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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六十四

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沈清仪却鲜少再见裴谙。

日子仍然悠悠地过着。一开始沈清仪若是做饭,便做三人的份量;若是裴谙早些,便不给沈清仪留饭。后来沈清仪索性时时抢先一步,裴谙在纠结过一阵后终是受了——与往日不同,如今这得算是嗟来之食,只是虽心里不愿,到底他也没有与沈清仪抗争到底的筹码,这丝丝缕缕的牵连还是难以断得彻底。

那日裴谙在沈清仪房中也只看到了信纸碎片上的只字片语,至于浩气盟想要什么,他连看带猜也只略知一二,却不肯定。只是沈清仪近日并不似有别的动向,裴谙便如常教导孙浅倾,省去了医治病人的时间心力,裴谙便专心研读医书蛊术,也读书作画聊以消磨被纷乱思绪侵扰的时光。

孙浅倾曾在灯下学习之余仰头问过他沈清仪之事。自家徒儿眼中满是担忧、委屈和怨怼。裴谙看着孙浅倾的眼睛,沉吟了片刻,还是同她讲——他二人之事便交由他二人解决,她不必参与,也时刻切忌偏信亲友,对人对事要有自己的判断。裴谙甚至还想,或许倾娘同沈清仪关系缓和些,将来也许能免于些苦难。只是相干的话在他心下转了转,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看过、想过,当年专选了寂静山野为址便是为着这份人烟稀少,无人打搅、淬炼心神;如今形势,无人打搅变成了无处求援。有三人守着医馆,单凭他再带一个倾娘,便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去。唯一可以做文章的便是医馆内外这三个人,其中那两位唐门弟子他甚至没有仔细见过——他们只有时给沈清仪递信时远远现过身,随后立马消失不见——希望渺茫。

他暂时无甚法子。

他只能说——倾娘做的很好。

他说“师父定让你平安。”

如此谈话寥寥几句,师徒二人便又回归于医书。孙浅倾在灯下读书,裴谙瞧着孙浅倾又似不在瞧她地发怔,乃至孙浅倾问他书上不懂之处他也未听见。

这情景有一二分自窗棂泻出。房外微光所及之处,沈清仪独自倚墙抱臂而立。

他远望茫茫夜色,眼中寂寞,嘴角却随着泄露的隐约低语而不时极轻微地翘起。

无力自断的吸引便是如此,似酒香对嗜酒人的勾引,如明珠于吝财者的诱惑,都不必饮酒占珠,闻一口有闻一口的入骨迷醉,看一眼有看一眼的无上欢愉。

待得夜露沾衣,房内灯熄人去,他才返回。还时常满心欢喜。

他便不时在裴谙周围隐匿起来观望,那些笑宛如对他而笑,那些话宛如对他而说,就好似他二人也共同相处了一般。

只偶尔,思念难以忍耐,掐指算算,距离上一次打搅也有了似乎合适的时长,他便又寻个由头擅闯进去,顷刻之间又获取再潜藏几日的能力。

倾娘对他的态度软了些——并未友善,只是偶尔愿意硬邦邦同他说几句话了。这还要归功于裴谙的嘱咐,虽然做师父依然是半分好脸色也不给。

浩气盟分部正在缓缓调人过来,徐徐图之。只是伪作心头血的法子试了几个,都不甚教人满意。至于后事如何部署,亲友如何同他摆脱干系,也是让人焦头烂额。沈长风也催得更紧了些。

裴谙——裴谙,那是以后再想的事了。也许到时候他会明白。

夜间睡前,沈清仪解衣时目光又一次飘到桌上摆了多日的挂坠上,愣了愣神,随后捧起它坐在榻沿细细摩挲,眼中一片温柔。美玉缀罗缨。莹莹白玉中心是银镶的一块影青瓷片,影青是不规则的多边形,叫人打磨得边角圆钝。玉下坠有月白长穗。

师父遗物。

昔日肖衍泓爱极的影青瓷瓶被少时的他不慎摔碎。他那时才拜师一年余,正是尝了些甜头的时候,隐约感觉肖衍泓平日对物件金银都不甚上心,那日却对着一地瓷器碎片很是痛心疾首了几时,又厉声呵斥他。那想来是师父极看重的物件。他闯了大祸,只求师父肯重罚他。他慌忙举着师父赐的寒涧清行——彼时还未取名字——在雪地里跪好。寒涧清行品质上佳,打人也当顺手;又是肖衍泓亲予他的,最适合用于罚他。他独自跪了许久,见师父不闻不问,心下愈来愈慌;等膝盖失去了知觉,胳膊举得酸麻,指尖同金属剑鞘一般冰冷,肖衍泓才终于结束了对影青的吊唁,收拾了瓷片要扔,出了门见他跪着又顿住脚步,两人在雪中面面相觑。

他那时还不懂肖衍泓的霹雳脾性,以为他怒是真怒。最终师父并未罚他。虽然肖衍泓并不懂得像他见过的旁人的母亲那般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只是嘱咐他进屋暖暖身子便罢,可那只字片语的关怀也令他独自烧水沐浴时几度泪下。

又过了几天,师父取出这玉佩。原来他挑了最好看的碎片留下,让人打磨后用银镶在了玉上,还缀了罗缨。那时他一时兴起,一生恣意但无妻无子的人也想起了人家父母赠子女礼物的习俗,叫他日后有了心爱之人,就把这结缡罗缨送出去,师父心爱之物成了他的心爱之物,平日少不了要牵挂爱惜,便也算平了这“夺爱”之仇。

他那时还不识相思,不以为意,这玉佩被他恭敬收好后就再没见过阳光,乃至前些日子去华山奔丧,返回时匆匆拿了些物事,整理时才发觉这玉佩藏身其中。

次日,他叩响了裴谙房门。

孙浅倾坐在裴谙身侧学医。二人闻声望过来,裴谙的双眼霎时便冷了。

他对孙浅倾道:“先学到这里。倾娘先回去。”

孙浅倾依言站起,收拾了书本,经过沈清仪时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了。

门被关上。

沈清仪慢慢踱步。

裴谙坐在原处未动,偏头冷眼看他,等他说话。

沈清仪往卧房走去,站在门口望了望——铜镜之前,昔日他赠的玉梳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裴谙往常用的木梳。

他又走回来,在裴谙身侧坐下,同裴谙对视片刻,微笑着伸手要遮:“别这样看我。”

裴谙站起身躲开那只要触碰他双眼的手,双眼依旧冷得如刃:“你来做什么?”

沈清仪收回手,低下头,这时裴谙才看见他一直握于手中的罗缨玉佩。沈清仪拇指缓缓抚过玉佩中心一抹浅青:“无事便不能来么?”

裴谙笑:“还是少来的好。不知你哪次进来,我便要做寒涧清行剑下亡魂了。”

沈清仪也站起来,抓住他的手:“我的大夫不必忧心,”裴谙要甩手时,沈清仪已先一步松手,绕在他背后,一推一压,他一个趔趄,被按回了座椅,“你看,”沈清仪自他身后环住他,手搭在他腰际,在他耳侧轻声道,“我把这个给你。”在裴谙还未来得及推他,沈清仪又轻飘飘后撤,再慢慢绕到他面前。

裴谙敛眸。月白的长流苏同玉石缀在墨紫衣袍上极为亮眼。他如何不知道这是什么——“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从前女子出嫁时其母为之结缡,彩璎以示身有所属,后来这东西便成了定情之物。此时他看着玉佩垂腰,只从那刺目的颜色中觉出侵略占有的意味,不作情意之想。

沈清仪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他说:“我前几日才发觉的。是我师父从前......”话音未落,那玉佩便被它的新主人扯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予我的。”

后半句话伴着一声刺耳脆响落下。

裴谙闻言一怔。

他抬眼看向面前之人。后者笑意僵住,面色白了白。白衣攥紧了手又松开,转身几步俯身去拾那玉佩,将它捧在手心挨近了细看,眉心蹙起。

他佝偻着身子端详了半晌。玉佩被仔仔细细小心翼翼来回翻了几回,好似是什么精美的鸟翼,稍有不慎便会被揉折毁坏。

最后他用手轻轻地、若即若离地抚了抚白玉中心的一抹浅青。这时裴谙才远远看到——那抹浅青并非玉上绿纹,而是额外一块琉璃翡翠之类的宝石。

沈清仪站起身来。裴谙在他转身前撤回目光,侧首垂眼看着手边的桌面。

沈清仪不发一语。

沈清仪走近。

裴谙暗中紧绷起身子。

沈清仪俯身。

裴谙在身体被触及时下意识一缩,抬左臂要挡,眼也戒备地看过去,却见沈清仪依然低垂着眼睫,一心将那玉佩系在他腰上。

预想中的怒火并未降临。

纵使裴谙心中有些悔意,些微的歉疚在更浓烈的心绪前不值一提。他冷笑着胡乱扯那玉佩,二人的手、罗缨、线绳纠缠在一起。

裴谙讽:“白费什么劲呢?尊师遗物是么?你便是系上了,但凡有一刻不在我身侧,我也要把这玩意儿扯下去、扔地上,狠狠踩几脚!”

沈清仪一手覆住他扯拽的手,抬眼看着他的眼睛笑,话音又慢又柔:“你呀,明明有软肋捏在别人手里,偏还这么喜欢闹性子。”说罢还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手。

裴谙脸冷下去。他双手松了劲,默然凝视沈清仪装出的笑意,少顷,撇开头去。手收回搭在椅侧、腿旁。

沈清仪如愿将那罗缨美玉系在他腰上。

沈清仪顺了顺纠结的月白长穗,又拈起玉佩细看:“日日带着,好好护着。我不想看见第二道裂纹出现在它上面。”

裴谙垂眼。

原来那抹浅青是影青瓷片。像是上好的瓷器被摔碎后的产生的形状不规则的碎片,碎裂的边角被磨得圆钝。

玉上镶瓷,倒是罕见。

而那抹浅青上,绽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沈清仪又看了那碎痕几眼,终是松了手。玉佩连带罗缨在眼前人腰侧微微摇曳。

——那道裂痕像是裂在他心上。

方才被毫不留情地掷在地上的,仿佛是他才从胸中掏出来的一颗还带血的心。

世事如此神妙莫测——师父曾经的笑语倒是成真了。多年之后,他算是真同那日的师父同心,亲身尝到了师父对着一地碎瓷片时是如何哀哀欲绝的。

心尖上的宝物,还附了满心欢喜,被人看也不看地弃如敝履。或许这哀恸还有甚于师父心绪。

他后退两步,又像最开始那般上下打量着裴谙,随后咧嘴一笑:“好看。”

师父若还在世,也定会极喜欢裴谙。这样的玉佩,就该配上这样风姿艳绝——哪怕病着也如玉山之将崩——之人。

若说因缘,最初沈长风的信还是师父接的,来见此人也算得上师命所在呢。

师父知晓吗?——临终前他为他细细查了裴谙的往事,他从这细微的反常之处猜出来了吗?

——他多想能将裴谙领去给师父看看。

肖道长是个暴脾气owo

咩咩小时候也可乖了,自己认罚,乖乖跪好,出气的东西都给师父准备好了,只要师父别把他再赶出去就行。

可惜肖道长没能活到自家爱徒领着爱人来见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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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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