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将将到他胸膛的人就这样挡在他跟前。
祈成酒将要引出妖力的动作一顿,暗红妖力消失在他指尖,他的手像是被吸引一般往前,直到有几缕被灵光吹散的头发飘到他手心。
他下意识抓住,发丝带着些能将人刺痛的水汽。
她是单一水灵根,她的灵力却不柔软。
不是说不会救他吗?
不是说是他应得的吗?
难道是他一个灵根被挖的废人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他不明白。
他的眼中逐渐浮现迷茫。
手里的发丝猛地抽离,他下意识抬眸,却见快要抵挡不住的人猛地将他一推。
“岑乐盈,如果你还算个修士,就赶紧把人带走!”
他被猛地推开,又被人接住。
而原本挡在他跟前的人离他越来越远,他视线始终也挪不开,他看见她握着琵琶的指尖几乎发白,她看见她的琵琶寸寸碎裂。
他看见,在青光将要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瞬她紧紧闭上了双眼,睫羽微微颤抖着。
她在害怕。
周围陆续响起了别的声音。
是她放在心上的那个未婚夫在怒喊,还有她的妹妹在哭着道歉。
好聒噪。
这时一直在找寻的妖力给了他回应,他视线又回到那半空中的人。
他突然不想让她死。
几乎没有一点犹豫,他指尖成印,给了那缕妖力正确的指引,下一刻无人察觉的暗红妖力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攀附在岑谣谣的发丝上。
紧接着——
“叮铃——”
空灵,宛若来自远古的铃声骤然响起。
声音不大,却像是落在所有人灵魂的耳边,是直击灵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颤抖。
怒喊,哭声,包括风刃呼啸的声音全都在那一刻消失。
这铃声有安抚一切的能力。
除了祈成酒。
他的心绪没有因为铃声有一点变化。
他始终注视着半空中的人,此刻已经被铃铛尽数笼罩,铃身古朴,透着灵光依稀能看清里面人的身形。
他下意识摩擦指尖,才发觉原来指尖早早便因为过于牵扯妖力而被血液浸染。
疼痛来的后知后觉。
而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却不是疼痛,是能将人刺痛的水汽。
“清音铃……竟然是清音铃……”
回过神的岑乐盈嘴中喃喃,她不可置信地去看那停在半空中的偌大铃铛。
怎么可能?
凭什么?岑谣谣一个修为停滞六年的人她凭什么?
分明此行是她来取剑,为什么最后余霜她没拿到,反倒是岑谣谣拿到了清音铃?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
她神色愈加沉,情绪几乎就要克制不住显露。
而站在岑乐盈身旁的顾修言却松了一口气:“好在是……”
好在是活了下来。
回想刚才那一幕,后怕萦绕在心头。
他从没想过岑谣谣会死。
他也没想到岑谣谣竟然会去为一个普通人挡伤,一个随便在路上捡的人,一个在他看来可以随便捏死的人。
思及此,他眸色跟着暗淡下来。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二人各怀心思。
而被关注的主人公岑谣谣非常迷茫,琵琶在手里碎成一片一片,手一松便全是碎屑飘散在空中。
琵琶碎了……
琵琶碎了,那是不是不用弹琵琶了?
铃铛外面的青光拉回了她的思绪。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凝神去看,只见突然出现的铃铛包围了她。
而外面的青光正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减,她甚至能看见不远处属于余霜的风刃都变少了。
所以……这铃铛是?
她救人的福报?突然跳出来的机遇?
她伸手去碰,本以为入手会是一片冰凉,却不曾想是温热的。
带着无法言喻的悸动引诱着她向前。
她向前了,她把整张手都印在铃铛上,紧接着是额头也轻轻印了上去。
神秘的力量引诱着她闭上双眼。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是无与伦比的宁静,仿佛灵魂都被洗涤。
“吾名,清音。
“跟随主人意志,认你为主。”
她猛地睁眼,铃声再度响起,发丝无风自动,而笼罩着她的铃铛缓缓变小,直到落在她手心。
她拎起来,轻轻晃动,铃声清脆,却没有那种触及灵魂的感觉,应是妖注入灵力才可。
清音铃?
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但来都来了,怎么来的以后再想。
余霜一击不成便不会再有第二击。
确认自己安全后,她将清音铃随手挂在腰间,捏了个轻身术回落在地上。
这真是起起伏伏,起起又伏伏啊。
谁能想到她不仅毫发无损,还收获了个铃铛,这运气不要太好了。
她沾沾自喜,面上也显露喜色,只是在看到顾修言时喜色又全部褪去。
她转身就走。
顾修言却喊住了她。
“你为什么要去救他,不过几日,他当真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了吗?”
这话一落,不远处的祈成酒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岑谣谣忍不了,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人品实在有问题,她看不下去了。
但她深知讲这种话这种人不会听的,她要用别的方式刺激他。
她站定,回头。
“对。”
她应得痛快,
“我去救还能是为了什么?难道只许你去救岑乐盈,不许我去救我的阿酒吗?他在我心中就是重要,值得我付出性命也要保下他。”
她踢了一把缚仙索提醒顾修言:“至于你,你有什么资格来盘问我?一个用缚仙索绑我去帮另一个女人的,我的未婚夫。”
她刻意停了停,在看见眼前人神色再次懊恼,懊悔,甚至还浮现一些潜藏的深情时才转身,走到祈成酒跟前。
她将人里里外外地检查。
声音也瞬间变得温和起来:“没受伤吧?”
祈成酒的目光从未从岑谣谣身上离开过,他莫名不爽。
她在演戏,她又在用他去气她那个未婚夫。
包括她刚才那番话也是,没一句是真的。
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祈成酒没有说话,岑谣谣却率先发现了祈成酒受了伤的手,她动作夸张,连忙把他的手拿起来,用手帕仔仔细细包扎着。
“怎么受伤了呢,这样重的伤该如何是好,我们该赶紧去找小茉语治疗一下。”
祈成酒还是没有回话,他仍定定地看着岑谣谣。
没能得到回应的岑谣谣小幅度抬头:“干什么呢你,我都这样了,你快接戏啊。”
啧。
祈成酒眼中闪过不耐,却还是依言靠了过来:“如若不是小姐,在下怕是已经死了,小姐再一次的救命之恩,阿酒已经不知该如何回报了。”
终于得了回应的岑谣谣很满意,她顺势挽手带着人要走。
“不用回报,你待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回报。”
她余光不断往后看,在看到顾修言面色变得五颜六色之后才满意。
这种男人就该这样反击。
她甚至刻意走的很慢,试图将岑乐盈的脸色也尽收眼底时。
岑乐盈却喊住了她:“姐姐既得了清音铃,不若再帮妹妹一次,清音铃是来自上古的法器,若能得姐姐相助,妹妹必能拿到余霜剑。”
她动作一顿,面上神情差点装不下去。
这话说得,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好好好,送上门来的,那她必定把这个“姐妹情”也演一下。
她没有回头,只用平缓的声音应:“妹妹,我的琵琶已经碎了,你可知这琵琶跟了我多少年?”
不等岑乐盈回答,她兀自继续:“我自三岁便开始练琵琶,这把琵琶已经跟了我十五年。”
这是替原身说的。
“如今我的琵琶碎了,归根结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妹妹你取剑的时候犹豫了。”
她缓缓回头,直直地对上岑乐盈的眼眸。
“妹妹为什么会犹豫呢?妹妹既然犹豫了,又怎么会确定余霜还会再次认同你?”
这实在是戳在肺管子的话。
岑乐盈神色越来越难看,她僵着表情,极力控制情绪。
“可姐姐还有清音铃,难不成是姐姐一早便知晓清音铃在这青天涧,可清音铃最后一次现身是三百年前,那会正在一妖族女子手里,如今妖族隐世已久,难不成是姐姐……跟妖族有了联系?”
这话听的岑谣谣愣了愣,她摆弄腰间的铃铛。
上一任主人应该就是那个妖族女人。
妖族,怎么又是妖族。
岑谣谣全然没有往祈成酒身上想,因为方才那一幕她已经确定祈成酒没问题。
毕竟无论什么牛鬼蛇神在面临生死的情况下总该使出些自保的手段。
但祈成酒没有。
“姐姐?”
啊岑乐盈这个麻烦还是这么不依不饶。
她不耐烦了:“妹妹要是觉得我有问题,便去查好了,我不怕查。”
她动作一顿,又看向顾修言。
“至于琵琶,我日后不会再弹琵琶了,琵琶碎了,我便不会再弹,就如同我的心,死过一次,便不会再重蹈覆辙。”
意有所指。
说的顾修言心神大动,就要上前来扯岑谣谣的手。
她顺势避开,随后认认真真将顾修言的表情欣赏了一遍,顺便还把岑乐盈黑沉的脸也欣赏了一遍。
看完之后她才转身,嘴角再也克制不住上扬。
撒狗血大获全胜!
还得了个不得了的铃铛!
以后还不用弹琵琶了!
嘿嘿。
她捏起轻身术扯着祈成酒往出口去。
进来的时候觉得这段路很长,出去的时候却格外快,不一会她就看到了焦急等待的小茉语。
她摆手:“茉语我在这!”
茉语见着人也立即回应:“小姐!”
不过几个时辰不见,好似恍若隔世。
岑谣谣领着祈成酒来到茉语跟前,方一落地便给茉语好一顿检查,先是前后看看有没有外伤。
紧接着又是把脉看有没有内伤。
心情不错的岑谣谣笑吟吟地任由摆布,阳光在此刻落在,正落在她的眉眼上。
却不及她的眉眼明媚。
“我没事啦小茉语。”
把完脉的茉语也松了一口气:“只是灵力有些透支,还好还好。”
岑谣谣把祈成酒往茉语跟前一推:“检查检查他,不知道什么毛病非得凑上来跟我一起,差点没命。”
茉语顺势把手搭在祈成酒脉上:“嗯……祈公子也还好,伤没有加重。”
“他那个手,那个手受伤了、”岑谣谣指了指被手帕胡乱缠着的伤口。
茉语如临大敌,当即将手帕拆开,随后看到了——
一个险些就要愈合了的伤口。
她:……
她欲言又止:“小姐,再晚些来怕是药都不用上了。”
“哈哈哈哈哈,”
岑谣谣顿时笑开。
茉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姐,你捉弄我。”
岑谣谣率先迈动了步伐:“我没有。”
她只是想到了刚才演的那一出,觉得好笑而已。
发丝垂在她身后,跟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祈成酒跟在她身后,发丝不断划过他的手。
他想要去抓,却始终抓不到,反复几次后,他猛地抓住了距离发丝最近的手腕。
岑谣谣回头:“怎么了?”
他眉眼压着,漏出几分戾气:“小姐为何救我?”
快告诉我答案,如此我才能肆无忌惮地利用你,再没顾忌。
七乘九:她不是说不会救我吗 大脑宕机.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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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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