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各种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人群里,魔音一会在挑挑簪子一会看看镯子,精挑细选择了自己的心动,大摇大摆走向下一个摆放草编的摊子。
戴着面具的白矖跟在后头,为她付了钱。
魔音从来不是个安静的主儿,哪里热闹哪里凑,几下子消失她眼帘。
白矖晓得她的性情,任她自由来去。
周遭声音嘈杂,她不喜喧嚣,远离了人群,来到一处河边。
河边有许些少女正放着河灯,一盏盏荷花状的灯飘浮水面,中间燃烧的半截蜡烛火苗跳跃,夜风一来,河灯摇摇晃晃载着诸多美好愿望随水漂流。
白矖一旁静观,将那些少女怀春的小小心思,娇羞与期许一一看在眼底。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们憧憬爱情,她便祝愿她们觅得一个好夫婿,恩恩爱爱度一生。
夜空飘下无数花瓣,瓣瓣如血,悠悠扬扬,恍如一场赤雪降临。
没有听见任何惊讶声音,原来,这里只有白矖看得见。
她微微仰面,面具下的眼波静似谭水。
血蔷薇绵绵不断,却没有一瓣飘落在地,而是如流水成股成股的往半空聚拢。
越来越多的血蔷薇花瓣朝一个方向聚集,直到,完全汇成一张大的弓弩模样。
弓弩之上,一只暗红色的箭对准了白矖的眉心。
是迎面破风而来的呼啸声。
白矖手起手落,那箭在她离眉心三寸之近,调头折回,从末尾裂到箭头,劈成两半,无了踪迹。
弓弩缩小,落到一人手里。
那人墨紫衣袍,袖口有暗色云纹滚边。
长发披在身后,发间斜插一支长簪,鬓角有一拢墨发垂在胸口,额前碎发下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不见温情只存阴翳。
宛若幽冥河畔,向阴而生的晦暗花朵。
明明长了张与杨戬别无二致的脸,气质却迥然不同。
“白矖护法如此年纪,下手仍能又快又稳,墨某倒有三分钦佩了。”墨空吟嘴角勾勒一抹讽刺的弧度,右手执弓弩上邪,左手负在身后,凌空而立,睥睨下方的女人。
“即使改了音容相貌,换了身份姓名,手下败将这字,是不争的事实。怎么,站在他人仰望的高度之上,是想见证自己摔得有多狼狈么?”
墨空吟冷哼一声,收起上邪,一掌击在河面上。
河水猛涨三丈。
白矖身子一纵,飞身而上,食指中指并拢,穿过那四溅的水花,直指墨空吟。
墨空吟欺身以掌相迎,指掌相触的瞬间,强大的力量爆发。
墨空吟连连退后。
败了。
河面翻涌。
白矖脸上的面具掉落,露出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容。
这打闹的动静自是不小,有胆大的路人跑来围观,瞧清空中的女子时激动叫道:“那不是杨夫人吗?杨夫人竟还活着?太好了!”
“哎呀!二郎少爷怎跟自家夫人打起来了?”
“夫妻之间,有事好商量,莫要动粗,伤了和气。”
不知情的路人劝和。
魔音挤上去疏散人群,脚尖点地飞起,与白矖在空中背靠背,目光落在对面人的身上,颇兴奋道:“师姐,你且一旁观战,今夜让小妹舒展舒展筋骨,可好?”
“嗯。”
她俩飞向夜空。
墨空吟眼底划过一抹暗光,追了上去。
魔音墨空吟交手于云端之上。
白矖退至一旁观战。
两人蓄力对了一掌。
墨空吟败下阵来,身体急剧下坠,魔音站在云头俯视脚下那愈发渺小的黑点子,一口血喷出来,倒在云间。
“阿音。”
白矖上前察看她情况,不容迟疑带她回了十三重天。
月夜下的梅院是宁静悠远的。
白矖挑了块空地,为魔音运动疗伤,双掌抵着她后背,绵密的气息自掌心传出送入魔音的身体。
几瓣白梅浮在两人身边,不急于归于尘土。
掌中力量不断的涌入,魔音身体给了她回馈。
一绺绺轻烟似的白气,从她身体逸出,萦绕着白矖。
白矖不为所动,置身云雾,清贵缥缈,有种朦胧韵感。
白气有意识的一股溜烟儿钻入她眉心,迷雾无影,她的眉眼清晰起来。
这一遭,她弄清一件大事的始末。
一切,得从一棵阴阳木说起。
秋水涧生长一棵阴阳木,一木分两枝,一枝朝阳,一枝朝阴,久而久之,那两枝分别化了形。
向阳的那枝叫云煞,另枝名怜煞。
两人为心灵相通的孪生兄弟。
哥哥云煞纯良俊朗,一心向善。
弟弟怜煞生性阴沉狠戾,阳光下枝叶枯萎是其弱点,故,他极其厌恶阳光以及生存阳光下的生灵,甚至包括他的哥哥。
他生来有一处能力——看到别人生命的尽头。
这一点,云煞生来不及他。
一日,云煞除蛊雕遇险,得一白衣神女相助,一眼万年,情愫滋生。
自此,他潜心修炼,只为了更接近萦绕心间的那抹白影。
怜煞时常阴阳怪气嘲笑他。
嘲笑他的同时心头燃起嫉妒之火。
一个恶劣的想法萌生。
他毫不留情用计杀了云煞,心安理得占据他的皮囊。
顶着云煞皮囊的他,露身于阳光下,同白矖照了面。
白矖从不会低看谁,只要有谁心存善念一心向道的,她遇上皆会指点一二。
这一来一去的指点,出了大问题。
他看到她生命的尽头。
他产生了私心。
于是,怜煞暗下残杀九千纯净生灵,只为造一灵兽元神。
白矖旧的元神一旦献祭,他所造的新元神将会被他放入她身体。
到时,她的身心只属于他一人。
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顺利,白矖得知他残杀众多无辜生灵,亲手将他诛杀。
怜煞含恨而死,血肉腐烂,周身意志不灭,带着被他残杀的九千具尸骸化作一体,修炼成妖。
这妖就是天忱。
天忱继承了怜煞的杀戮与**。
那根被剥离在祝枝山下的肋骨,则继承他的恨意与那八百个心眼子。
奇怪的是,白矖脑海没有关于阴阳木怜煞的任何记忆。
她只记得她杀了天忱。
胸前剧痛传来。
白矖混沌的意识彻底清醒。
被一剑贯穿胸部的白矖微震开魔音,借助一旁的枝干撑起身子。
“白矖,你大意了。”
魔音阴阳怪气看着扶树之人。
白矖方才醒悟,原来墨空吟利用魔音好战的心理,将自己的亡魂移入她身体,再借魔音躯体让白矖看见一切的源头,源头被触及,恨意就凝作了法器,重伤她。
真是个好计谋。
她失策了。
胸前的伤口不断渗出血,她丝毫不觉得疼痛。
此时,她若出手,伤的可是自己师妹。
不容她一刻的思虑,墨空吟全力一掌震飞白矖。
白矖似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往下坠。
墨空吟折断一枝白梅,碾入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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