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来找过林穆，和她郑重地道了歉，但他没再说别的什么，林穆也当做不知道。
林穆每天都刻意避开家里的所有人，见到了也是不去理睬，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鸵鸟，想不明白就逃开好了，活的窝囊一点也没什么错。
周五的时候秦可欣约她们，这周天一起到她家去写作业。
周天一大早林穆就出了门，大家一起在秦可欣家小区门口碰了面。上楼的时候，艾然然把林穆推在最前面，林穆疑惑地看了看身后同学们不善伪装的面庞，连带着古怪的表现，她疑惑但还是伸手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开的那一瞬间，她还没看清里面的人，就随着“砰”的一声响，又碎又密的彩色礼花从眼前炸开，又飘下。
很多都挂在了衣服上，还有些小的细碎的粘在脸上，林穆被吓了一跳，她脚步稍稍往后撤了一步，却被身后站着的艾然然堵着路。
她嘴还是微张着的，一片礼花纸摇摇晃晃地朝着她的嘴边飞飘来，她猛地回过神来抓住那片小小的礼花。
“生日快乐！”
秦可欣在门内说，随着她声音的落下，门外，她身后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生日快乐！”
“林穆生日快乐！”
她们都挤在一起，拥着林穆往秦可欣家里走，一群人围着她咋咋呼呼的，林穆被这种氛围感染，笑得眉眼弯弯。
李昭混在人群里一起，女孩没有注意到他。
真好，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向林穆，他一直觉得愧疚，可却也不知道能弥补什么，她什么都不需要，也不需要他的喜欢，他只希望她能快乐。
第一眼见她的那天，是她转来班上的第一天，老师领着她在讲台上自我介绍，他抬起头的那个瞬间，她正笑着自我介绍，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闻到了石榴果一般香香甜甜的味道。
很奇怪，自那以后，他常常想起她，想起石榴果的味道。
他不想让她为难，李昭知道她对他，毫无感觉，甚至于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而已。就现在这样，能远远看着就很好了。
……
林穆知道，她的小伙伴们，虽然平时咋咋呼呼，但她们敏感又温柔，这几天她们肯定看出来自己的情绪。
可她们没问，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安慰她。
还不等林穆说话，她就被几个人簇拥着往前走，进了家门才发现，秦可欣家里早就被布置好了，贴着生日快乐英文字母的气球粘在墙上，很多的彩色飘带。
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场景，其实她很向往别人的生日排队的，她从不说也不想，就当做自己不羡慕。
她一向很擅长这样。
林穆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甚至于其实并没听太清楚，哪个是谁的礼物，就已经抱着一大捧的礼物盒子了，方的扁的，硬的软的，大的小的。
她拿不下，于是都放下旁边的桌子上，她一直在忙不迭地说着谢谢，但其实一直是耳鸣着的。
他们唱完了生日歌，吹完了蜡烛，切完了蛋糕，一起玩闹，直到最后大家都互相道别，秦可欣把他们送到了公交车站，大家分别，她带着满满的一大袋礼物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
林穆觉得自己好像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她抱着礼物的手臂又环紧了一些，林穆把头靠在车窗上，嘴角往上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应该是经过了一个减速带，公交车猛地一颠，林穆的头“咚”的一声磕在了车窗上，林穆突然笑出了声来，好奇怪，明明嘴角是微笑着的，心里是开心着的，但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觉得模糊起来，林穆揉了揉眼睛，感受到手背上的湿润，远来是一包眼泪都堆积在了眼眶里，既轻易消不下去，又不肯落下在脸颊上。
车上有乘客诧异地回头，林穆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是在嚎啕大哭，连她自己好像也理解不了现在的情绪了，她把头深深埋下去，手在眼睛上一抹又有新的泪珠冒出来，像是清泉的泉眼，咕嘟咕嘟，没个消停的时候。
等她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站在家门口，林穆再次抹了抹眼睛，拍了拍自己哭了以后也红扑扑的脸蛋，最终决定迈进了家门。
……
前一天周诚神神秘秘地叫来了周铭清和周瑜阳两人，把手里的两个包装好看的盒子分别放在了两人手上。
周榆阳面露惊喜，伸手就要去拆包装盒，被周诚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他拍了下周榆阳。
“怎么就你手这么快。”
看见周榆阳撇嘴，但乖乖地不再动作后，周诚满意挥挥手，小声凑过来说:“明天，是穆穆的生日，我和你们穆姨打算给穆穆一个惊喜，你们也是知道的，穆穆最近不太开心。乘着这个机会你们啊，该说开的说开，该和睦相处的和睦相处。”
他边说边用眼睛示意周榆阳。
“就说你呢周榆阳，听到话没有?”
周榆阳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这礼物你们到时候就大大方方送给妹妹，这都直接给你们准备好了，再不要出什么岔子了。”
周榆阳在一边表演翻白眼，周铭清看了他一眼后接话道:“知道了爸，我会看着点榆阳的。”
周诚细致地和他们讲述了林穆生日当天的打算和安排。
周诚和穆雅已经在酒店订好了午餐，再去挑蛋糕和礼物，当天中午会晚一点带着东西一起回来。
而周铭清和周榆阳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回家之前布置好家里，带着礼物藏起来，一起打个配合。
周榆阳很不屑地蹲在储物间角落，抬头看了眼他哥，又翻了个白眼:“什么啊，幼稚死了，我看爸是疯了。”
“而且哦，我们躲什么啊，林穆回家也根本不会去找我们啊!”
周铭清听了后嘴角微微一抖，这倒也是。自己怕不是也昏了头，和他们亲爱的爸爸一样没头没脑。
他收回单支起来的右腿，从坐着的台子上跳下来:“你说得对，回房间去。”周榆阳看着他哥起身出门毫不犹豫的样子，莫名觉得牙痒痒。
……
周铭清回到房间把他爸给的礼物装在了一个礼袋里，把书柜上放着的小方盒子也拿了起来，手指轻轻在盒子上点了点，想了想也一起装进了袋子里。
周铭清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眼见着分针已经走完了一圈，时针谨慎地迈出一小步压到了十二点整。
他看着手机上没回复的消息，“不应该这么晚啊。”
手机适时地亮起来，周铭清看着陌生的号码皱了皱眉头，手指一划接起了电话。
对面那边吵吵嚷嚷的，混杂的背景音让人觉得不适，周铭清一瞬间觉得有点心慌，他出声试探道:“您好?”
那边从嘈杂中传来了清晰无比的人声:“您好，是周铭清周先生吗?这里是巷城公安，您父亲现在在医大附院急诊部，他和……”
周铭清感觉耳边嗡得一声，震得他头疼，那人后面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在抽屉里翻身份证和银行卡，拿了外套就往楼下跑。
……
太慌乱了，他回想起那天的情况，要是他再冷静一点，他再冷静一点就好了，他就不会忘记林穆。
等他赶到医院，已经迟了，或许是那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不论他怎样争分夺秒，都是迟了。
几个警察把他围住，但周铭清脑海里只有周诚躺在床上被盖着白布的样子，周诚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而已。眼前的画面和早上周诚出门的画面相重合，最终合二为一，他现在耳鸣得厉害，脑子转动不了一点。他猛然往后跌了一下，一个警察扶住了他。
“周诚先生……大货车……车祸……”他已经听不见警察说了什么，只是一个个的词语一点一点地跳进他的脑子而已。
周铭清恍惚地回过一点神来，揪住了眼前说话警察的袖口。
“她怎么样了……”
对面的警察看起来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嘴唇蠕动了一下，没说出话来。小警察身边的医生叹了口气，说:“先去看看她吧，还来得及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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