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传出这么一条谣言：女娲娘娘座下左护法白矖与杨戬感情破裂，白矖设计假死，转投他人怀抱，二郎神久蒙鼓里惨戴绿帽，神秘男登场，事情暴露，白杨两人闹掰。
这等炸裂的流言，按理说，掀起的狂澜之下接着是各种版本的流传，但，故事的男女主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众人有心没胆，唯恐惹事上身，故，狂潮趋于平静，久而久之，鲜有人提起此事。
庭院里，不见白梅，不闻梅香，光秃秃的，再无半点美感可言。
这还得从涿郡事件说起，那天杨戬奉旨往涿郡施下毒障，便打起了女娲殿前白梅的主意。这里的梅花长期受仙泽滋养，是抵挡瘴气的好法子。
意识决定行动，杨戬将几千棵梅树连根拔起移植下界布在涿郡处，再施毒障，此法甚奏效，白梅挡下瘴气并吸收得干干净净，一查无一人伤亡，达到杨戬心中目的。
白矖也没闲着，以纱蒙面秘密出手替杨戬扫净了尾巴。
这一前一后，一明一暗的配合，事情算是过了关。
庭院里腾空，怪单调，白矖打算亲手种些白蔷薇，待花开满院，又将是另一番景色。
说做就做，她毫不含糊拿起锄具往土里一挖，由于是个新手，没什么技巧，一锄头下去带起的泥土全撒上她的一双白靴，上面的花纹模糊不清。
她跟没看见似的，准备弯腰挖第二下，墨空吟抄手倚在门框，浅笑一声，似带揶揄：“白矖护法，挖坑是打算把自己埋了么？是啊，你这岁数，为自己谋算情有可原。”
墨空吟全身烂透，嘴加一等，白矖司空见惯，这种呼吸是对空气的污辱，埋了是对土地的践踏之人，狗尚且不予理会，何况她这个人。
墨空吟话撩失败，不徐不疾到她跟前，两根手指按住锄柄，白矖挪不了锄具，直起身子，清眸看他，这么的一看，撞进他阴郁的眼里，里面恍若是悬崖，悬崖底蔓延吸血的藤，恍若是深渊，深渊处绽放的曼陀罗。是万劫不复之地。
白矖目光轻擦而过。
墨空吟直言不讳道：“我和你演的这场戏保住了杨戬司法天神印，你该对我好一点。”
“什么意思？”
“跟我去人间转转，看看你们这种所谓神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白矖默许了。
两人隐身落到街道处。
街道有三五个衣服破烂头脸脏兮兮乞丐，他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墨空吟嘲讽道：“有手有脚，却在他人面前摇尾乞怜靠别人的施舍度日，惰性使然。”
他掏出一袋银子，往乞丐处一掷。
其中一个乞丐眼疾手快，捡起银子藏起来，其他人看到，开始你争我抢，旋即大打出手。
墨空吟眼底的嘲弄加深，“前一刻还在谈天说地，这一刻就为钱财大打出手，他们完全可以一起喝上好酒吃上好肉，与其说他们不懂分享，还不如认为是自私心作祟。”
白矖沉默。
两人进了赌场，赌场声音繁杂，赢者得意，输者失意。
墨空吟看向一个男人，那男人面前碎银堆成了小山。
“明明赢了还不罢手，还嫌不够多，这是贪婪心作怪。”
白矖继续沉默。
两人落在最繁华的朱楼前，胭脂红粉，纸醉金迷。
墨空吟指着一个进青楼的男人，“这个男人家中已有娇妻，仍不忘寻欢作乐，**，他遏制不了自己的**在外拈花惹草，往往这种人还盼着家中妻子为他守身如玉，何其荒谬。”
两人现身市井，商贾往来交集。
“这些商贾表面个个和颜悦色，实则口蜜腹剑，既怕自己吃亏又想着如何占他人便宜，小肚鸡肠，尔虞我诈。”
白矖再次沉默。
两人又去往不同场合接触了不少群体。
有恃强凌弱的欺凌者，有袖手旁观的冷漠者，有煽风点火的看戏者……
该帮助的，该教训的，白矖一一出了手。
墨空吟则不屑一顾。
一弯拱桥上，白矖问旁边的墨空吟，“你是怎样看待这个人间的？一双狭隘的眼？一颗偏执的心？或两者兼之？那你大错特错了，茫茫世间，你的狭隘注定你看不长，你的偏执注定你观不远。”
“你让我接触的是你眼中的人，那接下来你随我看看吧！”
破庙处，一个老乞丐蜷缩身子艰难啃着手头饼子，他像是末秋的最后一片叶子，摇摇欲坠。
小孩子跑到他面前，吧砸吧砸嘴巴，老者慈祥一笑，掏出怀里一张饼子，递给小孩，小孩边吃边满足跑开了。
“也许老者给那个孩子的是他仅有的一块烧饼，也许他害怕这个孩子和他一样流落街头。”
白矖正要帮忙，却见那个小孩带着一个妇人过来。
妇人买了数张饼子送给老人家，“老人家，我家孩子不懂事，请您见谅，这是我赔偿您的，您看够吗？”
老人心善，他拿出了仅剩的食物，妇人心善，还给了老者加倍的食物。
两人撞见遭流氓调戏的少女，一位义士出手打跑了流氓。
两人遇到落水的男童，被跳入水里的壮汉救起。
有设棚施粥的官家小姐，有匡扶正义的能人异士，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侠客。
……
墨空吟白矖坐在船头，饮酒对酌。
“我没有否定你的认知，你也没有反驳我的所见，这说明我们都是对的。”
“墨空吟，你只接触到人性的晦暗便拼命去探寻人心之恶，于是你看到的皆为恶，再执拗认为世人尽数如此。”
墨空吟自顾自倒满了酒，扯着无关的话题：“当你堕落凡尘的时候，你身处黑暗的时候，你身边都是恶人的时候，你心头的信仰也将磨灭。”
“这么算一算吧！若一百人中仅有一人为善，那么，一千人中就有十人，一万人里则有百人，世间无数人，其中累积起来的善念足以支撑我的信仰。退一万步讲，哪怕世人皆弃我，唯一人怜我，我的信仰也不会倒塌，因为，萤火亦是光。”
“说得精彩！”墨空吟鼓了鼓手掌，端起酒杯，与她举杯，“很多人喝酒之前都有说祝酒词的习性，墨某浅仿一回。”，意味深长的一笑，“站在高处的神赏尽无上的风光，该断一断羽翼，跌入这万丈红尘。那，就祝白矖护法早下高台，不得好活。”
白矖眸光未看他一眼，移向别处，“神站于高处，不是为了领略无上的风景，而是为了见到更多的苦难，斩我所阻，护我所护。”
这一来一回的搭腔，入了杨戬的眼他甚不愉悦，合起的墨扇在手心有下没下敲着。
和白矖在凌霄宝殿的“决裂”时刻提醒他，大庭广众之下的照面是个不明智的举动。
他站在亭台强忍不去打招呼，良久，踩着乌云回了天庭。
凌霄宝殿的朝会不同往日，按膝盖的，揉屁股的，打喷嚏的，大家形象不似之前那样大气端庄，场面一度有些滑稽。
玉帝问道：“你们何以如此啊？”
几位神仙心有灵犀般瞄了眼杨戬。
玉帝会意，“杨戬，报来。”
“小神遵旨。”杨戬目光扫描了几人，清了清嗓子，“风神醉酒戏弄凡人小神罚跪三天，司命星君命薄上出现两桩谬误，小神杖责一百，月老系错红线毁得良缘抄经文十遍，太白金星私下恶意议论司战女君白矖受水牢之刑，水刑还未结束。黄巾力士因错已入天牢，巨灵神面壁两月，哦，还有受雷刑，火刑的。”
太上老君不服气地哼了哼，“二郎神公正严明，自己就没犯半点错么？”
玉帝道:“杨戬，老君问你话呢？”
“小神亦不能避免，故，”杨戬撩开袖子，手臂上有道道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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