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日,玉无瑕卧床不起。
鬼珛从屋子里走出来,“君上昨夜累了,让他多歇一会儿。”
“是。”小侍女应道。
鬼珛衣袂带风走到永宁殿,坐在最上面的那把椅子上。
殿内本来吵吵嚷嚷的人见了纷纷安静下来。
灵疗院的院长先开口道:“不知君上今日?”
“君上累了,命我来主持今日的相关事宜。”
“君上若是累了,我们可以等一等嘛……”分管三处领域的域长说道。
鬼珛一笑,“三处域长想等到什么时候?”
“这……”三处域长尬住。
“三处域长是觉得我的话不作数?还是认为自己可以解决魂床的问题?嗯?”
“解决魂床的问题那要的是魂莲……又不是耍耍嘴皮子就可以的……”三处域长嘀嘀咕咕。
“看来三处域长也不算是个彻底的草包,还知道解决魂床的问题要魂莲。”
一株通体透亮的莲花从鬼珛手上升起来,飘到空中,光华绚烂。
“这……这是……”
“这莫不就是魂莲吧……”
“是魂莲!这就是魂莲!”
殿内热闹成了一锅粥,有人喜笑非常,有人涕泗横流。
何德何能,有声之年竟然真的见到了魂莲。
本来站在角落的一个男子连忙上禀道:“多谢夫人带回魂莲!老三是昨晚喜酒喝多了,晕了头。我们早就不想等了!从前君上便说过,魂莲早一天放进去,早一天安心!如今既然夫人与君上已然成婚,那夫人便是君上,君上便是夫人。还请夫人主持大局,早些将魂莲放回魂床,还灵境一个安宁!”
鬼珛一笑,“你是?”
“臣是四处域长,冷乞渊。”
“冷乞渊?好名字。之前似乎没有见过你?”
“先前臣在完成君上交代的任务,没怎么来灵宫,想来夫人有些面生。”
鬼珛的目光扫过下面的人:“诸位觉得呢?”
“一切由夫人做主。”
鬼珛终于见到了魂床里面的样子。
与其说是魂床,不如说是大地崩解国过后的废墟。
入口进去后,无数的游魂便掉落在无尽黑色的矿石上,他们或站或坐、或躺或跪,都在矿石上。他们在矿石上度过这一魂生的最后一程,在矿石上消散,灭亡。化作一滩水,一缕烟,开始新的旅程。
鬼珛等人穿过矿石层,便来到重生层。
无边的水在脚下升腾而起,缭绕的烟雾晃地人睁不开眼睛,鬼珛闻到周围都是游魂的味道,她伸手触摸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所以这些,都是破碎重生的游魂?”
“对。”冷乞渊答道。
“他们会去向哪里?”
冷乞渊指着白雾中间的朦朦胧胧的巨大旋涡,“那边,便是重生之门。不过现在没有魂莲,他们从重生之门出去后,只能得到一个没有脉气的魂体。”
“所以,那也是应该放魂莲的地方?”鬼珛望着重生之门说道。
“是。”冷乞渊点头。
鬼珛看着周围,眼中是久违的悲悯,“那就在今日,重生吧!”她说完,魂莲从她身上钻出来,在茫茫魂气中变得越来越大。
魂气涌向魂莲的根部,花瓣上一根又一根的清晰的脉络开始流转,通体的光泽让这永恒的混沌也得到了生气。
鬼珛起身用魂力将魂莲朝着重生之门推去,不料莲身却产生一股巨大的对抗力量。
鬼珛被击中,只是摔了出去,身下的人被余波集中,直接掉去了下一层。
这是怎么回事?魂莲不是本来就放在这里吗?为何会产生如此大的对抗?
鬼珛站起来,再次尝试。
她调身上的灵力,一个小球从莲花包里跑出来,在她胸前散发出巨大的光,鬼珛周围似乎长出一朵莲花,她站在花蕊处,运转着周身的气息。
莲花缓缓靠近魂莲,将它送进了重生之门。
“好诶!成功了!”一个孩子的声音。
“是呀是呀,不容易啊!”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鬼珛警觉地看着周围,她周围的莲花已经消失了。
“是我们呀……小下姑娘,你不记得我们啦?”透明小球还闪耀着微弱的光。
“你们是谁?小下姑娘又是谁?”
“我是小金头,你是小下姑娘啊!”
“小金头又是谁?”
“你不记得我啦?”小金头的声音明显沮丧,“那算了……”透明小球上的光消失了,掉回到鬼珛的手上。
“喂!你出来啊!我没说不认识你!我只是忘记了……你快出来!”
无论鬼珛怎么叫,透明小球都没有回应,她这才想起刚刚那些人似乎掉下去了。
鬼珛飞身穿过重生层,下面一片汪洋,天清气朗。
他们看见她来,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她知道,这是成功了。
从今以后,她便是灵境的主人。
“我能看见那些新生的游魂吗?”鬼珛问冷乞渊。
冷乞渊指着天上的云雾,鬼珛一抬头,无数新的游魂在头顶的余云雾里重生出来,像是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果子。
他们有的已经长成成年游魂的模样,但是大多数,还是小小的样子。不过总之,或快或慢,这些游魂也总算是可以顺利去轮回了。
如鬼珛所料,魂莲放回去后,灵境上下,无人不臣服。
事无巨细,都会报到她这里,没有人再问玉无瑕的病什么时候养好,也没有人再等他回来做决定。
游魂越来越多,灵境日渐热闹,能用的魂料也越来越少。
鬼珛认为,是时候打开灵境的出口了。打开出口,让游魂重新开始流转,才是灵境的正途,也是鬼珛的初衷。
当然,她也是时候去外面看看了。
夜半,鬼珛穿着夜行衣来到出口处,却发现被封闭的出口毫无动静。
这开门的命令不是昨天就下了吗?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
鬼珛带着一腔怒气回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便将那负责境门的灵官叫来问话。
不料他却说他并不知道怎么开门,开门的事都是邓伯负责的。
“邓伯?”鬼珛心中纳闷儿,“此事与他何干?”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夫人,我们看着负责境门那一片的区域,但是其实我们只是守在那里而已,没有开关权利的。此前都是君上亲自来开关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
“昨日我接到命令本来是想上禀夫人来着,但是碰巧邓伯路过,他说会帮我将话带给君上,我就想着……”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想来是邓伯这两日太忙,还没顾得上来。你下去吧。”
守境人退下后,鬼珛又叫人将邓伯找了过来。
“邓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夫人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鬼珛一笑,“看来邓伯心里不止一件事啊……那我便问你,昨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开境门的事?”
“是我。”邓伯义正言辞,“是我瞒下了消息。”
“你胆子不小啊,拦我的消息。”
“老朽只记得君上说过,最近十分危险,灵境不宜开门。”
“若我说危险已经解除了呢?”
“君上一日卧床不起,危险便一日没有解除。”
鬼珛一笑,“你什么意思?”
“夫人认为老朽是什么意思?”
“我再问你一遍,果真觉得现在的灵境危险?”
“是。”邓伯没有丝毫的犹豫。
“危险在哪里?”
“我想夫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君上为什么会卧床不起吧?”
“看来邓伯是看不惯君上与我日日笙歌?既如此,你便也不要再留在灵宫了吧……”
“你敢!”
“我有何不敢?”鬼珛嘴角扬起笑,“邓伯莫不是还以为这外面,都是你的人吧?”
鬼珛高声道:“来人,邓伯给我关起来!”
邓伯被灵卫拖下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道:“君上带你如此好,你却处处利用他!你这蛇蝎心肠的夫人!你不得好死!”
鬼珛整理好心情去找玉无瑕。
玉灵院最近日日笙歌,外人都以为君上与夫人日日缠绵到天明,可实际上,院内美人云集,玉无瑕流连在花丛,一刻不得停歇。
可即便灵力全无又纵情声色,他还是察觉到了异常。
没有他,灵境也在正常运转,他当然察觉到了异常。
“无瑕哥哥今日感觉好些了吗?”鬼珛笑盈盈地从外面走进来。
玉无瑕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周围正围着几个女子。
他转头看见鬼珛后也一瞬间笑起来,“阿岫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那几个女子见二人聊起来,识趣地退了下去。
“瞧哥哥这话说的,我哪日没有过来?不过有时候回来地晚了,听见你房间里欢闹地很,所以没有进来打扰罢了。”她说在在玉无瑕身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问题了。”
“无瑕哥哥说的哪里话,如今你灵力全失,心情抑郁,我自然是理解的。既然灵医说你开心一些能好得快,那阿岫听见你的笑声,自然心里也是舒畅的。”
玉无瑕拉起鬼珛的手:“那今日,阿岫能不能留下?”
“能啊,当然能,只要哥哥这里有我的位置,阿岫随时都在。”
“过来。”
“啊?”
玉无瑕拍拍自己的胸脯,“到我怀里来。”
鬼珛像是小鸟一样躺在玉无瑕的怀里,只听他道:“阿岫,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鬼珛喃喃,“无瑕哥哥最近几日你病着,我已经按照你的想法把魂莲放回去了,最近灵境的一切也都恢复了正常,等你好了,就能看到一个全新的灵境了。”
玉无瑕愣了一下,“好,不愧是我的阿岫,真能干!”
“人都说夫妻同心,我们既已结为夫妇,这些事情,我自然是要帮哥哥分担的。哥哥不会怪我逾矩吧?”
“阿岫带回魂莲,解决了灵境的生死存亡问题,我怎么会怪你呢?”
“哥哥不怪我就好,看到游魂能获得新生,重新进入轮回,我也很开心。不过就是灵境的出入口至今还关着,着实不利于游魂的轮转。我想着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情,要不咱们就把它重新打开吧,哥哥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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