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茹突然一下站起来，对着李济元连连摆手，说话都结巴了：“不不不，这这这，这不、不……”
寇大志把她拉下来，咳了声，努力端着一家之主的威严，说：“这个，额，那个……”
李济元有些习惯性地释然：“岳父岳母不用紧张，我以前是皇宫的人，但现在跟宫里已经没关系了。”
杜月茹当即反驳：“怎么没关系？你是他亲儿子，那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寇云朵吸了口凉气，悄悄扯了她一把，低声说：“娘你说什么呢！那可是皇帝，你不要命啦？”
杜月茹后知后觉地心虚：“那，那我也没说错，这又没别人，他也听不见。”
李济元笑笑，似乎因为有人为他说话而感到开心：“没事的岳母，我已经习惯了。现在我家里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所以我入赘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以后你们就把我当儿子，我跟云珠一起给你们养老。”
“还有我还有我呢！”
寇云海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太子姐夫了，这不得让学堂那些同窗们羡慕死，当即就表态，无比支持二姐跟二姐夫在一块儿。
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对的余地，就算真不高兴，也不能怎么样。
那还不如想开点。
杜月茹别别扭扭地开口：“家里就三间房，从前是云朵她们姐俩住一间，云海住一间。云朵现在嫁出去了，你以后就跟云珠住她们俩那间吧。云朵想回来住的时候，你就去跟云海挤一挤。”
这话就是承认他了。
李济元松了口气，笑着应了：“好，都听娘的。”
杜月茹被他这声娘喊得心里有点美。
那皇帝的儿子给自己当女婿，全村独一份儿啊。
她压着上扬的嘴角，努力绷着脸：“我可事先说好啊，我们家可没什么福享，以后是要早起贪黑干活的，要是受不了赶紧走。”
李济元当然不能说受不了，三言两语把杜月茹哄得心花怒放。
到了晚饭的时候，杜月茹俨然已经把人当成了亲儿子，对着他笑得那个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寇云海才是那个捡来的。
杜月茹笑得慈祥：“小元呐～”
李济元乖巧应声：“诶！”
“明天一早带着云珠，跟爹娘一起去刘家一趟。”杜月茹说，“毕竟跟人家有过婚约，得去跟人家赔个不是。”
李济元无有不是，听话得很：“好。”
在最初的别扭之后，杜月茹对他是越看越满意，殷勤的表现让一家人食不下咽。
只有寇云珠老神在在地该吃吃该喝喝，跟李济元两口子，一个哄住家里一把手，一个闷声蔫儿坏。
这俨然是要在家里称霸天下的模样啊。
饭后四个小辈挤在厨房里洗碗，厨房不大，寇云珠一转身，胳膊肘怼到了寇云朵身上，接着就听见她夸张地“嘶”了一声。
听起来挺疼。
寇云朵见三人盯着她，表情有些不自然：“没事。”
寇云珠把李济元和寇云海支了出去，放下手里的碗，一声不吭就扯开寇云朵的衣襟。
她胸前那片青青紫紫、或新或旧的伤痕就这么一览无余地暴露了出来。
寇云朵被她吓了一跳，扯回自己领口慌张捂好，气急败坏的：“你干嘛呀！”
寇云珠冷冷看着她胸口的方向，“朱琏又打你了？”
寇云朵不想跟家人说这些，只含糊道：“没什么事。”
寇云珠闻言没再跟她多说，因为她知道多说也没用。
倒不如直接解决源头。
夜里休息的时候，李济元铺好床，见寇云珠坐在桌边玩茶杯，坐到她旁边，问：“在想什么？”
“想我姐的男人。”
李济元：“……这话可真让人误会。”
寇云珠笑了声，神色又冷下来：“那人经常打我姐，但我爹娘和弟弟都不知道。”
李济元皱眉，问：“不能和离吗？”
寇云珠看他一眼，说：“村里和离没这么容易，十里八乡的闲言碎语很可怕。小时候家里非常穷，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那时候我们只能有一个人跟着先生读书识字，她就把机会让给了我。后来有了弟弟，又要供弟弟读书，她就早早嫁了人。”
她沉默一瞬，想到上辈子姐姐的死状，说：“她很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我们家的人都有些小聪明，只是我跟弟弟有机会读了书，她没有。所以她从小就听别人夸我和弟弟聪明，爹娘也把更多的心思都花在了我跟弟弟上。久而久之，她觉得自己比不上弟弟妹妹出息，就习惯了忍让和委屈。”
这样一个习惯委曲求全的人，最后为了给她和弟弟换口吃的，被人折磨死了。
“如果让别人都知道那人打你姐，是不是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不可能的。”寇云珠很清楚，“只要人长了嘴 ，这件事情就一定会被议论的，她也是。”
“那怎么办？”
“还没想到。”寇云珠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不过明天先去一趟，至少得让他知道，他再敢动我姐一次——”
茶杯“砰”地被扣在桌上。
“我就断了他的手。”
次日一早，寇家人带着寇云珠和李济元敲响了刘家的门。
悔婚这事儿，说起来是寇家理亏，但今早起来，看见李济元在指点寇云海晨读，晨读完又教他练武。
这能文能武的女婿实在是让杜月茹这嘴角平静不下来啊。
刘家嫂子很服气，悔婚就算了，当着她的面居然还笑那么开心。
但她也知道寇家品性，不然也不会跟她家定亲，最终无奈道：“算了就算了，也是我们两家没缘分。”
刘家儿子今年跟李济元同岁，刚过二十。
刘继业虽然自小就被寇云珠暗地里欺负，但他一直觉得被媳妇儿欺负一下也没什么，谁知道这丫头出去两年直接领了个男人回来！
他娘很体面，他体面不了，气冲冲地瞪着李济元，忽然拍桌而起，指着李济元，委屈地问寇云珠：“这个破男人哪里比我好！他能被你扒裤子被你推泥坑里爬墙给你垫脚吗！”
全场静默：“……”
李济元抿唇。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作为寇云珠夫君来讲，这个姓刘的这番话对他造成了极强的杀伤力。
寇云珠沉得住气，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继业更委屈了：“我在说什么你不知道吗？！咱俩是娃娃亲！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刘大嫂起身拉住丢人现眼的儿子，劝他：“你消停点吧，人家都成亲了。”
刘继业脱口而出喊道：“又不是不能离！”
“……”众人又静默了。
李济元目光沉沉地看着刘继业，深觉这人不好对付。
刘大嫂拍了他一巴掌，训道：“离什么离！一天天净说浑话。”
刘继业不管，固执地问寇云珠：“你离不离？”
寇云珠斜他一眼，想讲难听话，但碍于长辈在场，只委婉道：“你没睡醒吗？”
刘继业如遭雷劈，一个大男人憋出了眼泪，嘴里呜哇呜哇地跑走了。
众人：“……”
这场闹剧最终以两家互相尴尬道歉收场，然后刘家就脚步匆忙地去找哭着跑走的儿子了。
离开刘家后，寇云珠说要去朱家看姐姐，跟父母说了一声，就带着李济元去了。
寇云珠礼貌敲门，开门的是朱琏他娘——邓芳。
邓芳是个黑心肝的势利眼，但蠢，坏都在脸上。
他们家真正狠毒的是朱琏他爹——朱猛。
一个喜欢把自己藏在女人身后装好人的畜生。
朱琏是小畜生，朱猛是老畜生。
“哟！”邓芳一看就是寇云珠，立即眉开眼笑地拉她进来：“云珠来了，快进来进来。”
寇云珠避开她的手，领着李济元进门。
虽然从寇云珠口中得知他们家品行不好，但李济元还是客气地向邓芳颔首：“见过伯母。”
“哎哟！”邓芳对着李济元就夸：“这就是云珠男人吧。我都听我儿媳妇说了，她妹妹领了个俊俏男人回来，能说会道可能干了。”
寇云珠意味不明地一笑，笑得邓芳心里莫名一突。
“婶子瞧着他顺眼吗？”
邓芳不懂她什么意思，但哪儿有当面说人不顺眼的，当即应声：“顺眼顺眼，这长得多好！”
寇云珠又笑了：“那让他陪婶子聊聊吧，我去找我姐。”
“啊？这——”
邓芳想拦她，结果被李济元不动声色拦住去路，“晚辈听云珠说，令郎是秀才？”
邓芳被他转移了注意力，说起儿子满眼骄傲：“对，全村唯一一个秀才呢。”
李济元礼貌微笑，道：“晚辈家中无人，此番是随云珠入赘到寇家的，日后便与令郎是连襟，初来乍到，还得令郎多提点照顾，毕竟令郎是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秀才呢。”
邓芳觉得这人说话咬文嚼字怪难受，但也不妨碍她听了别人夸自己儿子高兴。
当即就飘飘然：“那都是他自己争气。我说小李啊，不是婶子多嘴，你以后可得多学着点，这十里八乡可都夸我们琏子呢！”
李济元面上笑道：“伯母说的是。”
另一边，寇云珠在朱家院子里逛了一圈，规划好路线，然后去了寇云朵屋里。
她进门的时候，寇云朵正对着镜子看自己脸上的巴掌印。
门突然被推开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她那恶婆婆，抬头一看是寇云珠，无语道：“不知道敲门啊？”
寇云珠关上门，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脸上的伤，说：“我就问你一句，和离不和离？”
[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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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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