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长东带着这种无力感,面如死灰地看着赵莲儿一步步走向深渊里,却不自觉。
比起杨子鸣那个蠢货,王柘到底要聪明高超得多,他看出赵莲儿心中有所防备,便以一种更温和更恰到好处的姿态来面对她,让赵莲儿逐渐迷失在他编织的情网中。
赵莲儿一开始还存在些顾虑,但在相处中男人一直表现着君子气节,处处体贴照顾她,没有冒犯,没有莽撞,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分寸,让她感受到心安的温柔情愫。
这般下来两人虽没有挑明却越发融洽,赵莲儿在此过程中慢慢信赖起王柘,时间一长,她无比确信眼前人就是她此生的良人。
这次她没再瞒着父母,暗自做决定,和王柘商讨过后,赵莲儿将王柘领回了家,她相信像王柘这样有品行、有有前程的读书人一定能讨爹娘的欢心。
河长东杵在一旁听赵莲儿说胡话的同时,也没错过王柘温和清润的脸上隐隐透露出的得逞,这家伙果然是有所目的。
没过多久,王拓便带着媒婆前去赵家求亲,杨泥子也许是被赵莲儿提前做了功课,当天居然没有甩脸子,招呼半天便和和气气地将媒婆送走了,至于婚事她也没松口,只说再看看。
王拓脸色有些僵硬,甚至还有点屈辱。
赵莲儿看见后,急切地嚷了声:“娘!”
杨泥子直接无视她的叫唤,望向堂屋中站着的王柘,语气不轻不重道:“王公子别误会,我们赵家并非嫌贫爱富,讲究门第之人,只是膝下只有阿莲一个孩子,难免要考量很多,想必王公子一定能体谅我们。”
“这是自然。”王柘道。
“那好,我曾听阿莲说过王公子是蜀州人士,那我要问一问王公子家有几口人?从事什么?”
“回伯母,我家中有六口人,除我父母外还有两位姊妹和一位阿兄,皆在蜀州乡下从事农活。”王柘垂眸回道。
杨泥子脸色未变,继续问:“王公子若是娶了我家阿莲,必然只能待在京城中,那家中的父母如何办?”
王柘像是早就考虑好这一点,毫不犹豫地答:“回伯母,父母供我读书多年,我身负才华,只愿通过科举步入官场,为官后我必然向上遨游,争取有资格去娶阿莲,再将蜀州父母一举接来。”
赵莲儿急忙在一旁补充道:“娘,阿柘他读书很好,必然能及第做官!”
杨泥子一看她这幅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就没好气道:“你娘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虚名,不过是想替你探一探他的态度,瞧把你给护的!”
赵莲儿闻言蓦地红了脸颊。
王柘见状笑了笑:“这自是应当的。”
“还是王公子明理。”杨泥子这回语气好了很多,“你们这桩婚我也不反驳了,你当官也好,不当官也好,只有好好对待我的阿莲,能有一个上进心,我们便满足了。”
“至于婚期还是等王公子科考完再议,事情得一步一步来,先不着急。”
王柘面露喜色,连忙对他们二人屈身行礼,语气郑重道:“多谢伯父伯母成全之恩,我王柘此生一定善待莲儿,绝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河长东要不是知道赵莲儿此后不久便会被他所杀,只怕这会儿听了他这番话也会信以为真,但他是真好奇,赵莲儿一家不过普通商贩,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觊觎,甚至祸及了全家。
他就这样跟在赵莲儿身边,看着她日日前去关怀照顾王柘,看着两人关系愈发亲密,看着王柘登科及第,中了榜眼,被全京城的人簇拥扔花。
赵家人闻讯高兴坏了,杨泥子也没想到这人能这么争气,直接拿了个榜眼!那她的莲儿可不就成了官夫人!
那她得快点把消息撒出去,把两人婚期定下来,不能让旁人抢了她的准姑爷!
当晚赵莲儿便将王柘带回家吃庆功酒,杨泥子适当问起婚期一事。
王柘笑得极为温和,说他已写信发往老家蜀州,父母收到后便会赶过来商讨。
杨泥子对他这态度和速度十分满意,高兴地笑着继续给他敬酒。
王柘连忙抬手接下来,陪着几人喝了两杯。
一时间,庆功宴上气氛极为融洽,就仿佛已经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
不久后,王柘一家老小从蜀州赶来京城,同赵家商量婚事,婚期定的很急。
杨泥子虽然有些不满,但终究看在女儿心甘情愿的份上同意了,随后的一个月里他们一家一直忙活筹备婚事,赵莲儿也被勒令在闺房中绣嫁衣。
河长东看着整个屋子被布置的极为喜庆,随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不知为何他心里越发不安,总觉得赵莲儿的死期不远了。
赵莲儿日赶夜赶终于将手中的嫁衣绣完,这才得以有功夫去给人发喜帖。
她的手帕交高兴地接过递上门的喜帖,朝她道声喜,表示她这个媒人一定会到场。
赵莲儿将喜帖散发完后,去了趟藏书阁,将之前借的书籍还了回去。
过程中意外看见了几名熟悉的书生,是曾经和王柘一道在这里苦读诗书的同伴,和赵莲儿又有过几面之缘。
那几人也认出了她,只是面色有些古怪。
赵莲儿不明所以,却能感受到气氛上的不对劲,便没有上前,将书籍摆回架子上后就要往外走。
书生中有人欲言又止许久,终于看不下去,将她喊住:“赵姑娘,且慢!”
赵莲儿停下来,看向他,还未张口问何事便听他劈头盖脸地问:“你可知进琼要与候侍郎家嫡女联姻一事?”
进琼是王柘的字。
赵莲儿知道,但此刻她却有些不敢认,她看着眼前书生,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不然她怎会从旁人口中听到她的未婚郎婿要娶别的姑娘。
“赵姑娘,我知你在下月便要与王柘成婚,但你可知你是以妾侍之名分被他迎娶。”
赵莲儿瞪大一双眼睛,喃喃道:“我并不知……”
“那赵姑娘趁着还未完婚,不如好好想想王柘此人是否值得托付,切勿将一生都折进去。”言尽于此,书生行礼告辞。
赵莲儿站在原地恍惚了很久,想起定亲那日王家的那副表现,王柘还哄骗她说是想早日娶她回家……
她不禁从心底感受出一股苍凉,他王柘分明是想以妾侍之礼娶她进门,只为了将正妻之位让给那位侍郎之女!
那既然如此,当初何必招惹她,何必在藏书阁里日日等她想见,何必从头到尾把她当傻子一样欺骗她,欺骗她的爹娘!
而她为何总是这般蠢,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赵莲儿气的急火攻心,头昏脑胀,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但她一看见她的爹娘在为她的嫁妆清算时,泪水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娘——”
“莲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
“爹娘!王柘骗了我们!他根本就不愿娶我,他只把我当做一个妾,他想娶的从来就不是我!”赵莲儿哭的声嘶力竭。
杨泥子闻言大怒:“什么!你从哪知道的?”
“王柘的同窗告诉我的。”
一个不算相识的人都不忍看她蒙骗至此,而和她相知相伴将近半年的王柘却是却能如此歹毒狠心地谋算设计她。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老娘现在就去砍死他!”杨泥子二话不说就从角落里拿起一个斧头,往王柘的住所走。
赵爹俨然也是被气出了脾气,紧跟其后也拿了把锄头。
赵莲儿此刻万念俱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河长东也没想到王柘此人竟能如此厚颜无耻,即想要高门贵女为他的仕途添砖加瓦,又不想放手这边令他一眼倾心的赵莲儿,索性谋划出这么一招来偷天换日。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赵莲儿发觉爹和娘至今还未回来,右眼皮猛地一跳,心里莫名生出不好的感觉,她连忙跑出去寻找他们。
王柘的住处离她家很远,她刚踏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再往前一看,院子里的石板地上有两具被砍得不成人形的尸体,血液流满了整块地面。
赵莲儿瞳仁一缩,那是她的爹娘!她惨叫一声,忙上前去看。
这时,王柘换了身干净的襕衫,背着包袱从里屋缓缓走出来,右手还拎着滴血的斧头,一步一步踏着地上的血走向赵莲儿。
“王柘!我爹我娘何时对不起你了?你为何要杀他们!”赵莲儿死死盯着男人,尖声质问道。
“为何?哈哈哈哈…”王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表情格外阴翳,完全没了他平时装的那副温雅书生样,“因为他们拎着斧头说要来杀我,还说要为你算账,结果啥也做不到,反而被我夺来了斧头,将他们杀了哈哈哈!”
“你娘还好一些,三刀没了命,但你爹实在太差劲了,一刀就没了。”
赵莲儿双眼通红,浑身都在发抖:“你杀了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官府和朝廷一定会通缉,杀了你的!”
王柘抬手将斧头背面压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格外温柔道:“莲儿,你怎么也这么说呢?我放把火烧了这里不就没人查的到了。”
“畜牲!你不得好死!”
王柘眸光变冷,他哼笑一声,一把举起斧头砍了赵莲儿的左腿,随之一道温热的液体喷溅在他脸上,他慢条斯理地用袖子擦了擦,然后抬手捂住她的嘴,轻声说:“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的,这一刀我还有些舍不得,只可惜你们一家子都不老实,以绝后患,你们都去死吧!”
说完他便一斧头将另一只腿也砍了下来,然后从身上撕下一截布条,把她的嘴巴狠狠绑了起来。
赵莲儿痛得在地上抽搐,可偏偏发不了声。
王柘脱掉身上的襕衫,抬手扔在她身上,穿着一身白衣从柴房里抱出一堆干草,平铺在院子里,而后一把火折子丢进了干草中,火焰一下子燃烧起来。
没过多久,火势就蔓延过来,半生不死的赵莲儿在火光中死死盯着王柘的身影。
她发誓,她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火光冲天中,一片黑色怨气悄然出现,聚结在一具尸体上。
……
度化阵结束,河长东意识重新回到身体里,他刚睁开眼,就觉得双腿酸麻,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倒去。
忽然,一道结实身体从后面抱住了他,随之而来的是这人身上清冽的气味。
这章和第四章一样难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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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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