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云珠和李济元在村外的那块地里忙活了好几天，后来寇云朵知道了，也来帮忙，三个人忙活几天，终于把那块地开垦得差不多。
寇云珠把那块地分了四块，其中三块分别种花生、红薯和土豆，剩下的一块，打算等秋收以后，把从那个奇怪人那里拿来的种子种下试试。
据说产量是现有小麦的几倍。
寇云朵帮着一起把东西种下，问：“你们弄这块地，官府批了吗？”
李济元拄着锄头看寇云朵埋土豆，闻言笑了声，说：“那当然没有了。”
“……”寇云朵不知道他是怎么还能笑出来的，“官府没有批文，你们这就是非法开田，到时候被发现了，不仅种的东西要上缴，还要交罚金的。”
“没事。”李济元道，“这里地方偏僻，一般不会有人来，而且这只是块……”他卡了下壳，问寇云珠：“是块什么来着？”
寇云珠：“试验田。”
“对，试验田。”李济元道，“云珠说想多种点东西存着，我们就找了这块地。”
寇云朵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教训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人了，费解道：“那跟爹娘说多租几块地不就行了？干什么搞这犯法的勾当。”
李济元摇头，悄声道：“云珠说，这事儿不能让村里人知道，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咱们在攒粮食。”
寇云朵不懂，她就知道这是犯法的，提心吊胆地怕他俩去蹲牢。
“好了。”寇云珠埋完土豆，走过来道：“可以回去了，后面多来看看就行了。”
寇云朵：“可是……”
“姐。”寇云珠冷静截断她的话，道：“不会有问题的。”
寇云朵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笃定，但还是闭嘴了。
寇云珠又叮嘱她：“这事儿别跟爹娘说。”
寇云朵犯难，这么大的事儿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瞒住。
几人回家后，在家里看到了前来温书的刘继业。
李济元面带笑容的表情在推门看见他的一瞬间消失，切换成了不苟言笑的教书先生，放下工具收拾了一下，然后开始教他跟寇云海功课。
但这几天下来，他发现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
虽然他看刘继业不顺眼，可不得不承认，以他的能力，不该乡试考了多次还没上榜。
所以他昨天让刘继业把他之前几次乡试的考题和他的答案都誊抄下来拿给他。
刘继业木着脸把誊抄的考卷给他，说：“考卷的年份我都标注好了。”
李济元原本脸色还挺轻松，都打算好了要是他考卷写得一塌糊涂，他一定要逮住这个机会对情敌冷嘲热讽。
结果越看脸色越凝重。
刘继业本来挺无所谓的，这些考卷对他来说都是过去失败了的东西，既然失败了，他就不会太过纠结，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失败的人，让别人看看也无妨。
但李济元这越来越凝重的表情，让他忽然忐忑起来。
他这考卷之前也让学堂的先生看过，说是没什么大问题，按理说不应该上不了榜，应该是运气不好，碰上了与他观念相左的判卷官。
但李济元这表现，让他觉得他这考卷可能有大问题。
这几天来，他第一次收起情绪，虚心向他求教：“是有什么问题吗？”
李济元放下考卷，看向他的目光少了些针锋相对，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惋惜，说：“你的考卷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贡院那些人。
他的考卷针砭时弊，切中要点，不说是精彩绝伦，但至少上榜是不成问题的。甚至按照当年太傅所说，这样的文章得不了头名，但一定得位列前茅。
可这样的考卷居然次次落榜，那那些上榜的考卷，得精彩到什么程度。
若真如此，那平陵郡想必会在进士榜上大放异彩，可他怎么从没听过近年来平陵郡出过什么进士。
刘继业有些泄气，问：“那我……是不是不适合读书了？我年纪不小了，总是埋头苦读，让家里供养我，也不是个事儿。”
李济元转头看他，他垂头丧气的，似乎是已经料定了自己这辈子无缘仕途。
忽然感受到一股无法忽视的视线，李济元抬头，看到寇云珠站在院内的桃树下，面容平静地看着他们。
更准确来讲，她看的方向是刘继业。
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情，但李济元分明看见她眼中深沉的悲伤。
他有些心堵，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猜到了内情才会这副模样。
但不论他心情如何，有才之人都不应该如此被埋没。
他将刘继业的考卷收起来，没还给他，只道：“你没什么问题，摒除杂念，安心准备今年的秋闱就够了。”
刘继业有些犹疑不定：“可，若是今年再落榜……”
若再落榜，大不了他就出去谋个生路，可家中爹娘对他寄予厚望，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爹娘失望又哀愁的面容。
李济元无甚感情地笑了声：“今年不会再落榜了。”
语气轻描淡写的，但却不容置疑。
晚上李济元在屋里写信，寇云珠凑过去看了眼，开头是“敬问吾师”，她问：“这是给谁写的？”
李济元表情淡淡的：“我的老师，当朝太傅。”
寇云珠有些惊讶：“你是要回宫了？”
“不是。”李济元道，“白天你不是听见了吗，刘继业落榜一事有内情，想必是平陵郡遴选出了什么问题。我向老师陈书说情，请他注意此事。若是顺利的话，想必刘继业今年便不会再落榜了。”
寇云珠又惊讶：“他落榜是有内幕啊？我还以为是他脑子没长在读书上呢。”
“……”李济元笔锋一顿，扭头看她，问：“你没听见我们说话？”
寇云珠无辜：“没有啊。”
李济元皱眉：“那你白天站树底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干什么？”
“……”寇云珠一时无话可说，她只是看刘继业那垂头丧气的模样，想到了上辈子他横死的结局，一时感慨而已。
李济元“哼”了声，下笔时的笔锋都锐利了许多，“怎么？没话说了？”
寇云珠狡辩：“我觉得你眼神不好，我哪儿有含情脉脉，我那是在想事情，不是在看他。”
李济元没搭话，也没说信没信。
他将写好的信收起来，连同刘继业这几年的考卷一同装到信封里，故作无谓道：“我明白，毕竟你跟他十几年的情谊，要不是我横插一脚，这会儿你们都成亲了吧，说不定孩子都满地跑了。”
寇云珠：“……”他还真说着了。
她装听不懂，转移话题说：“我有一个想法。”
李济元：“什么？”
“我们搬家吧。”
“嗯？”李济元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搬家。”寇云珠道。
李济元发现自从回家以后，他就有点跟不上寇云珠的想法了，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她是怎么突然想到搬家的。
“搬哪儿去？为什么要搬家？爹娘能同意吗？”
寇云珠看他，说：“搬到隐蔽世外的地方，最好能有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李济元听得嘴角抽搐，“你是准备自立为王吗？”
寇云珠忽略他的嘲讽，又道：“爹娘他们搬不搬无所谓，但咱们两个得搬。”
李济元不懂：“为什么？现在一家人住在一起不是挺开心的吗？”
寇云珠睨他一眼，目光谴责：“都成家的人了，还跟爹娘住一起，像什么话？再说了，家里也不富裕，我们还是出去自力更生比较好。”
她这话噎人的地方太多，李济元想反驳都一时找不到地方。
末了放弃了，说：“你说搬就搬吧。”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是跟着寇云珠走的。
只不过寇家父母的反应就不像李济元那么平和了。
杜月茹听了这事儿，直接对着寇云珠脱口而出：“你脑子让门夹了？”
寇云珠：“……我是深思熟虑的。”
“狗屎。”杜月茹骂她，“我还不知道你，又想什么鬼主意呢吧？你老实说，你搬出去到底要干什么？”
寇云朵默默扒饭，她可能知道妹妹要干什么，但她不敢说。
说了不仅要挨娘的骂 ，还得被小心眼的妹妹记仇。
寇云珠理直气壮：“我只是觉得家里住不开了，你跟爹天天分房也不是个事儿，我爹不跟你一起睡，他整个人都不精神了。”
寇大志一听这话就腰板直起来了，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感动得要哭了。
没有媳妇的夜晚真的很寂寞。
“而且云海还要读书。”寇云珠又道，“你看他这几天，天天睡不好，那眼底下大块乌青，还怎么好好读书？”
寇云海也被她说到心坎儿里去了，不敢吭声但疯狂点头。
“还有我姐。”
寇云朵心里一咯噔，扒饭的动作都停了。
“我姐和离回家，要是被人知道跟自己老娘挤一屋，还以为她不被家里待见呢，那村头那帮老太太不得天天可着我们家唠啊。”
杜月茹：“……你就是说破天，不把事儿给我交代清楚了，你也别想搬出去。”
寇云珠：“我不是说了，我们是想出去自力更生，给家里减轻负担。”
杜月茹：“少放屁。”
寇云珠叹气，似乎是拿“无理取闹”的杜月茹没办法。
李济元适时开口：“云珠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我们两个商量后的决定。家里房间有限，总是让爹娘分房，让姐姐跟娘挤在一起也不是长久之计。左右我们已经成家了，总不能一直赖着爹娘，不如就出去自己闯一闯。反正闯出来了是我们的本事，闯不出来，也还有爹娘在我们身后兜着呢。”
寇大志也劝：“我觉得孩子们的想法挺好的，也老大不小了，该出去自己过了。”
杜月茹知道孩子大了留不住，也不是非要留他们在家里，只是云珠这丫头从小就胆大包天，不把她放眼皮子底下看着终究是真不放心。
她叹了声气。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松口：“想搬就搬吧。”
爱你们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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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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