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乐想过在任何可以洗澡的地方洗澡，就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厨房里洗澡。
可能是怕他们会冻着，奶奶把灶台里塞满了木柴，这会儿正噼里啪啦作响，火光影动照在后墙上，火苗窜出舔舐着灶沿，灶台上满满一大锅的水，由于没盖上锅盖，正冒着热气，白色的蒸汽缭绕，蔓延在整个厨房。
两人没有说话，一前一后进了厨房。连辰转身把门闩插上，回头发现谭乐已经坐在了灶台边上的木椅上，雾气太重，又隔着点距离，他看不太清楚谭乐的表情，只能在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不要乱想，也不要乱看，赶紧洗完然后回房间就可以了。
为了不让谭乐看出他的不自然，连辰沉默了片刻，才清了清嗓子，先开了口，“乐乐，要不你先洗，我等你洗完了再洗。”
呵呵，果然，谭乐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他没有接话，起身面对着连辰，就开始脱衣服，羽绒服，卫衣，裤子……一件件赌气般地甩在了木椅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脱的干干净净，尽管蒸汽缭绕，谭乐白得发亮的身子还是完美地呈现了连辰面前。
他故意站着没动，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连辰。
连辰只看了一眼，瞬间就红了耳根，他羞涩地眼神躲闪，慌乱地偏过了头，嗓子也莫名地发干，让他忍不住咳了两声，“那个……乐乐，你快进水里，别着凉了。”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洗吗？”谭乐看着侧身而站的连辰问道。
“……不了，你先洗。”连辰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再扭头看谭乐，可是他的心，他的脑好像被万虫啃噬般地奇痒难耐。
谭乐好瘦好白。
好想再看一眼，就一眼。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他刚想借着督促谭乐进水缸的由头，再看他一眼时，门却突然被推了一下，紧接着奶奶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哎呦喂，咋还插上门了？你们开始洗澡了没？水温咋样啊？灶台上……”
连辰一惊，看向谭乐，只见他也明显被吓到了，慌里慌张踩着小板凳，“扑通”一声，跳进了大水缸。
以为奶奶要进来拿什么东西，连辰还没等奶奶把话说完，就把门打开了，谁知奶奶看到他合衣而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推他进屋，边关门边埋怨起来，“连辰啊，你怎么还没开始洗啊？我还想着过来给你们添热水呢，快快快，把衣服脱了，我拿去洗，小佑给我买了全自动洗衣机，大冷天不用再手洗了，可方便了。”
“奶奶，我……”
连辰刚想解释自己要等着谭乐洗完再洗，没成想，奶奶压根就不听他解释，说着说着就直接上手帮连辰脱起了衣服。
“奶奶，奶奶！我自己脱！”连辰有些难为情地攥住裤腰，声音也抬高了些，终于喊住了着急忙慌的奶奶，“但是，您……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哎呀，瞧奶奶太心急了，害羞了啊，好好好，奶奶在门外等着，你衣服脱好了，喊一声。”奶奶先是愣了愣，然后笑的眯起了眼睛，看向了乖乖趴在缸沿上一脸看戏的谭乐，“谭乐啊，胳膊也泡里面，免得冷。”
“好的，奶奶。”谭乐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欢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红了脸的连辰。
看着奶奶掩上门，连辰这才脱起衣服来，察觉到谭乐的目光，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但转念一想，在谭乐的眼中，他们都是男生，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自己一直这样遮遮掩掩，他会不会看出点什么，于是他心一横，不再有所避讳，当着谭乐的面，利索地脱的只剩下了一条内裤，可是，他怎么也迈不开腿，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谭乐看着雾气中的连辰没动，便试着喊了一声，“辰哥？”
“嗯？”连辰的呼吸有些不稳，可能是紧张的缘故，长大之后，他和谭乐就再没一起洗过澡了，现在形势所迫，他的心里除了揣揣不安，竟然还有些许愉悦。
“很冷，快进来吧。”
“……好。”连辰硬着头皮往谭乐的方向走去。
“那件你不脱？”谭乐的视线下移，一本正经地问。
“……不脱。”
水缸不大，两个人把水缸挤的满满当当，他们只能曲膝半跪着趴在缸沿上，由于缸里多了一个人，水位一下涨至胸口。
看着平时不苟言笑的连辰害了羞，谭乐偷偷笑了一下，才冲着门的方向大声喊道，“奶奶，辰哥脱好了！”
“哎！来了！我把你俩的书包拿过来了，换洗的衣服应该都在里面吧，看你们都没带多余的外套，一会让小佑把洗衣机开个烘干模式，把外套烘干，不耽误明天穿的。”奶奶边说边把木椅上两人的衣服一件件码在胳膊上，然后指着大锅里的热水，对着两人嘱咐道，“水凉了的话，出来个人添热水啊！瓢在这放着。”
“好，谢谢奶奶。”谭乐看着满头银发的奶奶抱着衣服推门而出，乖巧地道谢。
厨房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锅里的水沸腾起来在咕咕噜噜，谭乐趴在手臂上，歪头看向垂眸的连辰，他的眼睛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微微上扬，纯净的瞳孔和略显妩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他的鼻梁高挺，嘴唇的弧角也相当完美，特别是那优越的下颌线，清晰且明朗。
连辰真好看啊。
怪不得姚琳会喜欢连辰，学习好又长得好看，在人群中，他就像颗璀璨的明星，光是站着那里，什么都不做，就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没错，谭乐也被吸引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连辰这么招人喜欢，如果早点发现，就可以早点把连辰据为己有了，就不会再出现别的人来占据连辰心里的位置了。
“在看什么？”连辰扭头，打断了看得出神的谭乐。
“看你，”谭乐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他边说边伸出手指，摸向了连辰的眉毛，“辰哥，你真好看。”
连辰呼吸一紧，怔了一下，反手抓住了谭乐的手腕，不让他再乱动，“乐乐，你……”
“我什么？”谭乐笑了一下，又不管不顾地沿着连辰的眉心轻轻往下滑向鼻尖。
“你……要做什么？”连辰的手上加深了力度，可是却没有把谭乐的手拿开，他看了一眼谭乐白皙修长的手指，喉结不可抑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能做什么？”谭乐盯着连辰紧抿的嘴唇，故意说道，“我们不都是男生吗？”
连辰知道他们都是男生，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被谭乐这么一强调，好像忽然被刺中了痛点，让他瞬间松开了谭乐的手。
谭乐愣住了，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辰哥，男生喜欢男生很恶心吗？”
“你……说什么？！”连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谭乐。
“是很恶心吧？”
谭乐勉强笑了一下，没等连辰回应，便自顾自地回答，他觉得连辰是恶心了，不然为什么每次要一起洗澡，一起睡觉，甚至离他近点，他都很排斥的样子。
“……”
连辰胸口一堵，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他愣怔了十几秒，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恶心？谭乐觉得男生喜欢男生恶心？他是看出什么了吗？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你洗吧，我不洗了。”见连辰不发一语，谭乐断定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他语气冰冷，说完直接站起身来，准备爬出去。
“你干什么？”连辰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担心他这样折腾，如果生了病，他心里也不会好过，于是一把攥住了谭乐的手腕，略带责备，“别闹，洗完再走。”
“不要！”谭乐甩开了连辰的手，左脚用力，右脚抬起准备跨出去。
“那你洗，我走。”连辰再一次拉住了谭乐，语气柔和了些，“你别折腾感冒了。”
谭乐心里一阵难过，他不想这样，不想让连辰讨厌他，恶心他，他只有他了，如果连他也远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辰哥！你别走……”看着连辰起身准备离开，谭乐急了，他再也控制不住，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连辰，鼻子一酸，小声啜泣道，“也别讨厌我好吗？”
两人紧贴，连辰的大脑一瞬间宕机，他手扶着缸沿，全身僵硬，怔在了原地。
他好软，也好温暖。
曾经在梦里，连辰幻想过无数次和谭乐肌肤之亲，甚至鱼水之欢。但从没想过真的能这样抱在一起，他要的本就不多，只要能在谭乐身边，能够每天看到他就可以了，可是，既然能有这短暂体验，那放纵一把，也不为过吧。
“好不好？”谭乐呢喃着，把脸也贴在了连辰的背上。
“……好。”
连辰抑制着自己已经乱了的呼吸，全身上下的血液好像都沸腾了，横冲直撞，在脑子里炸开。他招架不住谭乐这样粘粘乎乎，软糯可人，此时此刻，哪怕谭乐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他拿到的。
管他有什么想法，管他会不会恶心，只要谭乐愿意靠近自己，自己都不会再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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