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月离回到魂宫,元主楼荒川已经坐在前厅的榻上。
“月离问元主好。”鬼月离上前行礼道。
楼荒川抬眼看着礼辰留,空气静置了片刻,才说到:“鬼君这魂境,近来可好?”
“烦元主关心,最近魂境确实事多。”
“听说,鬼君近来总是不在魂境?”
“时有要事,不得不离开。”
“我记得,鬼君当年在寂灭地受礼时,行礼冰是讲过规矩的吧?”
“讲过。”
“鬼君可还记得?”
“一旦成为魂宫宫主,掌魂境之权,担魂境之责,就要守魂宫之规。”
“魂宫之规是什么?”
“公正执法,助三界轮回;守境望池,保诸魂安宁。”
“公正执法……好一个公正执法!”楼荒川站起身,走到鬼月离面前,“月离鬼君自认,可以做到?”
鬼月离看着楼荒川质问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说道:“月离自认,并未徇私。”
“既不徇私,鬼君去现世做什么?”
鬼月离垂眼道:“月离知错。”
“认错倒快。”楼荒川微微一笑,“错哪儿了?”
“魂境不该干预现世之事。”
“为何魂境不能干预现世之事?”
“游魂一旦离开魂境,便自有因果。魂境独立三界之外,需保持中立,方可不涉因果,方可保三界平衡稳定,保天下太平安宁。”
楼荒川见他认错态度诚恳,转而说道:“念你是初犯,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犯,你知道后果。”
“是,多谢元主开恩。”
“你知道后果吗?”楼荒川追问道道。
“轻则入轮回,中则入魂狱,再重,便去寂灭地。”
“清楚便好!”楼荒川眼中透露出满意,“寂灭地是何等地方,你年少便知道,应该不想去吧?”
“月离不想。”
“那你想去哪里?”楼荒川的眼睛像是看猎物一样审视着鬼月离。
鬼月离对上那尖锐的眸光,缓缓说道:“守护魂境的秩序,恪尽精魂的职责,顺利交接,顺接得度。”
“真的?”
“绝无虚言。”
“你不像你的前前前任宫主一样,质问精魂为何要承担这样的使命?”
鬼月离摇摇头,“游魂受世世轮回之苦,最终都不一定能求得一点安宁。精魂既生来不受轮回之苦,自当珍惜此赋。”
楼荒川点点头:“你有此觉悟便好。”她说着重新到榻上坐下来。
“从你在魂池凝聚成型的那一天起,所有人便知道,你是个能当大事的,你明白吗?”
鬼月离恍然出了一下神。
楼荒川接着说道:“我说的是所有人,你知道是那些人?”
“是。数千年来,月离尽心苦修,律人律己,不敢有一丝懈怠。”
“你的心性,我自然也是知道的。”楼荒川话锋一转,“我知道你觉得对那小游魂有亏欠,但是她既已入世,一切就不是魂境可以干涉的了。你明白吗?”
鬼月离点点头,“月离只是,想将当年的事情事情了结地干净一些,所以处理地急切了。”
“怎么?你觉得我们都是一群不明事理的?看不清责任在谁?”
“月离不是这个意思。”
“你放心,她虽是那次事故的受害者,但是你用魂丝将她救回来,这么多年养在身边,最后许给良人。也算是尽责了。当年的三千游魂进入现世,这件事便算完结,再发生什么,都不在魂境的控制范围内。我们也不会再将责任追究到魂境身上。”
“是,多谢元主。”鬼月离放下行礼的手,接着说道:“既如此,不知小六何时能回来?”
“你小子!倒是会钻空子!刚说完就开始要人了?要他回来干什么?嫌你这魂境还不够乱?”
鬼月离淡淡一笑,“元主明鉴,正是因为魂境最近乱,才更要他回来。”
“你这意思,是已经想到了解决当下危机的办法?”
“月离心中确有一个办法,不过,还要请寂灭地将小六放回来,才能实施。”
“你这是,威胁?”
“月离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地很!”楼荒川突然发起火来,“三界出现这么多死胎,这可是亘古不见的事情!事前就没有一点端倪?你作为宫主,每日待在魂境,就一点儿没有发现?到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地步了,三界生灵都没办法正常运转了!人都跑到魂境门口来闹了!才说或许有解决办法?还威胁我放人?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你让寂灭地放人而做的戏码?”
鬼月离微微咬了咬嘴唇,脸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是月离没有当好这个宫主,没有及时将事情处理好。不仅致使三界出现混乱,还惊扰了界外,是月离的错。但是月离绝不会拿三界生灵的性命开玩笑,更不会拿别人的命换小六早日回来。若是刑期还未到,可以让他回来帮忙将问题解决了,再带去寂灭地也不迟。”
“你倒是想得周到……处理事情的时间是怎么耽搁的,你是一字不提……”
“先前,都是月离狭隘了。”
“行了行了,知错就行。我今日来,也不是来为难你的。你要的人,两日后便给你送回来,这死胎的事情便是挡在魂境最重要的事情,你得赶紧处理了,明白吗?”
“是。”
“不仅要将三界魂灵的运转恢复正常,更要查明其中的原因,查出始作俑者,从重处理,明白吗?无论是谁,无论是在界内还是界外,都不能放过!”
“是。”
“说得我口都渴了……”楼荒川看着旁边木头一样的鬼月离的鬼月离,突然又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个耐心的主!事到临头,还是这幅样子吗,一点儿也不慌,我要是你啊,都急死了!”
“元主教训地是。”
“是什么啊?我说口渴了,你就不能递个茶?”
鬼月离看着桌上的茶杯,“那茶离您近一些。”
楼荒川翻了一个白眼,“算了算了,你这魂宫的茶,我不喝也罢。反正意思我已经传达了,你好自为之。”她说着朝魂宫外面走去。
刚跨出前厅的大门,便和小龙魂迎面碰上,小龙魂手上的茶杯和茶壶险些掉在地上。
“元主喝茶。”小龙魂笑道。
楼荒川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们魂宫的茶,怎是我喝得起的?”
“元主真是开玩笑,这天上地上界内界外,哪里的茶是您不能喝的?”
楼荒川一笑,她接过小龙魂手里的茶杯,“你倒是比那木头机灵一些。”
“鬼君那是刚补了五重境的破口,还没缓过来,您多担待些。”
“五重境破了?”
小龙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看向鬼月离,鬼月离歪头看着他,嗯?
“啊……什么破了?是我说错了,我说的是,鬼君刚在五重境勘察回来,脑子有些破落,还请元主担待!”
楼荒川转身看着鬼月离,冷声道:“怎么回事?”
“已经解决了,不劳元主费心了。”
“你不说,我自己去看。”
鬼月离挤出一个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五重境今日破了个洞。刚刚已经补好了。”
“五重境破了个洞?”楼荒川似乎比鬼月离和小龙魂听到这个消息时还要吃惊,“五重境的力量与三界的五行之力相连,稳定无比,怎会破洞?”
“或许是最近,三界的五行之力不太稳定吧?”
楼荒川沉默了片刻,确实有这个可能……看来是能量要补充了……
“带我去看看。”
“啊?”鬼月离和小龙魂两脸吃惊。
“不是能量不稳定吗?你不趁着我在这里帮你检查,你要自己去界外请人吗?”
小龙魂赶紧朝着鬼月离不断点头,鬼君!有道理!
鬼月离却有些犹豫。
“怎么?月离鬼君还有别的事瞒住我?”
鬼月离微微一笑,怎么会,“月离只是深疚自己治理不力,怕元主见了生气。”
“魂境确实不好治理,我们也理解,况且这五重境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也断然不会是你的问题……”
“那是谁的问题?”小龙魂在一旁脱口而出,收到鬼月离也席哥白眼,赶紧捂上了嘴巴。
楼荒川站在五重境境源处伸手探了探,五行之力虚浮,确是需要补补了。
她将链接补好后,又叮嘱了一遍鬼月离要早日解决死胎的问题,查出真相,见鬼月离诚心应下,这才放心离去。
小龙魂载着鬼月离回到魂宫,“鬼君真的有办法吗?”
“没有……”鬼月离转身往寝殿走去。
“那你刚刚说有个办法,小六回来就行?”
“或许他回来,就有了?”
小龙魂持怀疑态度,“鬼君都想不到,小六能想到?”
“他……”鬼月离说着,咳出一口血来。
小龙魂赶紧走上前去,将他扶到房间里坐下来。
“我就说不要下去救人,鬼君偏要下去。那本是她考试的内容……鬼君如此,岂非有包庇之嫌?”小龙魂语气十分不满。
“平日也就算了,今日五重境出现破口,确是无妄之灾。况且,如今魂疗院正是用人之际,任水水如此哀求,总不能伤了人心。”
“鬼君竟也知道伤人心?那鬼君两百年前为何不去救阿珛?”
鬼月离沉默不语。
“鬼君是因为当年的愧疚,所以今日才去救人的吧……”
“阿珛她吉人自有天相……”鬼月离说着,又咳出一口血来。
“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鬼君别放在心上。你先休息一会儿,外面那些人,我先去应付着。”小龙魂说完,走出了房门。
鬼月离看着空空的房间,想起从前有人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痛。
依着她的心性,我若去救她,岂不是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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