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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过后,天色黑得越来越早了,再加上今日下了雨,七点钟的时候,天色就全黑了。
院门外传来熟悉的汽车鸣笛声。
沙发上,张期期挽着她妈的手,正赖在对方身边,“肯定是我爸回来了。”
话音刚落,张家大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果然是张世明。
张期期:“爸!”
张世明的手背在身后,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他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女儿。
他神色夸张地变现出“非常苦恼”的样子,道:“这可怎么办好呢?一边是我最爱的老婆,一边是我最爱的女儿,可是……这花啊只有一束,可怎么办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客厅,从身后“变”出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
中年男人的耍宝顿时惹得沙发上两个女人喜笑颜开。
张期期又笑又气,“爸,你故意的!”
戚和风心底微微的愁闷顿时烟消云散,“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故意逗女儿,今天这花肯定是给我们家期期的。对吧?”
“哼……少来,这玫瑰花是妈喜欢的。怎么可能是给我的呢?”
张世明哈哈大笑,“这花还真是给你妈妈的。”说着他将玫瑰花束塞到了戚和风的手中。
眼见自己女儿快要气炸了的样子,张世明这才讨饶道:“哎呀,爸爸错了,爸爸不该逗你的,我怎么会厚此薄彼呢,期期啊,你太不相信爸爸了……”
他大步走过去,打开大门,从门口处又拿出来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看看,看看,爸爸怎么会忘了你呢?”
白色百合花,正是张期期最喜欢的花。
张期期:“爸就是故意捉弄我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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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莲姨从厨房出来道:“先生回来了?现在开饭吗?”
张世明点头,揽着戚和风的肩膀,道,“嗯,吃饭吧。”
饭桌上。
张世明:“往后我要是没有说要回来吃饭,你们就直接吃,不用等我。”
戚和风嘴角微扬,“知道了。”
张期期边咬着筷子边道:“那爸爸你就多回家吃饭呗,不然每次家里就我和妈两人吃饭,太冷清了。”
“我也想啊,但爸爸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张世明是“盛明连锁酒店”的老总,几乎每天都忙得团团转,且最近他又在琢磨着要不要试水超高回报率的房地产产业或者是高新科技行业,忙得更是没有时间。
今天是国庆假日的最后一天,他这才终于挤出时间来陪陪自己的家人。
张世明看女儿又瞪起了眼睛,立刻改口道:“爸爸尽量多回家吃饭,尽量啊!”
“这还差不多。”张期期嘟嘟囔囔道。
晚饭是一家人难得的聊天时间,张家人口少,并不像商圈其他大家族一样奉行着“食不言”的老规矩。
张世明分别给妻子、女儿夹了一筷子鱼肉,“期期最近学习怎么样?听说你们上个月分班考试了,有把握还在重点班吗?”
张期期闻言,撇了撇嘴,“爸,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前八十名而已。我每次考试都在前四十名,一直都是重点一班的好吗?”
“那就行!学习上要多花点心思,将来考个好学校,像你敬亭哥哥那样学金融、学管理,以后给爸爸帮忙,爸爸就不用那么忙了。”
张期期闻言,脸色顿时一垮,“爸,你怎么又说这个,我真的不想学那见鬼的金融或者是企业管理什么的,我想画画。”
“画画、钢琴、舞蹈那些都是学来消遣打发时间的,还是得学一些正经的东西。”张世明一锥定音道。
戚和风扬起的嘴角一僵,她微微垂下了眼帘。
“许家那小子真有能耐,简直就是个商业奇才,我看呐,这孩子将来比许州两夫妻还要厉害。期期啊,你可得给爸爸长脸啊,爸爸就你一个女儿,你不帮爸爸,那爸爸以后可得累死啊。”
张许两家是世交,张家是搞五星级连锁酒店,许家则是房地产行业的,两家除却交情之外,自然还有商业往来。
十几年前,许州和做“高新科技”发家的林家联姻,因此这些年来,在资本上,许家已经渐渐和张家拉开了距离。
“爸……”张期期欲言又止。
戚和风见过许州的妻子林瑶,那个女人和现在的她完全不一样,是一个非常强势、非常有野心、有目标的人。
她道:“期期,乖一点,听你爸爸的。好吗?咱们家以后就只有你帮你爸爸了。”
见自己的爸妈如此殷切地看着她,张期期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神色厌厌道:“那好吧。”
张世明笑着拍了拍张期期的肩膀,“这才是爸爸的好女儿。”
他一笑,饭桌上才恢复了和乐融融的氛围。
张期期看着对她们嘘寒问暖的爸爸,看着满眼温、柔笑着的妈妈,心道:好吧……其实学什么都行啦,只要一家人永远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好啦……
*
晚饭过后,张期期上了五楼。
她在房间里刷了一套数学、一套物理卷子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钟。
当把黑色圆珠笔放下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窗外又下起了大雨。
远处,路灯的灯光在雨幕的折射下萦绕着朦胧的光影美感,淅淅沥沥的雨声侵入耳膜,张期期没来由地想起梧桐大道上喂猫的男生。
心念一动,她小跑着跑上小阁楼。
五楼是别墅的顶层,而别墅又是城堡形的外观,所以五楼是挑高的小复式,最上边便是张期期的小阁楼,那也是她画画的地方。
24色油画颜料、松节油、调色油、上光油、油画笔、油壶、调色盘、刮刀以及画架、油画板等等用品都是一应俱全的。
她坐在画架前,比划了几番,最终确定了构图和比例,色彩她早就想好了使用柔和的暖色调……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张期期的心不由得宁静下来,她下笔飞快、流畅。
微雨,暖黄色的路灯,梧桐大道上,少年撑着伞、抱着猫跑过她窗前的那一幕在她的脑海中无限清晰,对方隔着雨幕的眉眼也越发精致得惊心动魄。
夜色渐渐深沉,张期期的笔触缓缓变慢,她在仔细地处理着油画上光影的效果以及其他的一些小细节。
当画笔彻底停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张期期从小阁楼下来后,倒头就睡。
那幅画静静地安放在画架上,下雨天少年撑伞抱猫,站在路灯下时,恍若有神明的光倾洒在他的身上。
整幅画很美,很有意境,唯独少年的面容上是一片空白。
——
次日。
国庆后返校的这一天是个大晴天,仿佛积蓄的雨水都在整个国庆期间下完了。
十月初的晴天,正是秋老虎猖狂的时候,京照市再一次闷热起来,空气里温热的触感使得一中学生们返校时的怨念更重,这一天也正是上个月月考放榜的日子。
京照一中作为本市的重点高中,每一个年级都分重点班、平行班、国际班。
这其中国际班不参与学校的月考红榜制度,因为他们将来走的都是出国的路子。
每月一次的月考成绩排名出来之后,重点一班、二班学生若是掉出前八十名,则需要转到平行班去,同理,平行班的学生若是考进前八十名,则可以进入实验班一、二班。
为什么叫“红榜”?这是因为公告栏在张贴成绩的时候,前八十名的学生使用红色水笔写的名字,八十名之后都是黑色水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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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期期昨晚熬夜画了幅画,今早返校时便有些萎靡不振。
铃声一响,她终于撑过了前两节课,挨到了半个小时的大课间。张期期卡点迅速趴在课桌上,眯上眼睛一秒入睡。
今天返校又刚好是周一,下课铃声响后,高二一班的学生几乎一个劲儿地窜出了教室,直奔操场而去。
升旗仪式、跑操、成绩公告栏都在操场。
“期期,走啊。升旗仪式呢。”许兰亭走过时,轻轻推了推趴在桌面上睡得正香的张期期。
他虽然正说着话,脖子却扭出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角度,眼巴巴地望着已经走到教室后门的女生身上。
那女生扎着低马尾,校服的裙摆微微晃动,她拿出一个小小的本子边走向操场,边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
许兰亭知道她这是在小声地背着英语单词。
眼见对方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见,许兰亭急躁地再次推了推张期期的肩膀,“你怎么还在睡?快醒醒。”
张期期闻声,头也不抬,仅是微微侧了侧首,露出朦胧的睡眼,她嘟囔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不是……你胆子这么大,又想被班主任骂吗?”
“骂就骂吧,我实在太困了,不睡会儿,后两节课我绝对撑不住。”张期期语气含含糊糊地说着。
“那我自己走了啊,别怪我不讲义气,到时候班主任要是骂你,你自己担着啊。”许兰亭说完,急匆匆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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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广播台升旗仪式的奏歌,由远及近,再混杂着教室头顶上呼呼作响的风扇转动声,相当具有催眠的功效。
天蓝风燥,课桌上的试卷散发着印刷墨水的味道,张期期再次睡了过去。
*
高二年级组办公室。
张扬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拿着包子啃,一手翻阅着上个月月考的成绩单。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敲,学生会干事将手上的纪律考勤本子递给张扬,“张老师,你们班上的张期期同学升旗仪式没有去。”
这名干事边说着,边偷偷瞟了一眼张扬的二郎腿,眼神微妙。
据说这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因为翘了几十年的二郎腿导致脊椎出现问题,不能久坐久站,所以学校特许他上课站久了可以换成坐着。这也是此刻升旗仪式,这位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可以不去的原因。
学生们干事的话音一落,原本笑容满面、翻阅着成绩单的张扬脸色瞬间一黑,“又是这个张期期,简直不像话……行了,我知道了,你把出勤表放在这里。”
“好的。”学生会干事嘴角微抽着走出办公室,张老师演得实在不咋地,还经常是这两句台词。
张扬将纪律考勤本随手放在一旁,继续看着成绩单,他时不时地嚼一嚼包子,又时不时地往办公室的门口看去,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没一会儿后,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张扬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如青松般挺直的少年时,他顿时笑开了脸,“来啦?是陈恕同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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