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参珩的事情，还要追溯到三个月前，顾呈霏的大学生涯开始不久。
顾呈霏来沪城上大学的这段经历，可谓是一波三折。
虽然大学填志愿时他的选择不少，但兜兜转转的，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沪城的这所综合性院校。
是因为这家的数码动画专业特别好吗？当然也有这个原因。
但更多的原因是，赶紧远离家乡，进入这个他梦寐以求的花花世界。
顾呈霏是个gay，在他十八岁前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程度。
是对方看上一眼就知道，这人绝对是gay的那种……gay。
他个子一米七八，在男生里不算矮，但特别纤细。皮肤白五官也漂亮，都说和他的生母像，毕竟他的生母也是县上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但他生母离开得早，后来他十岁时候父亲娶了后妈，基本一年也就回两次家，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后妈那边的亲戚朋友们喜欢说他：“长得挺好看，可惜是个男的，这在女孩身上就是顶顶漂亮，到了你身上就……”
“……男不男，女不女的。”
顾呈霏不止是现在，几乎是从小就被男性亲戚朋友这么说。
当然如果他是个招人喜欢的乖孩子，也不至于被说那么多年。
顾呈霏不光不招人喜欢，从小在这样的圈子里生活，嘴巴毒又蛮横无理，只要惹到了他，不管他占理不占理，都能火力全开给怼回去，丝毫没有任何的顾忌。
说我男不男女不女的，我就穿女装上课，故意做出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恶心人。
顾呈霏年纪再大一点就发现，大人要求的男子汉气概，着实是恶心人的东西。
他到了十六七岁，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身子抽条似的长，五官硬朗起来，但又在男性里显得格外清秀了。
彼时后妈家里还有个儿子，也管不了他，只能给他学费和日常生活费。顾呈霏那段时间就泡在画室里也不出来，后来还在某天要去吃席前特地染了个粉毛，然后在网吧通了个宵。
隔日席间，后妈家的亲戚看了，果不其然就骂道：“你看看你这打扮，哪里有学生的样子，你今年高三了，染个屁的头发啊！”
“法律哪条规定高三染头发犯法啊。”顾呈霏翻翻白眼。
“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娘们兮兮的。”男性亲戚粗声粗气道，“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
“跟你似的背心撩到的肚脐眼儿上吗。”顾呈霏看了一眼他的腰。
粗肥的腰上叠着肉，上方是他的汗衫。他有些难堪地把自己的衣服卷下去，狠狠喝了一口酒。
顾呈霏舔着嘴唇冷笑一声，给自己倒了杯可乐。
他可太知道怎么把这些人气冒烟了。
“你看看！”男性亲戚因为被这么说，总是还挂不住面子，开始迂回着给他找不痛快，指着顾呈霏又指指他的弟弟侯卿，道，“你有你弟弟一半懂事，让你阿姨就不操心了！”
“少说两句。”
“毕竟不是萍萍亲儿子……”
“小孩子嘛，不要计较……”
“他都十七岁了！”
顾呈霏嗤了一声，拿起手机开始玩。
“萍萍你……”
“我家孩子，懂不懂事我自己当然知道。”
顾呈霏听闻一愣，手指顿了顿，有些意外看向了自己的后妈。
要知道平时这种时候，对方屁都不会放一个，放任这些人侮辱自己，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发慈悲，居然还帮他说话。
顾呈霏给后妈面子，沉默到了吃席结束。
回家之后，后妈到他的房间里，道：“你头发怎么回事。”
“不好看吗？”顾呈霏捏着自己的发根，手撑着头趴在床上。
他穿着老头汗衫，却顶着一头靓丽的粉发，一边的吊带还露出了肩，看起来一点都不违和。
后妈看了他一会，摸了摸他的头：“我觉得好看，别人未必觉得。我觉得你与众不同，古灵精怪，别人未必觉得。”
“阿姨。”顾呈霏手撑着头，“你是有话和我说吗？”
“你想好未来去哪里了吗。”后妈问，“你应该不想在本地，也不想在省会，想去京城，还是沪城？”
“还在想。”顾呈霏道。
“学费的事你不用担心。”后妈道，“但我这几天也在想，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顾呈霏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前方，笑笑，道：“对啊。”
后妈继续摸着他的头：“你上大学后，想染个什么样的都没人管你，但现在我想你染回去。至少，别让学校给你退学了？”
顾呈霏露出一些得逞的小表情：“喷的，洗个头就掉了，我就是昨天特地喷完来气那几个老肥猪的。”
“其实阿姨也不喜欢他们。”后妈给他扯好背心，道，“但小县城就这样，去看看大世界，或许就没有人把你当怪物了。”
去看看大世界。
没有人再把你当怪物。
顾呈霏现在偶尔回想起这句话，就觉得是后妈就这样，如愿来到了沪城。
他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喜好，来到这里之后，很快就认识了自己的同类。
同类这个群体，这个圈子的存在，本身对他来说就具有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他结识了很多和他一样的朋友，他们大多是本地人，也有很有钱的外地人，年龄层次不齐，但大多都打扮得精致得体gay里gay气，但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同。
顾呈霏这种乡下县城来的，对这种生活简直太他妈憧憬了。
他那外在又魅力四射的漂亮，很多时候就是相当吸引人的存在。
在这里就有人给他买包买表，哄着他说好话，让他感觉自己不再是怪物。他学会了打扮，头发的颜色也没有浅回去，毕竟长得好看，能驾驭各种各样的发色。学会了喷香水，认识了名牌，白天上课，晚上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聚会，很长一段时间沉迷于这样的生活。
即便如此，第一天晚上出门蹦迪，第二天回到学校上课，就仿佛回到了现实，而有更深的失落感。
这种生活过了小半年，直到顾呈霏发现自己的钱不够用了。
“你还会不够钱花吗。”
白南歪在顾呈霏身上靠着，指尖夹着烟，手指游移如蛇，点着他的下巴道：“那么多人追你，一个都没看上啊？”
他抽了口烟，没骨头似的躺下来：“我都不知道你在矜持点什么，那么多男人，哪个不是你勾勾手指就能要到的。”
“不要。”顾呈霏抓住他手，道，“我想要个伴侣，又不是一定要和谁睡的。”
“我们圈子就这么大，好男人就这么点，谁不都是各取所需啦？”白南道，“哎，你就是没开荤，开了就知道了。”
他咬着顾呈霏耳朵：“特别特别……”
“滚你的蛋。”顾呈霏一巴掌拍开他的脸，笑骂道，“谁跟你似的。”
白南只是笑，也没反驳，把烟灭在了烟灰缸里。
“那去打工啊。”白南道，“酒吧招人，去不去？”
“不。”顾呈霏道，“我想去画室当助教。”
“哟哟哟……挺文艺啊小哥哥。”白南说，“你想让我问问有没有朋友？”
“嗯。”顾呈霏点点头。
“可以。”白南倒了酒，“我帮你问问。”
“谢了哥。”顾呈霏端起酒和他碰了个杯。
白南双手搂着他的腰，暧昧贴着他：“比起工作，真不要我给你找个男人？有了男人，要什么有什么……你别觉得不好意思啊？反正，你就把他们当提款机呗。”
“不。”顾呈霏摇头，盯着手机看，坚持道，“我不要。”
“你在看什么啊。”白南凑过去看，“……单词啊？”
“要考四级了。”顾呈霏叹了口气。
“也对，你是学生嘛。”白南额头挨着他后颈，手指挑着他的背心，“找个兼职，好好读书才是正经事……”
顾呈霏反手摸了摸他的头，白南靠着他闭上眼，道：“昨天三点才睡的，好困。”
“那你睡一会。”顾呈霏说。
“有人来找我怎么办。”白南说。
“老子帮你骂走。”顾呈霏道。
白南笑嘻嘻亲了他一口脸，道：“好啊。”
他抱着顾呈霏，喃喃道：“你说你……怎么就是个0呢。”
“原话还给你。”顾呈霏继续翻着手机背单词，“你怎么就是个0呢。”
“那我要你，你和我好，我可以为爱做1的。”白南闭着眼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包括我自己。”
“闭嘴睡觉吧你。”顾呈霏轻声道。
总之，那次之后，白南给顾呈霏找了个兼职工作。
白南的某一任p友是个大学美术老师，长得很壮实，戴眼镜，胡子拉碴，头发半长，平日里拿个发箍箍起来。
“你别看他胡子拉碴的，其实很温柔的。”白南带着顾呈霏去找他，“就是结婚了……”
“卧槽，还骗婚啊？”顾呈霏震惊道。
“估计是哦，他结婚的时候还请我，我他妈没给他老婆‘三’email不错了。”白南手指夹着烟，“要不是你要找兼职，打死我都不会和他有交集。”
“谢谢你了啊。”顾呈霏道。
“不客气，举手之劳啦。”
白南和他见了美术老师，姓林。林老师问顾呈霏和白南有没有吃饭：“我和白南很久没见了，也正好画室缺个助教，这不得好好请你们吃个饭。”
“不用。”白南道，“哪儿有让你请我们吃饭的道理啊，我今天还有……”
“知道白总忙，就是请你们吃个便饭。”林老师说，“今天我朋友也来，我们四个人一起，怎么样？”
白南看着林老师，又看了一眼顾呈霏，忽然莞尔一笑：“好吧，我吃了这顿饭，你好好对我弟弟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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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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