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红衣男子脸上戏谑的笑意，洛绫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不是关瑕？你是什么上官的？”
“不是什么上官的，是上官獬。”他歪了歪头，“谢谢你前日给的鸡腿哦，小剑灵。”
洛绫讪笑道：“不用谢……”
她竟然还使唤过这大BOSS给她端茶倒水，嗯，想来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红衣男子折扇在脸上一晃，立时换了个容貌，与先前样貌大不相同，却依然俊美惹眼。
“你这张脸，变了又变，看着都累。”牧沉书抬眸，“把兰因放了，你要做什么都行——”
“我当我三岁小孩？”
上官獬叉起腰：“咱们先出去比试，比试完我再放了你的娇娇未婚妻！”
牧沉书眉尖蹙起。
“剑仙大人，上官獬跟您什么怨什么仇啊？好像一副跟你不死不休的样子啊……”
洛绫在他耳畔悄悄问道。
“不过是少时玉瑶盛会上，让他出了点丑罢了。”牧沉书唇角微微抽动。
“稍微！？”
上官獬像只炸毛大猫一般，指着牧沉书道：“你这厮让我在无数仙门弟子面前一缕不挂地奔了半个时辰，害得我至今都没找到道侣，你还好意思说稍微！！”
洛绫捂住嘴，没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却见牧沉书无奈地耸了耸肩，“可是你非要跟我抢着吃那仙菇，被迷昏了头的——再说，你找不到道侣难道不是你脾性古怪的缘故？”
“我不管，牧沉书，不跟我比试一场，我跟你没完！我辛辛苦苦把沈兰因抓过来，就是为了拷问出你的弱点！”
上官獬说话间一挥扇子，数根光针已飞向了牧沉书，牧沉书抬剑一挡，“叮——”
金属碰撞声极为刺耳，洛绫捂起耳朵，牧沉书挑眉道:“你要怎么比？”
“怎么比？”
上官獬扇子一合，扬起妖媚的微笑：“我自然知道，正面打是拼不过你的，不过也怪你脑子不清醒，为了温香软玉竟敢跑到我布置的阵法里头。”
“你布置的阵法？”牧沉书点点头，“难怪……都散仙修为的人了，阵法还布成这样，我若是你，不回去闭关个百八十年是不好意思出来找人比试的。”
上官獬听此，气得脸颊青赤难辨，他高声道:“你别得意，本长老是故意留下破绽，引鳖入瓮呢！”
他冷笑一声，低声念了两句什么，洛绫便忽然看到四周悬浮起片片血红的花瓣。
那些花瓣铺天盖地汹涌席卷，充盈满室不说，还钻出茅屋窗口，飞入辽阔的高空，如无尽河流，在茅屋之外蜿蜒不息地交缠流淌。
“师叔小心！是幻阵！”
沈兰因急忙提醒，她刚调动两下灵气，妄图挣开束缚，却又被捆仙绳封住气门，双肩一落，只得作罢。
牧沉书仰起头，看着漫天迷离的花瓣，花瓣落下时，面前的场景斗转星移地变幻，四周传来流水滴答声，那流水声越发地大，潺潺入耳。
原本的青天白日，变成了夜色宁静的池塘，牧沉书发现自己坐在池塘边上的草窠内。
他撑起身子，盯着黑暗中的草窠，唇瓣翕张:“蜻蜓。”
于是他张开一双小手，专心致志地开始扑捉池塘边飞落的蜻蜓。
“噗通！”
又扑空了，他不禁意兴阑珊，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拍着脏兮兮的衣摆。
“小主人！该回去了！”
远处传来阵阵轻柔的呼唤声，他扭过头，回去，是该回去了……捉蜻蜓可太累了，更何况，他从来都是一个人，连玩伴也没有……
当他回身的那一刻，却听轰然一声，群山崩裂，肥胖的佛陀从地底钻出，张开巨口，吞噬着房屋、树木、人尸……汩汩的鲜血流淌至他的脚下，冰凉，黏腻，令他禁不住地反胃……
“过来，快过来……”
他仰起头，看到空中巨大的佛陀胖脸，满口血迹，却依然慈眉善目地冲他微笑:“孩子，快过来……”
“过来？”
“跟我们融为一体，快过来吧。”
“你们是恶，可我为善……”
“我们不是恶，我们是力量，孩子，你就是我们，我们是力量，过来，孩子，让我们同生共死，让我们改天换地……”
男孩怔然。
*
“不好，师叔怎么一动不动？”
沈兰因虽急得满头大汗，却碍于无法动弹，只能在原地拼命呼唤，试图唤醒牧沉书。
上官獬笑道:“这可是我闭关三十年，从浩物卷中找出来的幻阵！牧沉书，终于等到你吃瘪的一天了！”
他并不多说废话，下一刻折扇便再次飞出一排光针，挥向牧沉书。
洛绫见状不好，一把将牧沉书扯开，二人齐齐摔在了地面上，脚踝无意扭到，她倒吸一口凉气，艰难地站起身。
忽的，一片花瓣落在她的眉心，她目光凝合。
*
洛绫猛然抬头，恢复了卡壳的意识。
她从地上爬起，面前是跳跃着森森赤光的池塘，她抬头看去，远处巨大的佛陀模样怪物，正盘踞在山头，手持人尸，大啖血肉。
“这……是什么地方？”
洛绫一愣，忽然发觉一个绿衣小男孩站在池塘边。
男孩脸色惨白，双目空洞，一只纤细的小蜻蜓落在他的肩上。
“剑仙大人？”
她摸索着走向他，明白这里应当是将牧沉书困住的幻境，要想办法让他尽快离开，不然上官獬就要下死手了。
“剑仙大人，你快醒醒！”
她摇晃着小男孩的肩膀，他神情依然迷惘，“你说，我该被吞掉，还是去捉蜻蜓呢？”
“什么？”
洛绫眨眨眼，但意识到他或许真的神志不清了，她深吸一口气。
小男孩喃喃念道:“我好害怕……”
这种时候，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应该是嘴炮时间了。
用情啊爱啊，世界啊和平啊，友谊啊羁绊啊什么的，将魔怔的牧沉书唤醒。
洛绫却低下头，略微绾起袖子，抬高了手臂，朝他微微一笑:“剑仙大人，你要原谅我——”
“什么？”小男孩眨了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啪！”
男孩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红通通的掌印，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洛绫，“你……”
“真的，原谅我。”洛绫甩了甩酸麻的手掌，露出万分歉意的笑容。
“住手……”
“啪啪啪！”
“原谅我！！！”
……
茅屋内，花瓣纷然洒落，折扇弹出锋利的光刃，落在绿衣少年白皙的咽喉处。
一瞬之迟，一股罡风将上官獬整个人卷起，甩飞到了墙壁之上，折扇落于地面，绽开两道深深的裂痕。
牧沉书捂着脸从地上起身，先是扫了眼发怔的洛绫，而后看向上官獬，冷声道:“你倒是长进了些许，还能弄出个神神道道的阵法来唬人——”
“你……你怎么醒来的？这阵法分明能唤人心魔……”
上官獬从墙上落下，满眼惊骇。
牧沉书却并未过多解释，又是一道罡风掠过，上官獬浑身一颤，瘫软在了地上，口中喷出一口血来。
“上官獬，我不杀你，因你我皆是名门正派的白道出身，但以后你若再生事端，这世上少一个游手好闲的散仙，我看也并无什么不妥。”
牧沉书冷冷说罢，几个玉上剑庄弟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他来到沈兰因身上，术法替她去了身上的捆仙绳，沈兰因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刚触到牧沉书的双臂，却立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
“师叔，我……”
牧沉书扶住因捆绑多时手脚虚软的少女，缓声道:“走吧。”
也不管洛绫在后头发怔，二人径直离开了茅屋。
洛绫好容易吐出一口气，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火辣辣的感觉，竟有些令人回味……
呸！竟然敢扇牧沉书巴掌，那厮回去还指不定怎么折磨她呢！
洛绫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看着瘫在墙角，萎靡不振的上官獬，犹豫一瞬，来到了他的面前。
【解锁新人物:上官獬。】
系统还真是反应慢。
洛绫腹诽着，脑海中却浮现出新的记忆，上官獬，这个名字曾在原文中短暂地出现过几次。
月海剑仙遭宗门除名，万人避之不及时，上官獬曾帮助他逃离仙门的围捕，救了他一命。
与牧沉书瞧着如此不对付的死对头，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竟然是唯一肯对他施以援手之人。
想来也算是种讽刺。
洛绫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交到了上官獬手中。
后者唇角一挑，“怎么？小小剑灵，我杀不了牧沉书，杀你怎么也是手到擒来。”
“你杀了我，牧沉书眼皮都不会动一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上官獬一愣，“也是。”
他低头一看，原来手上竟是一块吃剩的梅菜烧饼。
洛绫朝他微微一笑:“给你，谢谢。”
“谢我？”上官獬疑惑地眨眨眼，谢他做什么？他可刚刚还在用阵法陷害牧沉书。
可没等他接着问下去，洛绫便转身离开了茅屋，只留下一道朦胧的雪白身影。
上官獬捧起梅菜烧饼，鄙薄地皱起眉头，“我堂堂玉上剑庄长老，怎么可能吃别人剩下的烧饼？”
他撇了撇嘴角，略微低下头，咬了小小一口——
“哎呀我去！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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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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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巴掌一个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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