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此刻像是隐约闪烁着某种焦虑,看着这张脸,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边缘不知是收缩了一下,还是彻底塌陷了下去。
我没说话,一时间甚至也想不出此时该做出何种反应。
令人惊讶的是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怕我没听清似的“我不是毫无留恋。”
“你也会怕死啊,原来。”不合时宜的调侃从我口中蹦出来,可能我急切的希望消解掉空气中的什么。
“怕死,也怕活着。“他说完这句话,走过去将那扇我忽视的门关上了。
“够哲学。”重新坐下的我盯着他血迹斑驳的袖口。“那怎么了?”
“已经愈合了。”斯内普居然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沉默突然降临在这个空间里,此时此刻峰回路转的一切都宣告着我们那该死的默契依然存在着,我们都应该清楚,之所以成就今日的局面,是两个成年人的共谋。
“活着有什么好怕的?你做的够多了,活着本来就是你的权利。”
斯内普轻摇了一下头,清楚的摆明了他的处境。
一直以来,对于这个关键话题我是存在逃避心理的,但是也太多年了,无法宣之于口的条条框框不如就在今日彻底粉碎?
“活人怎么能被一件事,好吧——被一个人困住这么久?”我问他。
却只看到他的苦笑。
“没有什么错误是过不去的,西弗勒斯。”我走过去,挥起魔杖,他的袍袖又重新变得干净如新。
“我不配。”他脸上出现了我熟悉的那种痛苦——莉莉·伊万斯刚死后的那几年我常常看到这个表情。
“你做的够多了。何况,已经造成的错误,不论如何,其实都改变不了什么。差不多得了吧。”
我以为我看错了,对面的斯内普居然笑了。这又是哪一出?
“你说的跟阿不思·邓布利多一个字都不差。”他揶揄道。
“老蜜蜂每天说那么多破字,偶尔跟我撞上纯属巧合。那…既然他也这么说,你听就是了。做人太执拗对谁都没好处。莉莉·伊万斯也不想看到这个局面。我虽然跟她不熟,但是她看起来,不是会没玩没了怪你那种人。”我自认作为斯莱特林已经说出了这辈子最公正的一段话了。讲真,我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到底是怎么看的。
“谢谢。”斯内普用死样怪气的腔调向我道谢。
“倒也是不必。我不知道伊万斯小姐的生日,所以如果你丢钱了,别来烦我。”必须承认,在死样怪气这件事上,大家真是势均力敌。
斯内普的头以不易察觉的角度偏侧了一些,我又故意等了一会儿,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再说些什么了。
这片突如其来又合乎情理的沉默反而激励了我。
“其实我不怕死,我知道你也不怕。”
“是。”
“但你也不用合理成求之不得,你活着才是对我们所有人最好的结果。”比想象中说出这句话的我要平静许多,情绪稳得如同我在讨论的不是他的生死大事,而是黑魔法防御课上一个捉弄人的小魔咒。
斯内普没有回答,我知道他的不认同。他低着头,面孔上的神色全部隐去了,即便如此,我似乎也能触摸到他眼底的酸楚。每个人都会有着人生难以越过的坎坷,面前这个人认准了自己该赔上性命去赎罪的,伟大的斯莱特林也救不活他那该死的执拗。
“所有事都会过去,人本就总有一死。”很难说我在劝他还是劝我自己。
留下这句话后,我想离开了。再次重申我比想象中平静太多。是啊,既然人总有一死,今天死、明天死又有什么不同。好一个历史虚无主义,我为自己的想法笑出了声。
“仗一定会打起来,周梵浠,你能不能离——”
“不能。”打断他即将要开口的意见,果断是身为斯莱特林的美德。“不能,这个世界本就不非黑即白,任何人都有他的立场,你可以舍生取义,怎么好意思让我选贪生怕死?”
我的灵魂拷问让斯内普的面孔清晰了起来,他眼中的了然、欣赏与惊讶融在一起,这是我熟悉的友人、师长面对我时偶尔会露出的神色。
“我希望你至少能活着。”他说,“万一,我说万一,我能回来——”
他不再说下去了。
地窖里的蜡烛忽闪着,火苗蹿动。
我好像突然有点理解他想表达的…下一秒又在心里觉得这大概是妄想,还没来得及否定自己,他就大步走了过来。
他以极快的语速说着下面这句话,快得像是希望我能漏听了什么音节似的…“现在不该说这些,但如果我能回来——没有你了,我回来干什么?”
“什么?”我妄想的边界又扩大了。
“你能不能确保你自己安全的呆着…确保活下来?”他的脆弱展露无疑,刚刚被我自我否定的一切又重新生根发芽,妄念如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
“那…我该以哪种姿态活下来?你的同事?学生?朋友?还是你的遗产继承人?”
我认真的看着他,期待自己的眼神能有出息一些,把这些尽量美化成某种玩笑,给彼此留下一点退路,这种懦弱的心理被我称之为成年人的复杂。
“以你想要的任何姿态,我都配合。”这是我听过的世上最动听最甜蜜的情话——面前的人说完,突然附身靠近,他就这样亲吻了我。
令人感动的是,这一回,无人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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