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楼下来,穿过嘈杂的人群,终于到了室外,室外虽然闷热,但空气清醒。
酒吧外停了不少了出租车,男人仰了仰下巴。
“送你上车。”
不知何时,那撸起的袖子又放下了,遮住了小臂。
这闷热夏天,伤口不处理会感染。
这伤毕竟是为了林乐乐受的,陈黎不能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先处理你的伤口。”
陈黎吃不准他的伤口有多严重,酒吧附近不远就有一家社区医院。陈黎本以为他会不配合,没想到却乖乖跟她上了车。
上车后,他就靠在车座椅上,闭着眼一言不发。
社区医院里有医生在值班,在撸起林子峰的袖子后也是皱了皱眉头,然后看了眼他的手关节。
“是不是打架了。”
医生这么问,陈黎才注意他的手关节处红肿了。思及林乐乐说的,欺负她的人进了医院,再看他的手,就一切都知道了。
医生用生理盐水先冲洗了伤口,血迹被冲洗掉,露出了伤口本来的模样。伤口像是划伤,很长一道。
陈黎皱眉:“需要缝针吗?”
医生再用碘伏擦拭伤口:“不用,看着恐怖,但不深。接下来几天注意伤口不要碰水,也不要吃辛辣的,更不要喝酒了。”
男人身上浓郁的酒气,医生戴着口罩都闻到了。
处理伤口的时候,陈展给她发了消息。
【一会我带乐乐住我家,明天早上给她送回学校。你那怎么样了?】
陈黎看了眼全程一言不发,冲洗伤口都没皱下眉头都的男人,回复。
【没事。早点带乐乐回去。别骂她。】
陈黎说的太迟了,林乐乐已经被陈展一通教育过了。教育她外面都是坏人,男人都不是好人。
收起手机,医生也处理好了,交代了伤口后续的处理,又开了些涂抹的药膏。
陈黎去付的钱,去药房拿完药再转身出来时,发现林子峰不见了。她转了一圈,最后在社区医院门口找到了他。
他坐在社区医院外的长椅上,手上夹着一支点燃的烟,静静看着远方眉眼冷峻。
陈黎走到他面前站立,把手上的袋子放到他身边。
“今天晚上谢谢你。”
一码归一码,不管他们之间如何,但林乐乐和他无亲无故,他今天晚上能伸手帮一把,她很感激。
看他目光无焦,也不知道医生的医嘱他听进去多少。陈黎打算去拿袋子里的医嘱给他再讲一遍。她刚俯身,她的腰被人揽住。
陈黎一愣,低头看,猩红未灭的烟头还在地上燃烧,而他已经双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整个人埋在了她怀里。
因为夏季,陈黎穿的衣服很轻薄,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揽得很紧,陈黎觉得不太舒服,下意识挣扎。没想到他居然在她怀里蹭了蹭,
他长的高大,埋在陈黎怀里时,刚好在她的敏感位置,再一蹭,陈黎整个人一僵。
陈黎伸手想去推他,却又怕牵扯到他的伤口。
“林子峰,你这是干什么?”
怀里的呼吸变得沉重。他有力的臂膀又微微收紧。
“对不起。”
他说。
陈黎一时恍神,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声。
“陈黎,对不起。我错了,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男人沉闷的声音透着一丝无措。
陈黎叹口气:
“林子峰,你喝多了。”
十年前,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陈黎,你喝多了。”
陈黎那天知道自己没有喝多,今天他亦是。
林子峰从她怀里抬头,仰头看她,面上全是苦涩:
“你恨我吗?”
恨?陈黎从没想过这个词,这个词太重了些。他只是拒绝了她的表白而已,也没人规定被表白了就一定要答应。她刚开始只是有点不甘和不解,因为她以为,他们之间是不同的。他对她也是不同的。但终究是她想多了。
陈黎缓慢摇摇头,回道:“不恨。”
男人敛眉:“那你讨厌我吗?”
讨厌?光凭着他那张脸,她就不会讨厌他。她还不至于去睡一个自己厌恶人。
陈黎继续摇头。
扣住陈黎腰肢的手松开。男人缓慢起身,路灯下,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住了陈黎。
“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要我。”
喝了酒的男人分外难缠。陈黎紧着眉头,没有回答,反问出了她藏在心底多年的问题。
“那十年前,你为什么不要我?”
似乎没想到陈黎会问这个问题,男人拧了拧眉。陈黎却眼神专注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因为我觉得我不配。”
他回答了,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
“因为我不配。”
他又重复了一遍。
陈黎的眼睛慢慢睁大。
他说什么?
被人众星捧月一般拥簇的人说他配不上她,陈黎笑了一声。
“林子峰,你要是不想说,没事的,别开玩笑了,”
见她不信,林子峰牵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他的心脏在她手掌下跳动着,他的眼眸紧紧盯着她,无比认真道:
“我没开玩笑。那时候你有光明前景,而我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连自己的未来在哪都不知道。”
感受着手下的心跳,看着他的脸,陈黎这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可是为什么。
“谁说你是烂泥。”
林子峰冷笑一声。
很多人,他的亲生父亲,学校的老师,甚至他的好表哥沈崇也这么骂过他,在试图把他骂醒的时候。
林子峰没有回答,陈黎却在他脸上看出苦涩。
所以,当年看着桀骜不羁的他,心里是这么想自己的。陈黎从来不知道。
陈黎心里五味杂陈。有无措,有心疼,也有愤怒。
他可以说啊,为什么不说。是不是说了,当年就不一样了。
可是时过境迁,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她也不是当年的她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要我。”
男人很倔强,就是要得到自己得不到的答案。
陈黎思索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男人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良久,陈黎才开口:
“因为,我不会爱人,我也不知道怎么爱人。感情对我而言,是个负累。我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好的。”
林子峰听她的话先是展眉,后又是皱眉。
所以,不是他,而是所有的男人她都不要。
可是为什么,是因为他吗?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遍。
陈黎知道他误会了:“和你没关系。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爱人。”
当年对他,也是先因为那张脸,后来是征服欲,再后来就是占有欲。现在想想,那个年纪,懂什么爱。都是私欲和自尊心作祟。
陈黎很坦然,最起码她没有保留说了真心话。
“我不需要你爱我。但是,你别推开我好不好。我给了自己半年时间,告诉自己,放下你。可是,我做不到,陈黎,我快疯了。”
那天晚宴卫生间走廊上,她跟着萧义走的时候,他心中升起无数阴郁念头,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
她像毒品,让他在心中日日夜夜想了十年。如今尝过她的美好,他怎么可能放手。这半年,不管他怎么用酒精麻痹自己,他都不曾安眠过一个夜晚。
林子峰弯腰,把头埋在了她的肩头上。
“陈黎,求求你,不需要什么关系定义,也不需要你爱我。就像那几天一样,就我们两个,让我偶尔在你身边行不行。”
他的声音带着哀求和悲切,陈黎甚至还感受到了肩头处的湿润。
他哭了。
这半年,陈黎也不是全然没有想起他。那几天,他带给她的身体上的悸动也是实实在在的。
她喜欢他的身体,喜欢他的味道。
一如十年前一样,一碰上就难以自拔。她忍不住就想亲近他。他身上的气息,她寻觅了十年,没有一个男的像他那样。简简单单的味道却让她无比沉溺。
“好。”
面对他,陈黎终究还是心软了。
不知是因为他的那句他不配,还是他的眼泪,亦或是她也想他了。总之陈黎还是松口了。
他抬起头,眼角还泛红。
“真的吗?”
他看着很平静,陈黎点了点头。
本以为他就这么平静接受了这事,但是在送他回家时,陈黎被他一把拽进了家门。这一夜,陈黎在男人的大平层里感受到了他的狂喜。落地窗前,沙发,浴室,卧室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直到陈黎彻底失去了力气。
陈黎在闭上眼的时候,还在强调:
“不谈感情,不谈未来,不介入彼此生活,没有负担。”
素了半年再次吃饱的男人亲吻着她的肩头一副餍足之色:“都答应你。”
陈黎背对着他,没有看到男人眼眸里的幽光。只以为他真的答应了,随后放心陷入了梦乡。而还清醒些的男人抚着她的发丝,唇角勾着笑。
李南秋终于说了一次有用的话,没有女人能拒绝男人的眼泪。
手臂上的伤,他可以躲过去的,但他没有。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今天他说的话,都是心里话。
半年没睡好的男人,这一夜,终于又拥着陈黎深深睡去。
陈黎是被香味唤醒的,睁开眼,她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摸了摸床铺也是冰冷的。
陈黎起床,随手扯了件衬衣穿上就赤着脚走出房间。
窗外,太阳初升,金黄的阳光洒进客厅里。客厅里还弥漫着蜂蜜混合着黄油的香气。
陈黎循着味道过去,在西厨岛台前看到了男人的身影,他正在打咖啡,旁边的面包机正在作响,看到她,他露出笑容。
“醒啦?”
看着他,陈黎还有些恍惚,然后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他们都做了什么,她又答应了什么。
男色误人。
陈黎现在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男人端着咖啡朝她走来,陈黎缩了缩光裸的脚趾。
“我要回家换衣服了。我早上还有会议。”
陈黎想转身回房间,腰却被男人揽住。
“急什么?”
她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杯咖啡,随后男人箍着她的腰肢把她往主卧衣帽间带。
衣帽间很大,挂了许多黑白灰的衣服。
陈黎被带到了黑褐色的柜门前,男人修长的大手轻轻一拉,柜门打开,陈黎看着大敞着的柜门愣在原地。
整齐划一的女装,大多也都是黑白灰的配色。
不仅是衣服,鞋子包包都有。
还没等她细思,耳边传来声音。
“不许胡思乱想,都是给你准备的,没有人穿过。这里除了清洁工,只有你一个女人来过。”
陈黎还没说什么。就有人急着自证清白。
陈黎开口:“我没这么想。”
她在想的是,她是不是上当了。
昨天晚上她才答应他,还是不谈感情的关系,怎么今天早上他家衣柜里就有一柜子她的衣服,如果不是蓄谋已久,她不信。
男人以为皆在他把握之中,却忘了陈黎也不是简单的女人。
把他推出衣帽间,陈黎换了一身裙子,随后踏着高跟鞋出头都不回直冲门口:
“我要去开会了。”
门打开,再关上,只留下了端着面包来不及说话的男人。
那无情的模样,像极了吃抹干净就跑的渣女。
但男人却嘴角含笑,看着心情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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