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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大一群人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陈恕和张期期,哦…不,还有一只叫“木木”的橘猫。
似乎是见到危机解除,木木不再绷着身子,反而安安静静地趴在张期期的怀抱中,张期期则习惯性地摸了摸木木的脑袋。
陈恕见此,眼神一扫,锐利地目光看向那眯着双眼的大肥猫,木木反射性一抖,随机挣脱着跳离张期期的怀抱,飞快落地后窜上二楼。
“木木……”张期期下意识喊道,喊出口的那一瞬间她的尾音顿时低下来,心虚和尴尬浮现在她的脸上。
陈恕清冷的目光射向她,眼神里有一丝的嘲讽。
呵,木木……
托他记忆力的福,此刻他的耳边仿佛瞬间回响起当年她说过的那些话。
「陈恕,我想养只小猫咪,可是我妈妈不喜欢,她不让我养,你说……以后我们养一只怎么样?」
「你叫陈恕,恕和树同音,那……以后我们家小猫咪就叫“木木”吧。」
「木木、木木,一听就是陈恕的小猫,陈恕的小猫就是我张期期的小猫。」
那年,他笔下不停地刷着试卷,被她缠得不行,只得点头同意,然而心里却不以为意,他养自己都费劲,可从来没想过养猫这样费钱的消遣。
他随口敷衍的应答,她听后,清亮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然而现实却已经是经年已过、物是人非。
*
每年的四月到八月,是鹿海市的雨季。这会儿空中的云朵慢慢染上墨色,刮起的风带着一股风雨欲来、难得的清凉感,唯独院子里的空气却好像凝滞了一般,沉闷黏腻。
院外有镇民踩着拖鞋跑过,发出“啪啪啪”的声响,“要下雨了,收衣服啊”的呼喊声由近传远,陈恕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他一言不发,径直走出了院子。
张期期望着他挺拔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最终她微垂着眼,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
这时候她多希望时间能有个暂停键,可以暂停在这一次的相逢,她不想……不想他们之间再像这九年一样越走越远。
然而几分钟后,院门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张期期心有所感似的,猛然抬头,当看到院门外拎着大包小包、去而复返的陈恕时,她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陈恕抿了抿唇,神色平静地走了近来。
“陈、陈恕,你……”张期期扫了一眼拎着大包小包,一副上门拜访他人的样子,结结巴巴,轻声开口,“你……我们之间不用如此破费的。”
陈恕扫了一眼自己提着的礼品,知道她是误会了,但……似乎也不算误会,毕竟很大概率她应该是丁义珍丁老师的家人。
“我们之间?”他反问着,随手将礼品放在了院子中唯一没有被掀翻的椅子上。
陈恕压抑着的情绪翻滚,道:“我们之间还能剩下什么?”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紧跟着撇过了头,眼神狼狈。
张期期无意识地攥了攥手心,“陈恕……我……”
那段曾经年少的青葱岁月,在时间的推移下,已然满是晦涩。
……
“要下大雨了,这些多肉植物不需要先搬进来吗?”陈恕打断张期期未尽的话,视线瞥向院子里七零八落的多肉植物。
多肉植株不能泡过多的雨水,会烂根的。
“嗯,要收起来的……”张期期呐呐点头。
他这般语气淡漠,似乎是不想从她口中提起过去,张期期既庆幸又失落。
未等她说完,陈恕便已经将白色衬衫的袖口稍微往上一卷,露出精瘦修长的小臂,他半蹲下身子将地上洒出来的泥土重新拨回了土盆里夯实,将歪歪扭扭的植株固定住。
视线落在其他摔破的土盆上,陈恕头也不抬道:“有多余的盆子吗?”
“哦,有的,有的。我以前买的时候……”张期期回过神来,不再盯着他的小臂看。
“拿来……”语气无波无澜。
“哦,好。”张期期顿住,止住方才的话头后,垂头道好。
她想说她以前买的时候,商家送了很多个备用的给她,但……眼前的陈恕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直听她叨叨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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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大的小盆子叠成一摞放在院中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张期期取出几个,半蹲下身子递给正用手拨泥土的男人。
身前出现阴影,陈恕抬眼望过去,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张期期那张较之年少时微微圆润的脸现在却显得瘦削了很多,柔顺的及腰长发披散在背后,有几簇调皮的发尾滑落在手臂上。
她的额头还印着午睡后压出来的睡痕,一如九年前他初见她的那一天,那时热风干燥、天蓝云轻。
除了瘦了之外,九年的时光并未在她的容颜上落下多少岁月的痕迹,只是她的眼神不再像少女时期那般炙热、滚烫、耀眼。
陈恕沉默一瞬,伸手去接,不经意间,两人指尖相碰。
四目相对的片刻,张期期瞬间缩回手,土盆坠落在地,发出声响。她一惊,立刻低头看向地面,好在因为她是半蹲着身子的,距离地面并不高,土盆并没有摔碎,只是在地上滚了滚。
张期期神色尴尬,眼神带着歉意,陈恕却已经拿起几个小盆子起身走到另外一边,“我去那边收拾。”
“嗯。”张期期垂眼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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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暴雨倾泻而下的前一刻,二人将多肉植物全部摆放回木架子上,再将其转移到一楼前的廊檐下。
屋外天空,墨色的云团随着大风狂野地四处奔袭,天一下子变暗了下来,远处的建筑上点缀起了星星亮光。
噼里啪啦的雨点声骤响,雨水连成无数道雨线形成了一整片的雨幕,恍然将屋内与世界隔绝开来。
张期期伸手在开关上一按,暖黄色的灯光亮起,给屋内平添了几分温馨舒适。
“洗手间在那边,你……可以过去清洗一下。”她轻声说着,仿佛唯恐大声点儿会击碎此刻安宁的氛围。
陈恕点头,进了洗手间,他眼神大致扫视了一眼这个不到四平方的地方……没有男性的洗漱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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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陈恕去了洗手间,张期期飞快地冲上二楼,将身上那睡得皱巴巴的家居连衣裙换下。她纠结了一瞬,为了不显得太过刻意,便换上了一件灰色针织短袖和垂感极强的黑色阔腿裤。
临下楼时,张期期极快地在镜子前瞄了一眼,当看见额头上微红的压痕时,她不由地有些懊恼。
木木平躺在她的床上,睡得正香,混身舒展着,摆成个大字型,丝毫不知道此刻她的主人心中有多纠结忐忑。
陈恕从洗手间出来后,客厅原地不见了张期期的身影,他不自觉地浑身一颤,一种极大地恐慌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心脏。
他的身体绷着紧紧的,思维在渐渐清明。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更何况她应该是上了楼而已。
虽然如此作想,但方才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陈恕微微攥紧了手心,多可笑啊……他这是被张期期搞出了PTSD了吗?
陈恕无声地苦笑了一声,半响后,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栋小二层的复式楼,浅色的木质地板,奶白色的沙发,客厅柜子上摆放着一张张期期和一个老人家的合照,没有其他更多的东西可以提取她这些年身边的人际情况。
……比如,这些年来她有没有男……算了!再想下去,他都想唾弃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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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期期下了楼,看见陈恕正站着,目光好似看向她和姥姥的合照,干巴巴地道:“坐吧。”
陈恕利落地收回视线,坐在和张期期相对着的沙发上。
两人隔着一张茶几一时无言。
张期期微垂着眼帘,她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也没有办法在陈恕面前多一丝底气,她看着对方气宇轩昂、从容不迫的样子越来越感到局促。
聊什么?
寒暄着说好久不见?或者谈谈这些年各自的近况?好像都不合适。
“陈……”她支吾着欲开口。
陈恕脸色淡淡,“张小姐。”
张……张小姐?
张期期一顿,随即垂眼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方才他明明还说「不巧,我和期期是朋友」,不是叫她期期吗?不是还帮她收拾院子吗?这会儿怎么这么冷淡、疏离地叫她“张小姐”。
可是她能质问什么吗?她不能,她没有资格,他……是还在怨恨她吗?
张期期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低声道:“当年是我……”
“抱歉,张小姐,我不是来听你叙旧的。”陈恕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刻语气平淡地打断了张期期未尽的话语。
“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张期期顶着对方幽深的眸光道。
九年过去,她和他不说从前,哪里还有什么交集呢?
陈恕看了张期期一眼,视线自然而然地转移向客厅柜子上的那张照片。见此,张期期也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此刻,她没有注意到陈恕原本轻轻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猛地扣紧膝盖。
“准确来说,我不是来找张小姐的,而是来找你的姥姥丁义珍丁女士的。”
“姥姥?”张期期疑惑,姥姥能和陈恕有什么联系?
“你为什么找我姥姥?”
说到这里,张期期眼底神色悲戚,睫毛微微颤动,她低声继续道:“我姥姥上个月月初就已经去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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