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释站在诊所的地板上，觉得自己方才的经历有些匪夷所思，正叹了口气准备去洗个澡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就听到了门口的风铃声。
林释回过头去，看到那只海妖迈步踏进室内，黑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肩头，眉眼的昳丽动人心魄，像是引诱路人的艳鬼。
她赤足在门口站了片刻，地上便有了一滩积水，映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惹眼得很。
“……你跟来做什么？”林释轻抿了抿唇，问。
海妖压根没理会林释，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神情自若，而后便将身上的湿衣服随手扔了，拎起一块毛毯披到了身上。
“……”再次慌忙移开视线的林释一阵沉默，这家伙要不要这么自来熟啊？讲道理她这算不算是被讹上了？
重新披上毛毯的海妖随意地扫了林释一眼，而后缓缓开口：“林宁。”
“你说什么？！”林释的眼神骤变。
海妖略顿了顿，似乎对林释反应这么大有些意外，而后才说：“他把你……交易给了我。”
林释：哈？？？
林释花费了两秒才消化了交易这两个字，接着皱起眉头问：“什么叫……交易给了你？”
“就是……”海妖似乎对人类的语言不大熟悉，很多词都需要想一想才能说出口，“你负责……治好我。”
林释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真不愧是亲爹，是什么让他觉得她会治海妖啊喂？！
“嗯……那你，哪里不舒服？”林释犹豫着开口问道。
海妖面色微凝，“寒气入体，冷。”
怪不得身上那么冰呢。林释心中有了计较，可玄学和现代医学它压根不是一个体系啊！
许是林释脸上的表情含义太过明显了，海妖又补了一句，“不用担心，我有法子。”
“那岂不是……阿嚏……”林释话还没说完，就先打了个喷嚏，应该是受了寒的缘故。
林释抬手捏了捏鼻子，蹙眉道：“我还是先去洗澡吧。”说罢，她看了海妖一眼，话头又是一转，“算了，我还是先给你拿件衣服吧。”
“衣服。”海妖边低声呢喃，边皱起眉，一本正经，“这个也能避体。”她指的显然是身上披的毯子。
哟还知道衣服是避体用的呢。“是，但那不能穿出去。”林释无奈说。
“人类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不舒服的东西。”海妖冷声说，不想穿衣服几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林释觉得自己有必要替人类澄清一下，“有舒服的。”
海妖盯着林释蹙眉，真的吗？我不信。
林释想了一下，觉得解释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索性直接折回卧室去。
等到了卧室，林释才想起来贴身的衣物好像不大方便。
林释：……干脆拿件睡衣好了……
于是林释拿了件没穿过的毛绒绒的睡衣出来，“喏，试试看。”
海妖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睡衣，接过后研究了半晌，才将信将疑地穿上。
“唔……很暖和……”海妖轻声说。
这一句话林释并没有听到，她在将睡衣递给海妖之后，便转身去了浴室洗澡。
正当林释在浴缸里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被开门声惊醒，一抬眼，就看见一只白色毛绒绒的海妖站在了她面前。
海妖冷凝的面色和毛绒绒的睡衣有了种奇妙的反差感，让林释一时晃神，紧跟着就是面容一肃，“我记得我锁了门的。”
海妖微顿了顿，“你说这个？”
林释看过去，海妖手里的，赫然是浴室的门锁，这家伙不知是怎么办到的，居然门锁整个拆了下来。
林释：……她是不是应该先庆幸这家伙没有把她的浴室门给拆了？
“……你要干什么？”林释有些无奈，她也不能强求一只海妖的思维方式和人类趋近吧？至少刚开始的时候不行。
海妖走近些，用手抬起林释的下颌，凑近些，微微眯起眸子，眼角眉梢便染上几分轻慢和冷傲。
林释蹙眉，虽然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十分有冲击力，但这个姿势她很不喜欢。
海妖并没有和林释说话的意思，直接顺势吻上林释的唇，以一种恩赐的态度。
似乎是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这一次海妖并没有毫无节制地去吸林释身上的阳气，但饶是如此，林释还是感觉有些脱力。
林释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将海妖推开，显然对方这次并没有禁锢住她的意思。
海妖居高临下地蹙眉盯着林释，眉宇间染上几分怒意，“拒绝我？”
“出去！”林释面上亦是恼怒，“我们得好好谈谈。”
海妖凝眸盯着林释看了片刻，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准了。”说罢，便随手扔掉了手中的门锁，转身出去。
门锁在地上发出一声钝响，让林释的心也跟着一颤，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略显烦躁地扣紧浴缸边缘。
林释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海妖正以一种主人翁的态度窝在沙发里研究电视遥控器，听见林释的脚步声，屈尊降贵地赏了她一个眼神，而后说：“坐。”
林释沉默两秒：一时竟分不清这里是谁的地盘……
林释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正在犹豫要从哪儿开始说起的时候，海妖率先开了口。
“解释。”海妖坐正身子，面色微沉，眉眼间透着股尊贵和威严。
“……”林释有点不知道这槽该从哪儿吐起，沉默了两秒，而后才说，“我有权力拒绝。”
“这么说，你不愿意治我的病？”海妖蹙眉，显然已经有些不爽了。
“治病？亲……这和治病有什么关系？”林释愣了一下。
海妖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阴气太重，自然要用阳气中和，难道不是么？”
“……”林释一脸纠结，虽然不知道，但莫名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总之，如果你拒绝，那么就要付一百亿的……违约金。”海妖接着淡声说，“电子版的合同在你父亲的私人邮箱里。”
林释：？？？不是，爸，有你这么坑女儿的吗？
“……你们是什么时候签的合同？”林释开始有点好奇了，她爸是怎么认识一只海妖的？虽说那家伙是个海洋生物学家……
“一周前。”海妖淡声回复。
林释面色骤变，她父母的死讯甚至是两个多月之前来的。“你确定？”
“自然。”海妖很肯定地答复，而后狐疑地看了林释一眼，像是疑惑她为什么这么问。
“……”林释沉默良久，而后又问，“你见过他吗？”
“他和一位漂亮的女士。”说着，海妖又仔细看了林释一眼，补充道，“和你长得有点像。”
“他们现在在哪儿？”林释咬牙，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海妖虽对林释的态度有些疑惑，但还是回道：“在一艘科考船上。”
“你……方便和我讲讲你和他们遇到的事情吗？”林释有几分犹疑。
海妖仔细凝眸盯着林释看了两秒，而后淡声说：“如果你求我……”
“求你。”林释嗓音含笑，话说得没有丝毫迟疑，她莫名觉得这只海妖身上有种矛盾的感觉，或许倨傲，但却赤诚得很，至少问题是一个没少答。
海妖顿了一下，而后拧眉，“林宁说人类大都好面子，不肯轻易求人，没说你是例外。”
“他没说错，我这人也挺好面子的，不过你是例外。”林释耸耸肩，一脸坦然。
海妖看她，“为什么？”
“这大概就是破窗效应吧……”林释语气稍显唏嘘，装模作样，把真实原因藏得严严实实的。
海妖因为听不懂林释的话有些烦躁，因而面色微冷，“什么意思？”
“大概意思就是你已经见过更糟的了，求一下你也不需要多在意。”林释一本正经地说。
海妖闻言若有所思，“更糟的？”话音落下，她点了点头，“人类本就体弱，不需要介怀。”
“……”林释无言以对，“所以你能讲讲吗？”
海妖还真就说了，简而言之，就是科考船在海妖一族所在的海域遇到了海上漩涡，被海妖一族救了，然后林释的父母乐不思蜀，为了回应这份情谊，直接把女儿“卖”了。
“……但是，我爸妈应该也不知道我现在在这里吧？”林释听得一脸复杂，真不愧是你们啊，林宁先生，蓝若女士。
海妖瞥了林释一眼，“你难道还以为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吗？”
林释沉吟片刻，这话好似有些别的意味，“那你是怎么出现在海岸边的？”
“一些意外。”海妖明显不愿多说。
林释不打算强求，只是说回了正题，“如果你想留在这里，那我们必须得约法三章。”
海妖不甚明显地打量了林释一眼，“说。”
“第一，进入我的私人空间时必须敲门，得到允许才能进入。”林释一本正经地说。
海妖很是随意地点了点头，不大在意的样子。
“第二，不许亲我。”林释接着说。
海妖正色，“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亲吻你，只是吸点阳气。如果你是想阻止这一举动，这与合同的条款相悖，我不同意。”
“……”林释是绝对不相信寒气入体只能这么解决的，但在找到别的方案之前，也只能这样了。啧，算了，反正这家伙也就碰一下，根本算不上是正经的亲吻，完全没有一点正向体验好不好。
“那好，第二，在吸阳气之前必须征得我的同意。”林释选择妥协，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这家伙的力气她已经领教过了，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性，区别只在她是被强制压迫的，还是有一点点的选择权。
海妖不满地蹙眉，但还是同意了。
“第三，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言行举止尽可能像人类，不能被其他人发现端倪。”
海妖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带着一身不爽。
林释盯着海妖笑了，不是错觉，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家伙还挺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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