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瑕目送鬼珛走进圣清殿,她笑着回头道:“快去吧,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鬼珛走进去换好衣服,正要步入圣清池,却突然感到肚子有些痛。
通往圣清池的路上站满了灵侍,远处的池子被轻纱围起来,鬼珛抬头看了一眼,低声对领路的天雪说道:“天雪小师父,我想去更衣。”
“啊?现在?”
鬼珛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天雪往前面望了望,招手让近处的灵卫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灵卫跑到池边又跑回来,朝着天雪点点头,天雪这才对鬼珛说道:“去吧。”
“多谢。”
鬼珛跟着一个灵卫七万八绕来到更衣的地方,刚刚打开厕门,身后却出现一个人将一个丸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那人手法极快,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鬼珛忍着肚子痛转身准备还手,那人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
“放心吧,不是害你的。”
鬼珛转身,说话的人顶着一张极清丽的脸,正趴在厕门上看着她……
这圣清殿的人还真是奇怪啊……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在厕所偷袭?鬼珛心中觉得无语又好笑。
“你想干什么?”
“鬼珛姑娘?”她说着从门上跳下来。
鬼珛眼中闪过震惊,她已经好久没有听见过这个名字了……
“你是谁?”
“跟我走。”那女子拉着鬼珛走进厕所后面巷子里的一个暗门。
“你到底是谁?”鬼珛反手抓住女子的手腕想看她的命牌,却被挣脱。
“难道你不该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是谁?”女子说完往外面看了看,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声音不会被外面听到。
鬼珛上下打量这眼前的女子,一身淡绿色的衣服,倒是让她想起一个故人,“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你不觉得自己的肚子不疼了吗?”
“是你给我下的药!”鬼珛反应过来,她走进圣清殿后,喝了一杯茶,之后便开始肚子疼了,这么说的话,此人能在圣清殿的茶里做手脚,应当不是普通人……
“你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谁。”那女子看着鬼珛,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可这样子更让更让鬼珛觉得滑稽了……
“你刚刚不是?”鬼珛眼中都是疑惑。
“算了,时间有限,你听我说,我只是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不知道你是何族,从哪里来,在三界中是干嘛的,以及,他们抓你来这里干什么?”
“抓我?你为何认为是他们抓我来?”
“难道不是吗?”女子清丽的脸上浮现出疑惑,“不久前他们曾经命我用幻术将一个尸体造成你的样子,难道不是为了偷梁换柱将你抓来吗?”
“什么?用幻术变成我的样子?”鬼珛又惊又疑惑,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青丘的……小戎姐姐?”
白小戎也是一惊,“你知道我?”
“槐景在魂境找了你五百多年,我当然知道……”
“槐景……”白小戎陷入久远的回忆,“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没有幻化人形呢……竟然已经五百多年了吗?”
“不不不,不是五百多年,五百多年是我离开的时候,现在应该是四千五百多年了……怎么?后来你在魂境没有见到他吗?”
“啊?”白小戎越说越晕了,“我再也没有回到过魂境,怎么会见到他呢?”
“这里不是四千年后的魂境吗?”
“什么四千年?”白小戎察觉不对,她抬手道:“等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鬼珛姑娘,你是谁?”
“我从前是魂境的一名鉴魂师。”
“鉴魂师?她们抓一个鉴魂师来干什么……”
“其实我不是被抓来的,我是被天君扔去了炼魂器,他本想将我炼化,但是我打碎炼魂器出来了,然后就在这里了。”
天君?炼魂器?白小戎的脑子飞速转动,“难道是天君需要一个假的你伪装成你?这是为什么呢?”
“小戎姐姐,这里真的不是四千年后的魂境吗?”鬼珛也警觉地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因为我在这里的自由有限。总之,我们在一场大战中被打落在这里,按日子算,应该没有四千年吧……”
白小戎的话还没说完,天雪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来:“小下姑娘,还没好吗?”
“马上,再等等!”鬼珛应道,她从莲花包里掏出一个手环放到小戎的手上,“小戎姐姐,我要过去了,咱们以后用这个瞬移环联系。”
“圣清水洗魂凶险万分。”小戎满眼都是担心。
“姐姐放心,我是鉴魂师。没人能对我的游魂做手脚。”
鬼珛走出去,迎面撞上进来找她的天雪。
“姑娘好些了吗?是否需要换时间?”
“不必了。”
鬼珛一步一步走进圣清池中,热气升腾,周围的十二人开始念起圣清咒。
喃喃的咒语萦绕在鬼珛的耳边,她心里却还在想刚才的白小戎的话。
他们在很久之前落到了这里,前不久,她用幻术做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然后她也出现在了这里……如果小戎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里便不是四千年后的魂境……
而是……
一个模糊的想法突然在鬼珛的心里涌起来,她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
这里就是那个地方,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地方!
当年青丘的五个人落入魂境,再也没有踪影,白槐景在魂境找了五百多年,她也帮忙找了许多年,都没有发现踪迹,而刚刚,白小戎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这里就是他们五百年来都没有找到的地方!
可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从未离开过魂境?
还是说,礼辰留真的将炼魂器放在了魂境?
他们让小戎姐姐用幻术造成一个我,想必为的是,让那人在外面冒充我,这样便能掩人耳目……
如此……便没有人会发现我不见了……
命令小戎的人和礼辰留有联系吗?还是礼辰留也被蒙在鼓里?
鬼珛回忆大婚当日的种种细节,她又想起闻苁站在那个廊桥上的样子,可是除了在廊桥上,鬼珛总觉得自己还在别的地方见过他。
是哪里呢?
圣清池周围的咒声越来越大,鬼珛在升腾的浓雾中似乎看见无数张个游魂的脸,这些游魂死在她的魂刀在,伸手向她索命,这些脸和当日喜宴上的脸重合在一起,欢笑,哭闹。
在喧嚣中,鬼珛又看到那张脸,是闻苁,他也在喜宴上!
难道我真的,从未去过天界?
嫁去天界的,是她——小戎用幻术做的那个假人……
如此说来,这些人引我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冤魂的哭声越来越大,鬼珛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再也没有办法思考。他们拿着刀冲向她,她四处躲闪,无穷无尽的奔跑。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上空中缓缓响起,平静、醇厚。
“施主若不将冤债还清,又怎能清初业障,洗净旧魂?”
鬼珛想起刚刚天雪说,进去圣清池后一定要听她师父的引导……难道说话这位就是无眠大师傅?
“我不跑,他们不得捅死我?”鬼珛朝着声音的方向道。
“业障不消,旧魂不去。施主自行决定。”
奔跑的鬼珛看了一眼身后还在追她的游魂,深吸一口气,来吧!
她站在原地,任由他们将刀捅向她,她在血泊中失去意识,看见满地的游魂从地上升起来,他们吟唱这不知名的经文,吟唱着,消失。
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李星星和小龙魂正看着她,她坐起身,看见不远处的鬼月离也看着她。
“阿珛,你终于醒啦?”小龙魂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鬼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她伸手去拉小龙魂,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你睡了太久了,我门可不得关心一下?”李星星嬉皮笑脸道。
“我……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什么找到你?那日出嫁,你突然晕了,不记得了吗?”
“我晕了?”
“你说谁家的新娘子会在出嫁的时候晕过去啊?”李星星看看小龙魂,又悄悄凑到鬼珛耳边说道:“阿珛,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阿珛你放心,鬼君已经和礼辰留退了这门婚事,你不用再去天界了……”
“真的吗?”鬼珛看向鬼月离,“那鬼君怎么不过来?”
“他……”小龙魂的话还没说完,萝婆的声音就在鬼珛背后响起来, “阿珛姑娘,好久不见啊……”
鬼珛转身看见萝婆,本就泛红的眼眶变得更红了。
“婆婆……”
她看见萝婆,看见阿福,看见逗一,看见魂境的许多旧人……
她醒过来,这里不是魂境……
鬼珛感到心里一阵委屈,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你们不是他们……”
她接连往后退了几步,眼前那些曾经熟悉的人也在她面前变得模糊,他们变得越来越远,似乎在和她招手,似乎在笑……
可是他们走得越远,她心中的悲痛就越甚。
像是心中有一块在被掏走,像是溺水般的窒息。
终于,她冲过去,一手拉着鬼月离,一手拉着小龙魂,他们的力量极大,将她拖入一个新的旋涡,她看见自己的手脱落下来,身体被旋涡卷地稀碎,她看见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等等,我为什么能看见我自己?
鬼珛被吓地猛一抬头,那个碎掉的人从旋涡里站起来,满目怨憎地看着她。
正是她自己。
所谓洗魂,一斩业障,二断情缘,三杀己身。
那人将魂刀递给她:“动手吧。”
鬼珛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些颤颤巍巍接过刀,她将刀尖对准自己,她又看了看眼前的人,似乎是询问,似乎是确认。
那人微微点头,鬼珛将刀叉向自己的瞬间,眼眸突然变紫,只见眼前的人扬起的嘴角突然僵住,一把魂刀穿过她的身体。
“要死,一起死。”鬼珛紫色的眼眸暗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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