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脚,浅一脚,走路不长眼睛的馀一粟拖着伤脚踝摸回了请溪小街,拐进转弯处的小院,黑色毛发的黄瞳野猫缩起脚,蓄力一跃,掠过简陋院牌上的褪色大字——“晴苑”22号。
院子小小的,楼阶小小的,点饰花草木小小的,因是地之小,应是雅士墨客倾心之处了。但这并非馀一粟定居于此的缘由,主要是室小而价平,说馀一粟室如悬磬,倒也不至于,他的"临时工"与各类稿费,林林总总加下来也比蓉都平均工资高了不少。
馀一粟总是抠抠搜搜,就是抠呀,跟个貔貅似的,攒钱不知道干什么,只进不出,谁知知道呢,这应该是丁倏明每天闲下来的牢骚。
“小馀!”院门口坐在棚下的邻居劳姨抬起了头。
“劳姨,吃了么?”除一粟捏紧了背包带子,一下一下地拧着,以自认为最接地气的问候迎住劳姨的招呼。
“笑人哦,三点过问嘞(的)是稍午(午饭)还是晚饭哦。”劳姨忍俊不禁,这娃儿未免有些愣脑壳了。
“午饭嘛,吃喽(了)的哒(吗)。”馀一粟卷紧了那条“保人性命”的带子,努力进行对话。
“吃喽哦,拜了哦。”劳姨决意不逗他了,捞得问侯,便垂首点起今儿麻将的“战果”,用眼神放行了馀一粟。
“劳姨拜拜。”
馀一粟飞速开溜,洒下一片清脆铃音奔向单元楼。
上楼时用偏碰上了邻居的蚡呇珠,馀一粟不等她搭话便无声而又“虔诚”地向这句话多的主儿摆手问好,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钥匙、拧门、开门、进屋一气呵成溜走。
蚡姐无奈摆摆头,拎着提包缓缓下了楼去。
馀一粟平静着呼吸,这院子人是闲而亲和,但个个都话多而热情过了头,锦城风若此,但馀一粟,从来惧极了处世涉交此类,焦得头昏。是四川话说的不够标准吗?其实是成都话不标准,姨姨苏是四川人,不是成都人,但成都人其实又少成都人,所以一般成都人空有四川非成都地区口音,但这都不是事,都是通的,这也不是馀一粟逃避的理由。
就是胆小嘛,就是懦弱嘛,就是社恐嘛,看我们又在复述丁倏明每天闲下来的牢骚……
恰恰好回头一顾桌子,见丁倏明大好人顺路送来的“救济赈灾粮”——两盒饼干和一瓶不用开都知道甜得要人升天的汽水。
馀一粟拍了桌子上的东西发给丁大好人,慢吞吞地打字(其实大部分是手写),问何时如此慷慨,心情莫名其妙又松了些。
事出反常,“庸官”不贪,反赈民灾?必有鬼。
这种鬼一般没什么好说的,主要的也是丁倏明脑子也不算很聪明,最多就是把馀一粟的什么文章、什么诗句引用了,勾搭几个美妭,也只是私下说说,要跟馀一粟说丁倏明能够利用此干了什么事儿,馀一粟为其智商信都不信。
丁倏明乱绕话题套不出一点话,这人空长了张乱讲天花乱坠的嘴,又勾不到什么真俏妭,馀一粟只好作罢。不死心地又去丁倏明各平台帐号细翻,想看看今天这鬼到底干了什么?边伸手拆了饼干,此时才仔细看包装,不是他从七岁时吃了16年的那种,形状一样但包装不同,连品名都只有一字之差,几乎没什么大不同。
又拈起一块,正好切到特别关注的丁倏明微博帐号,“丁含行”(丁倏明笔名)发布了一条文字博。
馀一粟捏着饼干细读,愈读手愈发地紧,这篇散文是从他徐一粟发的朋友圈中的一篇小记中裁的,丁倏明只改了几处馀一粟的常用词又自己加了几句累赘而不实的、甚至并没有那么一部分多文墨的网友都看得出来的“丁氏啰嗦”就发了出来。
饼干被馀一票捏碎了,他强收着情绪从干净的桌上捡起吃进嘴中,只有甜地要命的滋味,没有从前那种饼干的醇香而回甘,那种少甜味又不失清冽味道。
馀一粟似不知咀嚼了一般,良久,将剩下的饼干倒进碗中,敲碎了,拈着手指将一点给鱼吃。
他息了手机屏幕,嘴中,那种饼干的甜还在,眼前,丁倏明流畅而狂妄喧叫的文字犹在。他瞥了一眼类同致极的饼干袋与黑漆的手机屏。
这不就是抄袭吗?
窗外雷雨倏至。晴苑的天空,阴了,雨声浅浅而至,随了风才稍而大了起来。
味道不一样啊。
馀一粟起身进了卧室,书桌,是一座文字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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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到了十七日的扶晓。朝雨泥尘,锦城湿卷。
七时一刻,馀一粟没怎么收拾自己,穿着说书时的白宽衫与蓝阔裤,以及心爱的绿包翠铃出了门,唯一与昨日不同的是换下了人不喜的黑皮鞋穿了一双不易湿的,还撑了一把素色的伞。
所居的朱楼下,宁捣衣看见一抹浅浅蓝、绿、白色织起的身影亭亭而立,静了初夏连绵而不时敲击窗沿、找声响留余感的雨,他,一朵沾湿的花,朦朦若未醒。
“馀儿!这么好看一人儿,你梁老板说得对,确实得早嫁,二十三都不算早,不然得让人骗了去。”宁捣衣急急下楼,戏笑着递了邀请函,撑起一把白伞同馀一粟一前一后而行。
她心里暗念咽下肚的一句,恐被杨花匆引嫁东风。但她知道馀一粟并不喜欢被戏作女性挑逗,虽然长得很柔,但谁也看得出来这是有风骨的一副躯体,女性是坚中不失柔的风骨,其身是灵动的,而他会多一些优雅、翩翩、稳态,其身是傲的,各有千秋,平分秋色。
馀一粟赏她一个白眼,心中不是些滋味,就好似周围知她取向的人,没一个不接受、远避似的,怎么真就没有呢。宁捣衣又在回头说笑着些23岁算晚婚的理论,馀一粟彬彬听着,真正听进去时便搭言上几句,稳稳的跟在她身后。
步行到了斜阳径的诗会地点,门内已有人声交谈。门口歪了几湿漉漉的伞,其中一把黑的最抓人眼,还印了几个字,大抵是哪个公司宣传自己的“扫码即送伞”活动领的,馀一粟竟油然而生了几分亲切之感,虽然这一点他早早理解到了,管他什么诗人、文人、墨客、骚人,不都是一起存于凡世的人吗?馀一粟与他们,不都如此。
座中已有4人,一个茶几代替的小台上端立了两人,宁捣衣在一旁低声念道:“四人名邀一,我们来了还差俩。”
“从左边起,那男子是景盈泊,笔名是——”宁捣衣识着人。
“景粹若。左二是短发那姐姐,我邻居蚡呇珠,笔名‘浣月’;左三是归一留“大作家”,实名‘圭空练’。”馀一粟不知谁会来,但都能速答上来,凡是长了张脸的,能放网上的,或者说他识过的,他都忘不了,更别说在座中几个都颇有一番姿色,当然,他关注点一般在欣赏女性,欣慕男性。
“你厉害,最右那个小娃呢,有二十没哦。”
“我不——唉?是‘点墨’!”馀一粟一细瞧,正是那昨日戏他的黑衣衫,今日仔细一看还挺小,一张锋芒却有未褪稚气的脸,桃花眼一眯,轻佻风流之意勾起馀一粟的眼角,他浑身一颤,那眉真似未央柳条,太过风骚了。
“这你都知?真名呢?”宁捣衣奇了。
“鄙人,姓席名剪光,竹席之席,剪碎、明光之‘剪光’。”席剪光忽然应了声,起身走向还在识人的二人,回了宁捣衣的问题,并问了好。在这一过程中整个身子却对着馀一粟。
好一个冤家路窄,今天这会怕是不能水了。荣辱之争啊!
“‘邘七’先生,真是有缘了,或者说,风夜?”席剪光噙着笑,他也着了昨日的黑衣衫,二人相见,似是绪上了昨日,或说绪上了缘。
正常诗人,在诗会上用什么名字?笔名?真名?而谁又会在一个异于说书堂上的场合,公然一句评书先生的诨名,石破天惊?!这个席剪光显然不是常人,太过“非俗”了。
宁捣衣正震惊于席剪光怎知馀一粟说书评解之名,而二人又怎么都是知对方笔铭又知模样的?会还没开始,她就堪堪起了兴!
“馀一粟,食与余下六余合‘馀’,沧海一粟之‘一粟’。”馀一粟警告着席剪光别提“邘七”这名儿,语调以生来示人。
席剪光张嘴做了个口型,正是“蜉蝣”二字,未及继续调笑,就被余下四人对宁、馀二人的寒暄淹没了。馀一粟诗之妙,在此地是众人皆知的,他又专着一“事业”少来参什么活动也是众人皆知的,“珍稀动物”,自要把握住。
“都齐了?算下除了小席、老圭没有邀人的话。”台上右端人发了话。竟是最后到的,席剪光趁馀一粟晃神之际询问到:“宁姐不是你对象吧?”
“不是。”
“那不挺好。”席剪光伸手便扯起馀一粟的袖子,以极幼稚却有些强势的姿态拖起他让他坐到自己身侧,于圭空练与自已之间,宁捣衣见了这般亲近只是惊,便坐到了桌子最左端的景盈泊六左边去了。
朗目之青年只是一笑,馀一粟心间的小铃轻轻摇了几晃。怎么会有生得如此好看六人,这眉又是怎样吻合在这样淡、浅并下的脸庞上的呢?一丝浅灰层染入深黯中,光青睐于剪光,所以那眉峰上渲了抹青色,是一种奇异的色,皆于那眉上。
似《千里江山图》之年存仅十几的少年作者重彩之笔,弃去了国画大家所崇文笔法,取舍后却是极致而美得人战栗的千古绝景。
对,惊心动魄,就是这个词,原意指诗文太妙惊人耳目,而这眉,生得不就美得如一艺术品么,完全,可以衍生至如此一眉上,这色惊心动魄。
这时方仔细观他衣着,不观不知,一观惊人。那黑衣、白盘扣,左胸前有一点白色的花瓣粘着。这端的是件丧服。馀一粟欲捉弄他的心忽而就无了,如此俊朗、如此才华、如此生平,如此种种,哪能再被俗人戏呢?
馀一粟笔畅,但嘴笨,不知何以问或关心,只好装木讷、眼拙识不出。
台上右端之人应是介绍了几句诗会的人员规则之类,但馀一粟是没有听的,而另外五人,都是基本认得脸且对得上名字的,只又过除了那位昨天才相识的席剪光,但显然六人亦是显出了出奇一致的懒懒姿态端着天派架子,却无一派是认真乖巧听讲的通风。
馀一粟分了一些心思于除席剪光的其余四人身上,拟了种明清小说的风格、杂了些极其偏爱的南唐婉华之辞,支起头,侧头向左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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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头观芳颜者,姿矫而拘,端坐庄襟,心怯。着苍色短衣宽形,现年轻常夫私着衣冠,身修,高于我,手净但状似腴,无劲之姿。真乃:初入诗场气犹虚,空怀度觉倾俏姝。
即桌首者,景盈泊也,又粹若。
为赏芳颜者,余之友,浔阳女也,今居蓉都。时年二十有七,岁长于我,态安神祥。袖盈神轻,着鹅黄罗裙,身丰而佳,形映貌丽。极着人眸者,其气也,不显眉山眸水,但含宁、墨之息。真乃:含太虚于明致间,浑方寸遍妍态牵。
为桌次者,宁捣衣也,又栀子。
垂眸谑,而睨名家者,余邻人也。姿娜不薄,貌俏不华,身纤不孱,气达神彩,风态明,引倾眸。身着轻巧短衣,珀色,诺显风姿,绰约可爱。真乃:恐为风作柳枝攀,引纳真色入尘观。
乃左起第三者,蚡呇珠也,又浣月。
为姝挑之名家,神朗颜悦,举止,风采,皆达而广,副名家之姿态,而又喜于姝倾,且佯惯喜色,心腹城府,不可妄估,不得为所欺,不得信所貌。真乃:唯芙蓉面勾笑脸佯,含诗白心墨化几何真晌。
即余左者,桌左起第四,圭空练也,又归一留。
余,桌左起第五者,如往,不赘。
余右者,昨日墨衫,今日银钩,眉色余色,身颀余欣,稚不褪,添姿色,身黑裳,怀丧菊,不知由,勾余心,颜貌浓浅一全,铺当排隹,不知天赐何因,降余侧一神清骨秀昳仙,殷唇启间,勾余同坐,神散情聚,皆一人,貌,只一青,一清,一倾,可言。真乃:翠眉山收余机名,稚苍庞揽余抚经。
则余右者,桌末者,席剪光也,亦点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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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收,馀一粟拟罢,对上一双含月眸藏于翠箐下的眸。
席剪光见引起了他神色临,便提起纤长的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
馀一粟心一动,靠向他,俯首往去。
粟,其属于现十分常见的一种00后,无三贷,无房贷,无车贷,无后贷(代)。不过大多是租房,不学车,不婚。而馀一粟是有房,无车,国内无法婚。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中考直升了?你怎么知道我不用中考了?哎,你怎么知道的?[比心]
是的,不用中考了,我就爬回来更新了,虽然木有人看…但这都是后话!!!
当然,这些标点符号,前提是有人看的话,这些忽然,中文忽然英文的标点符号就不用管了啊,我已经改了很多了,主要是在改文字,有些标点的时候就懒得管了,嗯,前提是有人看,问题不大,我就是如此,要刷存在感……
——2025/5/3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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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章四·黯眸凝墨,秀眉掺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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