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敬眯起了眼睛，嘴角一勾，掏出一把扇子，一边把玩扇子一边说：“贤弟，没这么便宜的事，这丫头鬼着呢，肯定还有其他条件呀。”
“自然有。”郑赤珠淡淡说道。
“在下自然有其他条件，可这里人多嘴杂，可否与二位单独详谈。”郑赤珠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仆人、侍卫。
吕敬听言，眉梢一挑，意味不明的说：“在这里谈即可，不用耍花样。”
段坤对吕敬说道：“这丫头故意挑拨离间，直接把她拿下，失去了征战的主力，玄国就如同强弩之末，灭亡指日可待。”说着，他给了众人一个手势。
仆人退，侍卫进。
郑赤珠拙劣的诡计和演技被段坤识破，招安是万万不可能了。
“唰”，她拔出宝剑，一道银光闪现：“敬酒不吃吃罚酒。”
霎时间，刀剑相向，血溅四墙。
当天，齐霸虎就到陵阳城了，也幸亏，齐霸虎在那天赶到了。
他想都没想，直接找吕敬，守在门口的魑魅谷弟子说要去通报一声。
齐霸虎左一脚右一拳，三下五除二，打倒了那些穿黑色衣服的魑魅谷弟子，夺门而入。
大厅内，郑赤珠与段坤正在恶斗。
明显郑赤珠处于下风，她发髻已散，墨发随着剑风纷飞，道袍开裂处几道口子，锁骨尽露，一枚十字花飞镖扎在她的右腿上。
郑赤珠的剑法虽好，但剑光太过耀目，段坤则用的是独门暗器，特制的飞镖出神入化，让人防不胜防。
但见，段坤双手各握一枚小巧精致的飞镖，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一瞬间，两道蓝光飞起。
郑赤珠仅以毫厘之差，躲过了飞镖的攻击，长剑顺势一转，刺向段坤。
郑赤珠灵动如风，段坤也不遑多让，他们身形如同鬼魅，在大厅内快速移动，不断变换位置，两人的攻防转换之快，令齐霸虎目不暇接。
简单说就是，一攻，一躲，一投，一闪，招招毒辣致命。
“兄长，住手！”齐霸虎喊道。
段坤见一人闯了进来，愣神一瞬，而后反应过来，是刮掉胡子的齐霸虎。
他满脸欣喜，喊道：“贤弟，你还得正好，帮我杀了她。”
段坤语气亲热，仿佛之前背后嘲讽齐霸虎的人不是他。
郑赤珠在心中为段坤的演技竖起了大拇指。
齐霸虎瞥见一屋的狼藉，侍卫们都瘫倒在地上，唯独未见吕敬人影，只见吕敬的武器“鎏金扇”在地上，扇骨都散了。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紧忙出拳挡在二人之间，急道：“仲兄，这头猪还值点钱，晚些时日，再宰不迟。”
段坤轻哼一声道：“你这是作甚？难道真看上这残花败柳了？”
这三人对打，更是精彩，齐霸虎也非等闲之辈，在中间替双方挡招，应接不暇。
齐霸虎未带任何武器，使出一招独门绝技“猛虎探爪”替郑赤珠接住了段坤的飞镖。
段坤见齐霸虎掺和其中，却不攻击郑赤珠，联想到郑赤珠说齐霸虎已被招安，气道：“你这竖子，滚开。”
郑赤珠起了厌烦，骂道：“你别挡着老娘杀他。”
齐霸虎赶紧躲开，心道：“保命要紧。”
“砰！”一把椅子向段坤砸去，椅面正好砸在段坤头上。
段坤用手捂着伤口，一转头，血从指缝流出，他瞪着齐霸虎，表情十分不可思议，微张开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倒下了。
齐霸虎这时那还顾得上君子礼数，拉着郑赤珠的胳膊就走：“快跑。”
“等等！”郑赤珠甩开齐霸虎，飞速给段坤脖子上划了一下。
这一剑让齐霸虎措不及防：“你杀了他？”
郑赤珠一言不发，杀红了眼，给每个侍卫都补了一剑。
血液喷溅到郑赤珠的面具上，给面具染上了斑驳的红色，齐霸虎心道：“她有意杀人灭口，‘嗜血罗刹女’果然名不虚传。”
如此一来，所有目击齐霸虎偷袭段坤的人都变成了鬼。
“一不做、二不休。”郑赤珠把人杀干净后，拔出飞镖，整理衣衫，说道：“吕敬抛下段坤，自己跑了。”
齐霸虎瞄了一眼郑赤珠的锁骨，顺手扯了屋里的一块帘布递给她。
郑赤珠将帘布像云肩般围在肩颈处，欠身拱手道：“多谢。”
厅内的血腥味太浓了，虽说齐霸虎手上也是沾过不少条人命，可看到段坤那死不瞑目的眼神，还是心有余悸，毕竟前一刻还在称兄道弟。
吕敬、段坤、齐霸虎只是结盟的交情，明面上以义兄弟相称，私底下各自防范，谁都不服谁。
齐霸虎带着微愠的语气说道：“说不让你来，你非得来，料想到你是头不听劝的倔猪，快跟我走。”
郑赤珠心中警惕，只能暂且相信他，紧随齐霸虎身后。
齐霸虎人高马大，身手矫健，跳墙一跃而出。
郑赤珠的轻功极好，如燕雀般飞出。
大雾中，齐霸虎带着郑赤珠在房顶上飞檐走壁。
做个梁上君子，是最快的出城方式。
郑赤珠觉得这臭土匪有点小聪明。
借着朦朦月色，郑赤珠凌空一看，原来陵阳城已经被改成一座浓雾迷宫城。
两人都是走瓦飞檐的高手，前仆后继，迅速到了城墙脚下。
糟糕！城门关了。
“这应该是吕敬的指令。”齐霸虎淡淡道。
郑赤珠心中明了：“吕敬带人故意溜了，把城门关死，借段坤的刀，在城中杀我，若我死了，吕敬坐收渔翁之利，若我没死，吕敬也有回旋的余地，好一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操作。”
只见齐霸虎笑着给她指了一个小狗洞，小声说道：“你看这儿，只好委屈夫人，从这里钻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郑赤珠纵身一跃，垂直飞上城墙。
“哎呦！”这可给齐霸虎看得惊呆了。
他瞻仰着城墙上的郑赤珠，在晚霞下，郑赤珠周身光芒万丈，立于云端，如同一位降临凡间的神明，睥睨着这世上最虔诚的信徒。
郑赤珠俯身冲着发呆的齐霸虎，得意喊道：“那个狗洞你钻吧。”
“诶，好嘞！”
神明都下话了，信徒齐霸虎连忙应声，哪敢不钻？
两人在城外汇合，一前一后，穿梭于幽暗的林间。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吕敬肯定回城一探究竟，发现郑赤珠跑后，大概率会派人继续追杀，而树林是隐匿的好地方。
现在天色已晚，夜暮与大地的交汇处只剩一抹红晕，露着丝丝弱光。
方才城里的雾气粘到二人的衣服上，潮湿的布料随着寒风一吹，冻得郑赤珠一哆嗦。
“且慢。”齐霸虎在后面叫停了郑赤珠。
郑赤珠猛然一回头，问道：“何事？”
齐霸虎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两步。
沾着血的面具实在太吓人，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真似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齐霸虎喘了一口气，沉静片刻，说道：“太晚了，太累了，歇会吧，我想烤烤衣服。”
丝毫不提郑赤珠打哆嗦。
这时，郑赤珠才瞧见齐霸虎的衣衫潮湿，可能是雾水，可能是汗水，布料贴在结实的肌肉上，孔武有力的线条，清晰可见。
郑赤珠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在星云派，不乏相貌身形极佳的同门，就她那温润如玉的大师兄，乃是全门派驰名的佳公子，可在玄国，她还真没发现哪个人比齐霸虎瞧着顺眼。
她点头，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齐霸虎捡了些干树枝，拿出火石，一边生火一边说道：“把地形图拿出来，看看我们跑到哪了？”
“地形图，我毁了。”郑赤珠毫不在意道。
齐霸虎朝郑赤珠看了一眼。
的确，一些机密文卷，随身携带总是不方便。若是在段坤打斗中地图掉了出来，一看便知绿林军中有人泄密，记在脑子里是最佳的携带方式，随取随用，可是一般人没有那么好的记性。
“没事，我都记下了，你跟着我走就好。”郑赤珠自信得说道。
熊熊烈火已经升起，火焰发出“辟吧辟吧”的细微声响，火苗摇摇晃晃，引来了一群扑火寻死的飞虫。
齐霸虎嘀咕道：“好，好，跟着夫人走。”
刹那间，郑赤珠的眼刀袭来，狠狠剜了齐霸虎一下：“你不必跟我一起走，看见你袭击段坤的人，都被我杀了，不会有人怀疑你，回去继续当你的山寨主，荣登绿林军第二把交椅。”
齐霸虎愕然，心道：“我怎么嘴这么欠。”
他坐在火堆跟前，脸上泛着橘黄的晕色，像个犯错的孩子说不出话来。
郑赤珠起身说道：“齐寨主，慢慢烤吧，我先走了。”
齐霸虎连忙站起来，指着郑赤珠的肩膀，噎了一噎，紧张地说：“你就这么走？明日，我到附近镇上，给你买件衣服。”
郑赤珠伸手又将帘布重新裹了一遍，裹得更紧了。
齐霸虎慢吞吞道：“我，我衣服，干了，你也过来，烤烤吧。”
郑赤珠盘腿，坐在齐霸虎的正对面，二人中间，有火堆相隔。
夜色深沉，月隐星蔽，古林深处，唯有一团火焰，是仅有的温暖与光明。
齐霸虎闲着也是闲着，不敢再呈口舌之快，沉默了一阵，道：“你的面具脏了，我帮你擦擦吧。”
郑赤珠犹犹豫豫，仿佛在慎重思考着。
远处传来几声蛐蛐的鸣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齐霸虎笑了笑道：“见过你的真容两次了，还有什么怕的？”
不一会儿，面具还是到了齐霸虎手里，两个人的脸上都泛着橘黄的晕色。
齐霸虎用衣服的内里小心翼翼得擦拭着面具，像是在擦拭什么奇珍异宝，一边擦一边在心里偷着乐：“值了，值了，死了都值，若在看她舞一段剑，那就更值了，简直是帝王般的待遇，值！”
一想到舞剑，齐霸虎乍然问道：“你右腿上的伤口，好些了吗？”
齐霸虎这么一问，郑赤珠才察觉自己右腿中过飞镖。
一阵冷风吹过，“辟吧辟吧”的声响更加细碎了，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咕噜噜”。
“齐无忧，你饿了？”郑赤珠轻声问道。
齐无忧一惊，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面色潮红，哽了哽喉咙：“你记住我叫齐无忧了?”
郑赤珠会不会感谢齐无忧英雄救美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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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猛虎出山神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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