拧得通红,看上去可怜极了。
可谢陆尧手劲大却不自知,就算面前的人掉了眼泪,他也不知道松手。
他只知道心疼自己:
“你咬我……你居然敢咬我!你完了!江存!你给我等着……日后——日后我必不饶你!”
想不出该怎么威胁人,谢陆尧只好先放出狠话来。
他要把江存扒皮——煎炸烹炒,冷油热锅……总之,有的是江存好果子吃!
江存的脸上,尽是斑斑驳驳的泪痕。
他哭得凶,到现在还在一抽一抽的啜泣。
且似乎是被谢陆尧吓着了,所以谢陆尧一开口,他总要先打一个寒噤。
就算怕成这样,这辈子的江存,仍然像是个要修闭口禅的哑巴。
谢陆尧威逼、利诱,但他就是不肯开口——
他木讷的像一尊漂亮的瓷娃娃,娇贵的碰不得、骂不得。
谢陆尧接着凶他,无论怎么交流,就是得不到一点儿除眼泪以外的反应。
到最后,谢陆尧的兴趣也被消磨殆尽——
夜本来就深了,他又因东窗事发,而被母亲罚去顶了半天的缸。
所以谢大公子腰酸腿软,满心满眼只想要美人在怀……
他一把拉过被子,趁着江存心不在焉,将人一整个裹了起来:
“睡了睡了,有什么气也明儿再撒……乖,听你大公子的话。听话了有糖吃,我买给你吃,懂?”
他把江存当小孩子哄:
“明儿跟大公子上街……大公子给你买炒米糖麦芽糖糖葫芦……看你还敢不敢跟大公子犟,犟了就不许吃……”
江存拧着身子挣扎,但自始至终都未能成功。只怕到头来,江大人要成了一条胀气的河豚鱼……
“嘣”的一声,给气爆了。
但,这和谢陆尧有什么关系?
得逞的谢大公子睡得格外的好……他那光怪陆离的梦,今夜做得尤为精彩:
谢陆尧终于没梦见自己在刑场上掉脑袋;他梦见那一身官服的江大人,拿着诏书向他缓缓走来——
然后,他梦见江存站在他的身前,踮起脚尖,吧唧亲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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