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国,新月九年,身为先帝最不受宠的九皇子萧子烨遭受夺嫡之争后存活下来,被众臣拥立称帝。
十二年,萧子烨改国号为隆安,景国迎来了一场大浩劫。
节气正值隆冬,大雪纷飞,空气中散发着冷气。
明日是将军府大喜的日子,这将军府的小小姐沈宴茴被当今皇帝下旨纳入后宫为妃,本是大喜的事情,可这将军府莫名的死气沉沉。
别院里被大雪覆盖的红梅开得格外茂盛。
窗前闪烁的烛光不断地跳动着。寒风吹着窗子,发出“吱嘎”的声响。
雪越下越大,地面上堆满了积雪。
烛光照应着窗子,显现出了人影。
那人身穿单薄的黑衣,肩膀上披着厚重的狐裘。他手中拿着一封信纸,低头看了看火烛,将信封烧成了灰烬。
“圣旨难违啊!”沈宜昌无奈地叹息道。
老夫人坐在木桌旁,手里拿着拐杖,她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眼神中闪过一丝焦虑,她闭了闭眼,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一声哭腔打断。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宴茴她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儿了,妾身不能再失去仅剩的骨肉了。”坐在角落里的女人面色苍白,憔悴无力,眼睛里了布满血丝。
男人捏了一把眉间骨,他看了一眼女人,走到她面前:“夫人,圣上已经下旨,抗旨不遵,是要诛九族的,宴茴她不是小孩子了,是到了进宫的的年纪了。”
女人简直要崩溃,她屈膝猛的一跪下来,抓着男人的胳膊,摇着头:“宴茴她才刚及笄啊!”
男人将她扶起来,淡淡的说道:“夫人,我知道你伤心,可宴茴也是我的心头肉,可是也不能因为宴茴丢了全家人的性命!”
女人愣了愣,后退了几步,跌坐到木椅上,似乎一切都知道了,她无奈的笑了笑又道:“好一个圣旨难违。”
男人甩了甩袖,准备离开,却被一道苍老的声音叫住了:“宴茴不能进宫。”
他顿住脚步,转身唤道:“母亲。”
“宴茴不能入宫,就算搭上我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她以身饲虎。”老夫人说道。
沈宜昌无奈的说道:“如今这世道,昏君当朝,荒淫无度又宠信奸臣,宦官把持朝纲又权势滔天,百姓苦不堪言,周边小国蠢蠢欲动,定远王又有谋反之意,圣上也早有了屠杀我的心,沈家已经分崩离析了。”
“母亲,已经很晚了,您快点歇下吧,明天一早,宴茴就要进宫了。”
“老爷,三思啊!”女人跪在地上,磕了头。
男人摆摆手,甩袖回房了。
雪越下越大,直到看不到了路。
他越来越疲惫,甚至觉得走个路都成了麻烦事,雪花落在他的头上,一点又一点。
脚踩在厚重的雪上,沈宜昌走的万般艰难。
过了许久,他才走到卧房。
推开门,屋里亮堂堂一片。
他吹灭了烛灯,在床上翻来覆去。
沈家满门忠烈,自己征战沙场,身上的箭伤刀伤大大小小。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了君王死无全尸,最后得到的却是百姓苦不堪言,皇帝昏庸无道,天下浩劫!
这死得不其所,不值得。
可他也快走到尽头了。
西院里烛火通明,房里轻纱薄缦,雪势渐渐小去。
她缓缓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涂抹在面颊上。
她生的一副小巧玲珑模样,可是又精致无比。那纯澈的眼神里藏了一丝苦楚,是说不出口的可怜。
少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突然鼻子泛起了酸,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云舒。”她轻声唤道。
一婢女从门外走到她身旁,弯腰行礼疑惑唤道:“小小姐?”
“云舒,是不是我进了宫,这一辈子也就走到了尽头了?”她愁眉苦脸,说语中带有一丝不满。
云舒愣了一下,回答道:“小小姐虽刚过及笄,可也并非是小孩子了,入了宫自然比不上将军府自由。”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云舒起身走到门前开了门。
“老夫人,夫人。”她弯腰行礼。
老夫人连忙扶住她,苦笑着说道:“云舒,你就随小姐入宫,好有个照应。”
“是。”她应道。
老夫人进了屋,看见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少女,她唤道:“宴茴。”
沈宴茴惊喜万分。她站起身子,跑到老夫人面前,鼻子泛起了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哑声唤道:“祖母,阿娘。”
周婉苦笑道:“宴茴长大了。”
“阿娘,宴茴要入宫了,以后再同阿娘说话的时间就少了,祖母也要照顾好自己。” 老夫人看了看她,说道:“宴茴,入宫之后可要注意礼节。想必你也知道,当今的皇帝昏庸无比,脾气暴躁阴晴不定,祖母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在宫中活着便好。”
“祖母,宴茴知道了。”宴茴打趣的笑着叫到。
“好了,宴茴,时间也不早了,你父亲明日一早便会送你入宫。”
次日,雪已停,将军府上下忙里忙外。沈宴茴凤冠霞帔,一身红嫁衣,雍容华贵,仿佛褪去少女的青涩。
她坐在铜镜面前,泣不成声。
家仆敲了敲门,问道:“小小姐,吉时已到,该走了。”
她站起身,扶了一下凤冠,便出了房门。
别院。
“老爷……”周婉看了看沈宜昌,无奈的唤道。
“夫人,莫要担心,我已然决定好了。”
云舒回到将军府,走到正厅,弯腰行礼:“老爷,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老爷下令,我便会带着老夫人她们逃走。”
“此事便让我一人做吧。云舒,你且带着夫人赶快离开将军府罢。”沈宜昌看向大厅外面,眼中一切愁云化作雾散开了。
他摆了摆手,怔怔的说道:“唉,无论如何,我也始终不能让宴茴以身伺虎啊!快去吧。”
云舒得了令,收拾好了一些干粮。
随后沈宜昌带了众多侍卫,出了将军府。搀扶着沈宴茴上了马车。
沈宴茴试探性的喊道:“爹爹?”
“宴茴?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宴茴摇头,叹了一声气:“待宴茴走后,爹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阿娘身子向来虚弱,爹爹也要照顾好阿娘,宴茴会出宫常来看爹爹的。”
沈宜昌不禁落泪,他用那苍老的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道:“宴茴长大了。”
周婉和老夫人在将军府大门前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不禁落了泪。
云舒收拾好干粮以后,同景七驾一辆马车停留在了将军府大门前。她下了马车:“夫人,老爷带着小姐逃跑了,老爷吩咐奴婢带你们离开。”
周婉和老夫人相看一眼,然后点点头,被云舒搀扶着上了马车。
也不知过了多久,竟下起了大雪。
沈宜昌抬头望向天空,阴气沉沉,他加快了速度,只求赶忙逃离京城。
皇宫,正雍殿。
众大臣面面相觑,私声细语。
“沈将军为何还未到?”
“这要是误了时辰,惹了皇上不高兴,那是杀头的罪过啊!”
“这莫不是那小姐跑了?”
“哎,幸亏不是我的女儿。”
“沈将军那么识大体,怎么会跑?”
景国皇帝坐在龙椅上,他用手托着下巴,满脸的不耐烦。
“都吵吵嚷嚷的作甚?”萧子烨说道。
瞬间,安静下来。
“孙殷。”他唤道。
“臣在。”来人身着一身官服,头戴乌纱帽,相貌堂堂。
“打探一下。”萧子烨摆摆手,面露不耐烦。
“是。”说罢,孙殷便离开了皇宫。
沈宴茴掀开马车的窗帘,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说道:“爹爹,下雪了。”
孙殷前去了将军府,竟只剩将军府的部下。孙殷突然反应过来,命令下属把这些人全都抓住:“臣自然知道你们是沈将军的老部下,所以,告诉我沈将军的下落。”
“哼,孙殷,你个狗腿子!为昏君卖命!真是杀千刀的!”其中一个老头闻言便骂道。
“许大人,这话若被万岁爷听着了,杀千刀的可就是您了。”孙殷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威胁他道。
“你……”
雪下的很大,冰冷的雪花一片又一片落在沈宜昌的头上,他只觉得心里有些惶恐,很快便可以出城了,他又该如何逃出城外?
孙殷回到皇宫,恳求萧子烨封城,增加人手。
“陛下……”孙殷摇了摇头:“沈小姐已经跑了……还有沈将军也不知所踪,但是,陛下,他们现在肯定还未出城,而且,除了沈将军一行人,剩余的全部抓获,等候发落。”
萧子烨缓缓睁开眼,他用手托着下巴平静的说道:“孙殷,接着找便是了。此次下江南,楚谕也快入京了罢?”
“正是。”孙殷回答道。
“便快些让他回来,你多派人手将消息传给楚谕,然后将沈家余孽关到牢里,严刑拷打。”
皇帝摆摆手:“算了,孙殷,你先去把人找来,若找不到再定罪。”
孙殷拱手行礼说道:“皇上是有所不知,臣将各个路口都查了个遍,也没有看见马车的行踪,臣恳请万岁爷封锁城门。而且臣早已命手下的人前去寻找了,而且,也已经将消息捎给了楚大人。想必过不了许久,便会有下落的。”
云舒坐在马车上,看着四周,他听见一阵脚步声,来人好像有二十来人。
她赶忙调转方向,突然间,数十发箭朝她们射来。
见状,她赶忙拔起箭,挥舞着剑,挡下来了一击又一击。
但雪地太厚,即使她身子在轻柔,还是栽倒在了雪地里。
“景七,快带着夫人和老夫人快逃!”
“可是,你……”景七有些犹豫。
“别管我,快走!”
景七得令后,赶忙驾着马车逃走了。
随后,一群锦衣卫蜂拥而至,抓住了云舒。
一道又一道清脆的掌声传来,云舒朝那人看去,皱了皱眉,她从未见到过这个人,也不知道他是谁。
“果真是一条衷心的狗。”男人眉眼带笑,走到云舒面前,捏住她的脸。
“我呸,你是何人?”云舒扭过脸,嫌弃道。
男人身着红官服,头戴乌纱帽,眉眼弯弯,一副美人样。
“步临叙。”男人淡淡的开口说道。
云舒皱了皱眉,步临叙,她觉得这名字着实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步临叙眯了眯眼睛:“小姑娘,胆子倒是不小。”随后他摆摆手,云舒便被压着带走了。
“大人,那……剩下的人呢?”
步临叙突然反应过来,他笑了笑,云舒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说:“把这位小姐带回去,本座亲自去把那人抓过来。”
很快沈宜昌便出了城。现在皇宫乱作一团。虽孙殷提出封锁城门,但萧子烨可要亲眼看着他们演完这一出好戏。
过了许久,沈宜昌顺利出城。
“驾!”马蹄声传来,孙殷带领一行人出了城。
出了城以后,沈宜昌踪迹难寻,孙殷有了难,便令人分头行动。
半个时辰后,沈宜昌渐渐停下马车,他无奈的说道:“宴茴,下马车吧。”
沈宴茴点点头,挽了挽嫁衣的衣袖,温婉尔雅的下了马车。
她看着周围环境,吃惊道:“爹爹,这里是哪里?”
“宴茴,原谅父亲的自作主张,我已经带你逃出来了。宴茴,逃吧,没人识得你。”
沈宴茴皱皱眉:“爹爹,要走一起走。”
沈宜昌摇头,他无奈道:“宴茴,父亲犯下大错,这是抗旨不遵,只要你逃走了,父亲所做的一切都不没有白做。”
“你娘亲和祖母很快便会来的,快走罢。”沈宜昌刚把话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沈宴茴摇头,却被沈宜昌推开:“永远不要回来!”
“爹爹!”沈宴茴泪流满面,她看向沈宜昌,眼神中透露着不舍,可她要逃跑。
沈宴茴提着嫁衣的长裙摆,没有回头。
即使是冬天,她也浑身是汗,寒风一吹,她的脸就被冻的通红。
沈宜昌看着马上高高在上的孙殷,他笑了:“原来是孙大人。”
“沈将军。”孙殷冷淡的开口唤道。
“小小姐呢?”
沈宜昌没有开口,只是一笑带过。
“那就先委屈沈将军跟在下回宫了。”孙殷摆手,手下便抓住沈宜昌回到了皇宫。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沈宴茴就觉得天旋地转,头就像快要裂开了一样疼。
她猛的栽倒在雪地里,就那样慢悠悠的爬着,整个身子都没了力气,就如同一具还未腐烂的尸体一般。
手指是那般的疼,雪是那般的冰冷。
原本虚弱的身子,雪上加霜。
嗒嗒嗒——
又是马蹄声,如同万马奔腾那般吵
“云舒……爹爹、娘亲……”她声音越来越来沙哑。
她要活着,她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晕倒……”可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好像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掌印,莫不是这就是皇上要找的人?”
马车里的人淡淡的回了一句:“把她带回去给万岁爷瞧瞧,若不是便丢了喂狗是了。”
马车里的人,把玩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他神情冷漠,黑眸太锐利,让人不敢和他相视太久,那一身的冷厉雾气更是慑人,让人畏惧。
他的腰间围着镶嵌玉石的缎带,漆黑的长发高高束缚在红冠之中。红蓝交错的蟒袍衬得他身材高而瘦。
“得令。”楚州说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