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星河说话的时候,微偏着头,没看燕岂名。
等一大串话撂完,他等了一会,没听见回应,眉头皱起来:“你怎么不说——”话。
一边说着,一边看过来,突然就发现清寒摔在了地上。
似星河:“!!!”
燕岂名也一脸震惊,摔得猝不及防,没想到能扯不过把自己掉在地上。
剑原本被打理得干净,一直躺在布垫里,纤尘不染透着莹润灵光。眼下银练沾尘,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巴巴。
似星河不笨,稍微一想也明白了。这件事前因后果简单,就是清寒用力拉他,但他铁了心没动,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许是袖子一滑,或许是剑没拉住。
反正他一点错都没有,别想着又来那套,因为剑掉地上,就突然好像他错了,似星河板着脸想。
但剑满脸控诉的幽怨样子,还是看得似星河忍不住心虚,刚要问的话也都忘了,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地动了动。
动到一半反应过来,眸光一紧,捏紧手指又开始生气:“还不起来,地上不脏了?”
简直莫名其妙,刚刚一瞬间,他竟然想蹲下去把清寒捡起来!
肯定没错,剑偷偷对他使了伎俩,不然怎么平白无故缺许多灵力。
地上的燕岂名更莫名其妙,摔的是我,你不来扶我就算了,生的哪门子的气。
没好气地想反噎一下,小崽子方才问的话突然闪过脑海。
小崽子说:“你之前从我这里偷了许多灵力,昨晚又吃了不少,怎么还缺灵力?”
怎么还缺灵力?
嘶,他昨晚就催似星河找个灵气丰沛的地方修炼,今天更是演都不演了,硬要拉他去查看灵气异动,他是为了草药,但似星河猜他没了灵力,想偷偷摸摸给自己搞一点,也很合理。
但大概心虚的都是做贼的,他差点让小崽子在梦里变成烤兔子,入梦也确实花了不少灵力。似星河眼下这么一质问,他总觉得小崽子语气愤慨,意有所指!
燕岂名悄摸摸一歪剑尖,瞄了小崽子一眼——这就是做剑的好处,偷看不容易被发现。
少年抿着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视线忍不住往燕岂名的剑身上溜,又生气地不想看他。
一点灵力的事好像犯不着,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他不会真是猜到什么了……
燕岂名立马哎了一声,躺平在地。
剑身流淌的灵光黯淡下来。
似星河自顾自气了半天,还在想清寒是不是偷偷对他用了诡道,再一看刚还活蹦乱跳的剑直接躺下了。
他唇线一抿:“起来,我不吃这套。”
怎么会有动静。燕岂名两眼一闭,躺得更投入了。
似星河冷着脸,拧眉看去,剑灵光黯淡的样子,让他本能不喜。他低声吓唬:“地上有虫子。”
怕剑没反应,又立马补充:“爬到你身上去了。”
燕岂名这下是有反应了,但只是可怜地哼唧了一声,原地像条脱水的咸鱼头尾使劲一扑腾,灵光更黯淡了。
看起来真的虚弱,剑身灰蒙蒙的样子,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如同人苍白失去血色。
似星河眼神瞬间一慌,强自镇定地蹲下来看他。
燕岂名见小崽子脸颊煞白,心虚地把剑身颜色放得鲜亮几分,有气无力地开口:“灵……灵气。”
似星河抿抿嘴唇,竟什么也没说,指尖一凝,按在剑身上,灵气源源不断地渡过来。
这么大方?!
燕岂名心头一喜,他只是想试试小崽子态度,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送上门的也不能不要不是,多见外。
一时就像只耗子掉进了米缸里,还要假装自己是来上坟的,垂尖耷剑的,蔫了吧唧受着灵力。
似星河观察着剑的状态,觉得随着灵气渡过去,剑身似乎确实鲜活了一些。有用,他心里松了口气。
灵气的输送愈发快了,突然,剑“叽”了一声。
似星河停下,语气有点紧张:“怎么了?”
额……燕岂名震惊地卷卷剑刃,恨不能立马长出手来捂住嘴。这怎么说,嗨,你的灵气太好吃了,刚吃了太多,不小心打了个嗝。
燕岂名企图蒙混过关,哪知道似星河见他不说话,直接托起剑身朝岩洞深处掠去。
方才还绝口不提的灵谷,这下三两下就到了。
似星河寻了块干净的地方,拂去草叶上的露珠,把燕岂名轻轻放上去。
微微皱眉,凑近前来,像是担心燕岂名听不见一样:“这里的灵气,你能自行吸纳吗?你有无气海,我可以帮你什么?”
少年人的气息清洌,化去冷气,眉眼之间的俊俏多了几分温和。
吐息靠得太近,那温度好像也沾到了剑上。
燕岂名突然觉得剑身有点烫。
不是错觉,凑过来的似星河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分热意,撤开脸,换用手覆在燕岂名身上。他反复试了几下温度,眉头皱起来:“你发热了。”
燕岂名腾地翻过身:“不是,我晕人。”
似星河:“???”
燕岂名:“你离我远点,就好了。”
似星河不太放心,迟疑了一下。
燕岂名:“我都快好了。”
似星河移开手,低低一声:“哦。”
燕岂名跳开一段距离,瞬间感觉神清气爽,不放心地看小崽子:“别黏人。”
燕岂名不全算是晕人,只是晕美人。掌门师兄小时候总笑话他,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好看的人,人和剑都整得花里胡哨,不像个剑修。
不过晕一个十五六的小崽子,说出来属实有点丢人。
还是个他以前最讨厌的魔修。
保持普通社交距离就好。
把小崽子赶到一遍,燕岂名躺在蓝天下,放开灵识,感觉这里才符合秘境的样子。
灵气之丰沛,他之前以灵体过来就有所感觉,甚至吸纳了一些灵气。现在换了剑身,燕岂名更觉得整块铁疙瘩都舒展开了。
哀怨地看一眼小崽子,刚刚喂得太饱了。
天地幽远,仿佛回到了天衍宗的后山。没一会,燕岂名就忘记了疗伤剧本,眼神溜溜达达找起了药草,把离他远点的小孩给搞忘了。
直到似星河突然问他:“好点了吗?”
啊?燕岂名差点没一跳。
少年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好像又想凑过来,碍于他晕人的毛病,又停住。
声音轻轻的,难得很柔和,让人不禁感叹,原来小崽子也会正常说话,不是一口随机毒死一个幸运路人啊。
燕岂名心不在焉,把视线从远处看上的一棵草药上扯回来,顺口应着:“好了好了。”
干脆清泠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好了,那种懒懒的精气神都回来了,鲜活又有劲。
——简直过于有劲了。
似星河本能地皱了下眉,立马觉得自己太多疑。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恢复得快是好事。
又想起之前怀疑清寒使诡道的事,薄唇抿了抿。
那天白夙说了许多,做了许多,他不难看出,血咒和剑一体。清寒击散了血咒,就相当于自伤,他怎么会觉得醒过来就好了呢。
似星河偏过头,不经意问:“你受伤,是因为血咒的事?”
燕岂名这会已经用眼神找齐了药,在脑海里进行到采下来炮制这步,更进一步思考用什么方式用药。
他正想得出神,听见似星河问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含糊地嗯了两下。
弄个锅,把草药熬好,直接剑身跳进去煮应该可以吧。
语气比之前更加敷衍,敷衍得从声音里快要溢出来,似星河眉头一跳,视线瞬间转过来。
绿油油的草叶随风摇动,反射着阳光像碎金跃动。一片生机勃勃之间,方才病殃殃的剑,好得没事剑一样,人立起来四处眺望,剑柄一翘一翘间,可以瞥见他的好心情。
不止,那剑刃迎着风发出一连串清脆轻快的呜鸣,如同人极放松时无意识哼着的小曲。
似星河:“???”你搁这郊游来了呢?
似星河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危险地眯起眼睛。
而燕岂名这边,方才一句话左耳进,右耳出,漏下的两个字在脑海里欢快地游了一圈,后知后觉被思考捕捉到。
血咒?
小崽子刚刚是不是说血咒?
他们怎么又聊到血咒了?
燕岂名转过身,准备让似星河重新问。
就在这时,因为他立起来视野高了一截,可以轻易越过蹲坐的少年肩头,一个之前被似星河裹在怀里时没看见的东西,自然而然进入了他的视线。
燕岂名根本没看见似星河,被那东西惊得一跳三尺高。
在他们背后不远处,绿草间点缀着一只白色团子,毛毛笨笨的,正在耳朵一耷一耷地吃着草。
燕岂名震惊了。
这不是他的兔子味灵力中间商吗?
他猛地落下,拍了拍似星河的肩膀:“小崽子,我怎么看见,被你烤了的那只兔子,又回来了啊?”
少年默不作声。
燕岂名:“???”
怎么了,你也很震惊?
燕岂名转过头,剑身被笼入一片阴影之中。
似星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面上带着几分阴郁,勾起唇角狠狠冷笑了一声:
“清寒,装着不舒服哄我,好玩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