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外头的太阳很大,这会儿教学楼外边几乎没什么人在走动,静谧得很。
透过教室窗里的小缝隙,偶尔能听到微风吹动枝叶的沙沙声,伴着光影摇晃在窗前,一动一静。
江瑶的实验报告最终还是没写完。
那时候任课老师对报告内容要求很严格,不允许学生照搬书上的内容。
老师说照抄无法训练同学对病情判断和分析的能力,容易形成固定的思维。
在以后的工作和学习中是不利的。
江瑶把上边的实验内容空留出来,并没有为了完成任务而快速填写,她一向认为老师的说法是对的。
她想,明天还有一节实验课,到时候有了具体数据再完成也可以。
“陈遇,我可以了,走吧。”
江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喊后边的他。
陈遇把手机屏幕摁掉,顺手往江瑶的包里塞,很自然的拿过她的东西,侧头问她:“想吃什么?”
今天是周三,一楼食堂中午固定菜式里,江瑶认为也就只有水煮肉片是做得稍微好吃的。
不过她并不想吃,一种菜吃多了总归会腻的。
陈遇其实比她还挑食,估计也很少去一楼吃饭。
饭堂二楼是外头商家入驻的小吃店,品类更多,人称“校内垃圾食品最佳选择地”,江瑶提议:“一饭二楼,去不去?”
“嗯。”
陈遇对于吃什么没有意见,那时候他就想着,跟她在一起好像吃垃圾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走出教学楼后,入目的就是空旷的大道中央,外头的光线很强,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江瑶从包包里翻出一把遮阳伞打开,刚想问陈遇要不要过来,瞥见他怪怪的视线落自己身上。
这厮。
为什么此刻看她的眼神这么像看智障。
他有病吧。
陈遇指了指头顶,发自内心的问:“我们走的是直通饭堂的走廊,你撑伞做什么,天花板长太阳了吗。”
江瑶抬起头,看到天花板上有好几处蜘蛛网。
这一荫蔽处,只有她戏谑的撑了一把伞,看起来的确不太正常。
还别说,真有点奇怪。
把伞收回去是不可能的。
她一向要面子,和陈遇嘴上较量,江瑶从没认输过。
她一本正经的回着:“我都是为你着想,我看你都有一米八了还在长个子,专门为你找来的偏方,听说屋檐下撑伞会长不高,我在帮你。要不然你窜到两米后,你进门会鼻青脸肿,成丑八怪。”
江瑶面不改色的说完一大段话后,就把伞往陈遇那边斜了斜,小脸上全是认真,仿佛真像这么一回事,试图用迷信这一套拉陈遇入坑。
头顶的光线被遮住,一小片阴影落下,陈遇惊愣了两秒,然后被江瑶气笑了,反问:“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逆天的话?”
“不要。”
“……”
他欠嗖嗖的问:“这么关心我呢?”
“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他伸手轻掐她的脸,咬牙切齿的:“再说一遍?”
“……”
那天她就这样跟陈遇撑着伞走了一大半段路,也不管陈遇愿不愿意,江瑶就是要撑伞帮他挡头顶不存在的太阳。
两人经过走廊拐角时,太阳光线斜着照进了走廊,陈遇先前躲了好几回,到这小段路他难得安分,主动往她身边靠了靠。
江瑶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想到了军训那几天暴晒都没将他晒黑,他这会儿还会怕这点小太阳,真是个怪人。
她歪头冲他笑:“陈遇,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军训时,你用的什么牌子防晒霜,这么耐扛。”
现在的太阳和军训那几天的压根没法比,那时候正直酷暑夏日,站外边不出一分钟就要直冒汗,而医科大学的军训服还很厚,闷得人跟待在烤箱里一样,有些同学因为戴帽子的原因,脸上断层上的黑,更绝望。
江瑶还算幸运,短短两个星期,她用掉了五管防晒霜,要不是囤得多,估计也就差不多轮到她哀嚎尖叫。
陈遇一般不用这种东西,很难想起来是什么牌子,只知道是开学前江瑶塞他行李箱的,当时看到写着防晒霜就用了,于是不着调的回:“上天赏脸牌,你不懂。”
江瑶斜着眼看了看又看他,低头骂了句:“脸皮是挺厚的,扒下来一层比菜市场那猪肉还够称。”
他听清她的小声咒骂,轻嗤:“一小段路磨磨蹭蹭的,我看你中午是不想吃饭了,要不回去啃书。”
江瑶没有说话,抬腿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
啃个屁书。
看给他闲的,什么梗都能记住。
江瑶在见识陈遇嘴贱真面目之后得出一个感悟,那就是永远不要和陈遇正常讨论一个话题,一般她正常了,他就会不正常。
当然,一般陈遇正常了,江瑶就会不正常。
除了一起考医科大学,他们好像很少在同一件事上同频。
六岁初见陈遇,江瑶以为他是个脾气温和的少年,邻居哥哥大暖男的形象在她心里生根。
直到和他住到同一个小区里,他的本性渐渐暴露,她发现陈遇这张嘴就像是绑了毒雾一样,随时随地随机毒死人。
当然,江瑶自认为自己是被他毒害最深的那个,整整十三年。
过了十二点半,二楼饭堂人还是挺多的,每个窗口都是长队,果然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饭堂建立就是给学生抢着用的。
她和陈遇在六号窗口里站了好一会儿,腿麻了也没见队伍移动一下。
江瑶发现隔壁队有个女生时不时的朝这边看过来,她不太喜欢被人注视,大方的回望。
女生看她的目光里有惊讶,有打量,还有些许失望,看了有一小会儿,她又欲盖弥彰的低下头。
江瑶也把视线收回,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或许是上到大学后,见到的漂亮女生变多,脸盲症也犯了。
过了一会儿,那女生再次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一眼陈遇,然后就换了一条队伍。
江瑶用指尖戳了戳陈遇的肩膀,小声的说:“刚才隔壁队有个美女一直在看你。”
陈遇回头,一瞬不瞬的看她,仿佛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
过了一会儿,他轻笑一声,转回去留下一句:“知道了格格,下次把你备注改成美女。”
这话就真有点别的韵味。
在陈遇眼里,她好像在暗示他什么。
江瑶眨了眨眼睛,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脑袋缓缓冒出了个问号。
“……”
去你的吧,知道什么就说知道了。
睁眼说瞎话,谁能赛过你。
美个毛线,她才没有特意看他。
不要脸。
陈遇还真是故意的,那时他特别喜欢做两件事:一是逗江瑶开心,二是寻江瑶乐子。
明明是两件相反的事,但好像又互不影响。
她笑起来很好看,她因为自己炸毛的样子也很好看。
没多久,陈遇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回头看她,但没刚才的玩笑样,他话里多了几分认真:“刚才,也有个很帅的男生看你,在隔壁队。”
“哪呢,我瞧瞧。”
可能大多数女生听到帅哥都会下意识看两眼,江瑶也不意外。
她一听这话,心情瞬间好多,迫不及待的扭头打算看看他口中的这位神颜,结果下一秒就被陈遇捧住了脑袋。
嗯,暂时转不动了。
“这话你也信啊?卖你一定很简单。”
“你骗我?”
“没骗你。”
很快,他又说:“我长得比他好看,你看看我就行。”
江瑶把他的手扒拉开,冷笑着:“你长得丑,没什么看点。”
“但我有亮点啊。”陈遇轻笑,懒洋洋的回,“看帅哥要给钱,我不用,你可以反复多次回味。”
有时候人无语,真的会想翻白眼。
“你真的离卖不远了。”
“那你买吗?”他问,“熟人价,优惠多多。”
江瑶忍了忍,最后还是抬手一巴掌拍他肩膀上,看到陈遇前面那个同学打完饭后,一把将他推上去,冷言冷语的说:“吃你的饭,别说话,跟你在一起丢脸死了。”
陈遇:“我跟你在一块儿,可长脸了。”
“……”
***
吃完午饭后。
江瑶回到宿舍门口,听到里头交谈的声音很大,好似谁在骂人,往里进,她终于听清楚内容。
黄可欣咬着块薯片,打字打到冒烟,恶狠狠的骂着:“我算是看透了,医科大学的男生都是神经衰弱的,长得一般,想得挺美,在零花钱还是一千五的年纪就想着婚后生活,谁他妈恋爱脑要嫁你啊,妹的,看我不骂死你我就不叫黄可欣。”
江瑶路过,被吓一跳,不明所以的问一声:“发生什么了?”
钟玉棉:“她为你鸣不平呢。”
“啊?”
啥玩意,扯上她了。
林以棠耸耸肩,觉得自己没啥好解释的,就说:“等下你看聊天记录就知道怎么回事。”
那个男生和林以棠一样,是药学系的学生,不过他们不同班,林以棠见过他,说是长得就挺猥琐的,人也比较花心。
他跟黄可欣是在表白墙上认识的,刚开始聊天还挺正常,后来渐渐本性暴露,什么黄腔都开,知道黄可欣和江瑶是舍友,又想要江瑶微信。
后来聊崩后,两人就吵起来了。
黄可欣嘴上骂他的话就没停过,气得面目表情都变狰狞起来,她说:“不尊重女生的人,出了社会别让我瞧见,我一针扎死他。”
江瑶把手机还给黄可欣,不太在意这事,反正这社会也不止他一个普信男,骂也骂不完。
她还很有心情调侃黄可欣:“挺好的,工作一只脚踩在医院,一只脚踩在法院,以后两只脚踩在监狱,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进步呢。”
黄可欣眨了眨眼睛,沉默起来。
半天之后,她感动得要哭:“瑶瑶,你真为我着想,好爱你。”
钟玉棉惊愣了两秒,也果断给江瑶竖了个大拇指。
牛批。
“要怪就怪他还是个精子的时候跑太快了。”江瑶回到位置上换完鞋后,一边去洗手一边说,“上天会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他是来给你添堵的,也算是贡献了价值。”
林以棠:“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也挺毒舌的。”
江瑶真没觉得,她想了想,就说:“才没有。”
如果有,那一定是陈遇的错。
他那人可比她毒舌多了。
忙完后,江瑶上到床铺,发现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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