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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找找我的脸

“高师兄,我怎么觉得这里一点儿都不像师父说的奚山秘境啊……”

“你靠不靠谱?高岳,这里雾气横生,下面还是悬崖,我听几位去过奚山的师兄师姐说过,那里可到处都是林木怪石,压根不长这样!”

“够了够了,你们懂什么?丑丑从来没带错过路!跟着它走不可能有问题!”

……

廊道内三人争论不休,而在三人前方,是一只发着光亮的白毛小兔子,小兔子长着对荧光闪闪的翅膀,悬浮在雾蒙蒙的廊道内,正疲倦地用小爪子揉眼睛。

三人还在你一嘴我一舌地争论,就听见“啪嗒”一声,前方那只领路的小兔子摔到了地面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名叫高岳的年轻修士将地上的小兔子捡起,脸色煞白,“糟了!丑丑睡着了!”

灵兽丑丑正躺在他掌心呼呼大睡,全然不管领路事宜。

见状,高岳身畔的黄衣少女双目一睁,慌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丑丑莫不是在路上乱吃了什么东西?”另一名修士猜测道。

“咱们先出去再说吧。”那黄衣少女拽住二人的袖子,“高师兄,裘师兄,这里肯定不对劲,我,我刚刚进来,好像还看到几道白影……”

高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作镇定道:“不一定,也许我们没走错呢,搞不好其他人已经在前面等我们了,我们若是走了,仙门大比不就功亏一篑了?”

“可万一前面有什么危险呢?”裘姓修士看着前方厚密的浓雾。

“裘锦,苏烟,你们俩啊,就是被你们师父惯的——”高岳接着擦汗,“月海师叔虽是当世麟才,但到底年轻了些,不知如何规训弟子,仙门大比这样重大的比试,难度自然是不能与寻常考校提并论的,弄些障眼法迷惑我们也是很正常的。”

“你是说,这些都是障眼法?”

裘锦极为不信任地看向高岳。

“就算不是又能怎样?”高岳抬高了音量,“反正,我们进都进来了,难不成现在折返再往奚山去?再去我们也输定了!”

的确,裘锦与苏烟陷入了沉思,即便真走错了,再赶往奚山也肯定也是来不及的了。

“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这里就是最终考验也说不定。”高岳拍了拍裘锦的肩膀,“走吧,快些前行,相信师兄,咱们一定能赢下比试的!”

他说罢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方,见此裘锦也不好离去,只好回头看了看胆怯的师妹,他伸出手道:“师妹,你要是害怕就抓住我的手吧。”

“你的手能驱鬼吗?”苏烟吸了吸鼻子。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裘锦宽慰她,“都是骗小孩的玩意儿,冥府可不会允许鬼魂四处晃悠的。”

苏烟撅了撅嘴,虽心中不大信服,却仍然握住他的手臂。

三人继续在长廊内如履薄冰地前行。

“快看!前面好像有一扇门!”高岳兴奋地大喊,“那里定然是仙门大比的终点了!师父他们肯定在里头等着我们呢!”

苏烟却心有戚戚,她仔细打量着迷雾之外的那扇青铜大门,两侧似乎写着什么字,她抬起双指,使出她最为擅长的千眼术,仔细观察上面雕刻的斑驳字迹。

“吾心幽幽……黄泉难觅……”

她甫念出这两行字,便忽然看到眼前掠过一道白影,术法猝然中断,她瘫软在了地上。

裘锦将她扶起,“怎么了?师妹?”

苏烟颤颤巍巍地指着前方,“我在那扇门前面看到了一道白影,师兄,真的,咱们走吧,仙门大比我不比了,大不了回去跟师父解释……”

“够了,师妹!”高岳打断了她的话语,“什么鬼不鬼,人不人的!我们可是修士!降妖除魔都不怕,怕劳什子的鬼?”

他再次抬袖,将额头的冷汗拭净。

“你们不进去我可要进去,若是在大比中拿不到名次,我师父肯定得扒了我的皮!”

他说罢一甩袖子,将沉睡的灵兽丑丑塞入乾坤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可没等他走两步,前方便赫然出现一道幽幽的白影。

“请问,你们要到哪儿去?”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高岳止住了脚步。

苏烟与裘锦都愣在了原地。

“你,你是谁?”高岳额头止不住地冒冷汗,“在这儿装神弄鬼作甚?”

“我啊,我在找一样东西。”

那女子缓缓在迷雾中靠近,着一身白衣,她低垂着头颅,长发披散到腰间,正一摇一晃地朝三人走来。

高岳抬手道:“站住!别过来!再过来,我可要不客气了!”

他慌慌张张地掏出乾坤袋,手正要往内摸索,不料手指一软,乾坤袋便落到了地上,他俯身去捡,再抬头,七魄丢了三魄。

那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浓密的乌发将脸颊完全遮挡。

她缓缓仰起了头,长发分披两侧,一张瓜子脸蛋上,竟光溜溜的,空无一物。

她哑着声音道:“我的脸不见了,你们能帮我找找吗?”

高岳一愣,旋即震天地嚎叫:“鬼啊!!!!”

他连滚带爬地往后逃去,眼角泪水飞飚,跑得颠来倒去,一只鞋子都甩到了廊道外的悬崖下。

裘锦见状,一把将早已吓得昏厥过去的师妹打横抱起,跟在嗷嗷大叫的高岳后头,飞快奔逃。

惨叫声在长廊内此起彼伏地响起,于空然的剑冢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望着三人奔逃的背影,那无脸的白衣女子耸了耸肩,“比我想象中胆子还小。”

“绫绫,你这么麻烦干嘛?”阿七从高处跃下,“直接杀了他们不就行了?”

洛绫揉了揉脑袋,或许是因为她上辈子也是个人吧,尚且做不到随意剥夺他人的性命。

“我就是觉着好玩。”洛绫随便找了个借口。

她散漫的目光忽然一定,看到地上落着的一块玉佩。

她来到那块玉佩前,将其捡起,抚摸两下,玉面顺滑,通体晶莹,雕琢成月牙状,底端缀着鲜红的穗子,好一块羊脂白玉。

“是个好物,那就暂且由我保管了。”洛绫将玉佩揣了起来,正好拿回去装饰装饰她的剑身。

“没想到这小丫头刚化魂形,鬼点子就不少——”

好几道人影陆续从廊道的上方与下方显形而出,洛绫抬起头。

约莫五人,男女皆有,为首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阿七介绍道:“这是阿大,是我们梦墟的老大,地品剑灵,可厉害得紧。”

洛绫眨眨眼,看向阿大身后的几人,“我没猜错的话,后头的应该是,阿二,阿三,阿四,阿六?”

“你怎么知道?”阿七大为震惊。

我能不知道吗?

洛绫抽抽嘴角。

那叫阿大的壮汉和蔼笑道:“小丫头,你还没取名字吧?要不就叫——”

“我叫洛绫!”洛绫迅速打断了他的话,“初次见面,你好你好。”

她可不想当老八!

阿大失去了取名的乐趣,神情似乎还有些失落。

阿七摸着洛绫的头发,颇为骄傲地道:“绫绫是我找来的,一百年前我就看上她了,怎么样不错吧?”

壮汉仰头哈哈大笑:“瞧你小子得意的,阿七,我可从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

阿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白衣少女慢慢悠悠从后方走来,挽住洛绫的手臂,“总之,欢迎你的到来,绫绫。”

“欢迎我?”洛绫看向小五秀美的面庞。

她唇角绽放出明艳的笑意,“对,欢迎你,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

洛绫粗略估计,自己来这个世界至少有一百多年——尽管大部分的光阴都在睡眠中度过。

可系统还是没动静。

她有些认命了,或许系统出了BUG,把她丢到这个世界后,就跟她失联了,这才没法给她派发任务。

只是积攒功德一事,又要搁置了。

两千米的深海沟在向她招手,每每想到这里,洛绫总是有些忧郁,只能宽慰自己,其实在海底当条自由自在的小鱼儿也不错。

就是当灯笼鱼丑了点,反正海底那么黑,压根没人在意丑不丑。

在剑冢的日子很是闲散,洛绫半点不懂什么是修炼,不过既然之前沉睡可以修出魂形,那么对于她来说,睡大觉也许就是修炼的方式。

于是她依然时不时进入梦乡,清醒的时候呢,则与阿七他们打打闹闹,装神弄鬼,把那些前来寻宝的修士们吓得屁滚尿流,也不失为一种生活的乐趣。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剑冢内依然平静如初。

洛绫不是没想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不离开自然不是因为阿七所说的“家与家人”之类,而是在她好些年的观察之后发现,其实,剑灵是无法离开剑冢的。

剑冢之内的剑灵身上,带着奇怪的封印,这样的封印使得他们在踏出剑冢的那一刻,会饱尝烈火焚心之痛楚。

即便是强大如阿大那样的地品剑灵,也无法做到离开剑冢。

“剑灵只有认了主人才能离开剑冢。”小五这样告诉她。

“那就随便认个主人,不就能离开了?”

小五摇头,“那可不行,每把剑都有命中注定的主人,只有找到那个真正的主人,我们才能认主,才能离开剑冢。”

原来如此,每把剑都有命定的主人——很是鸡肋的设定。

可她的命定之人是谁?

洛绫不知,她见识过人间的花草树木,自然想离开暗无天日的剑冢,可阿七小五这些打从化形就呆在剑冢的剑灵却不以为然,他们从不想着出去,也从没想过要离开。

偌大的剑冢就是他们的家,没有人会想离开舒适的家园。

第一次化形后的第十年,洛绫已经化出了眉毛和鼻子,并且在这一年,她决定通过一次漫长的沉睡来彻底化形。

她一直睡,一直睡,用一种绝无可能再醒来的信念睡着觉。

不知多少年后的这一日,她却因一声轻唤,苏醒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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