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乌泱泱,如同沁了墨水般,笼罩着整个古都,所有的百姓虽短暂的被保护在那护国阵法当中,但仍然没办法阻止他们被蜂拥而至的尸鬼杀死。
一开始是自相残杀,现在是被迫杀害。
沈辞忧没有反驳白夜的挑衅,甚至释然着,他一步踏空至白夜面前,淡淡道:“你好像很生气啊,夜灵。”
白夜揉着怀里的灵狐,抿唇不语。
但以此,也证明了那人是在生气了。
盯着抿唇不语的白夜,沈辞忧思索半响,眼神闪过一丝狡诈,开口道:“白夜主神,此等身份,当真是非同凡响,就是不知道兄长可否知晓。”
沉沉的语调中带了一丝丝威胁,闻言的白夜不由得诧异愣神,眼神疑惑地盯着沈辞忧,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小子现在都开始学会威胁我了?”
沈辞忧眨眨眼。
他本身就不是那如谪仙儿的人,孤高清冷不适合他,相反这样的性子也让他能在这种身世上能看的释然些许。
“夜神教诲,岂能忘记。”
白夜:“......”
脸上刚准备凝起的笑容顿时僵住。
沈辞忧轻咳一声,眼神严肃道:“这阵法是不是近乎完全的生死祭。但如果真的融入大量的活人献祭进去,是否跟当年的差不多?”
白夜见他这么严肃紧张,嗤笑一声,。
“嗯,不错。而且阵已启动,我无法在阻止,我站在岁月风口浪尖上紧握住日月,也导致了我从此无法在插手这些事情。”
沈辞忧顿时沉默了,他简单的听懂了白夜的说法,她是神明,但有些事情是不能逆天而行的,就比如复活没有灵魂的幻澄,或者扭转局势出手阻止莫泽铭。
“那,仄言是为何可以?”
白夜无奈,只能跟他解释。
“这个世界可以分为,修仙者,鬼修者,但这些修士的修炼途径是根据阴阳之力转化成灵力和魔气,在转化成不同的魂力。而在这两者之前的还有你之前所见的影师,偃师,他们自身的灵器独一无二,也可直接用阴气修炼。再者是佛修,魔修,道修,但总归都可以称之为踏入神境的一种渠道。只不过很少见,甚至可能已然不复存在的更有可能。”
沈辞忧愣了一下。
“人,魔,神,鬼,妖灵都存在于世。那么死去的人去了哪里,仙途抵达主宰的神灵呢?”
这一句话,问懵了沈辞忧,是啊,如今世上主神那么多,为何仄言作乱却无几个主神出来帮忙,甚至云回时也只是封了寻川,而并非跟仄言决一死战,去掉这个祸害。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
见沈辞忧沉思,白夜这才轻笑。
“天道会时刻关注着我们的存在,因为神界,冥界并非是我们这个级别能进去的,但为了我们能安稳在这个地方,它制衡着我们,让这世界,不会因几位主神的私心而成为一片荒凉的土地。”
听到这几句话,沈辞忧心里揪的难受,他下意识的喃喃道:“天道反噬,因果承受是吧。”
白夜点了点头,“林岁之所以打不过莫泽铭,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没有必然的关系,能影响实力的只有两个,一是神格,二是神性。”
是的,林岁的神性是被自己的小徒弟坑走了一半。
白夜耸了耸肩,将白狐还给沈辞忧,“莫泽铭的身上有我一丝的神性,如果你能帮我拿回来,这个人情,许多年以后,我白夜会还给你的。至于你问的仄言,他跟你差不了太多,也是生了魔心,天道为了制衡林岁打破的规则,所以法则因果都不会给仄言上去。”
她嘴里虽然解释着,还是抱怨的喃喃道:“主人公啊,还真是入魔后,天道都为我开后门。”
沈辞忧一愣,压根没听懂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啥意思。
“那如今阻止不了了,回溯?”
白夜眨着眼,一抹微笑让沈辞忧背后发凉,“哦,随便闹,随便搞,大不了重新来过。”说着,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林岁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所能给我已然不能支撑我去在回溯一次了。”
沈辞忧嘴角猛地颤抖,心里怕不是把白夜骂了个遍。
话音刚落,他听见了白夜说,拦住林岁,他这次想替太子殿下,献祭自己。怪不得,原来不是北暮没事,而是有人替代了他,献祭了自己。
“林岁会死?”
“那倒不会,世界不会允许他的死亡,我们互相制衡,互相存在,所以他会存在,但具体是什么方式的存在,那就不知道了。”
白夜指了指远处,瞳孔满是怜悯,她说看。
随着她的指引,他看到了震撼人心的地方,一时间,迷茫覆盖上那双清明的眸子,他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战场,看着远方那饱受欺凌,被残忍杀害的百姓们。
“为什么,总是无辜之人牺牲呢?”
沈辞忧试图祈求白夜能给他个回答,他有时候不太能明白,为什么无论在什么时候,最先被牺牲掉的,总是那些无辜弱小的人们,他们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
他深呼吸,重新看向还在对峙的二人。
莫泽铭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脸上笑的无比灿烂,“就先拿你开刀!”
哦豁。
刚才嘴欠的后果?
沈辞忧直接看着那沉重的棺椁破开玉挽风的束缚,两具尸体身着嫁衣被放入其中,莫泽铭大手一挥,碰的一声。
“封眠,——镇棺。”
话音一落,时空停顿了一瞬间。整个阵法运转起来,铺天盖地的阴气如同锁链般穿透人的心脏,夺取生机。
沈辞忧看着袭来的锁链,上面沉重的死气让他皱紧眉头,阵法上的莫泽铭也准备看着即将死去的沈辞忧,奈何没办法,他又不是没人护着,所以只是淡淡一声,“阿离。”
原本还在远处厮杀的顾离直接动用镜像反转,一剑挥断了那袭来的锁链。
然后就对上眼眸略红,神色紧张的顾离,“师尊没事吧?”
沈辞忧嘴里生出些许苦涩,擦了擦他脸上血迹,摇头道:“无事。”
闻言的顾离松了口气,然后转身对上那杀戮布满全身的莫泽铭,警惕的提着剑,阻止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尸鬼和索命的链条。
整个战场上,不染尘土的只有沈辞忧,无论是对抗莫泽铭的林岁,还是玉挽风和秦烨,都受了重伤,脸上惨白,身上布满自己的血迹。
能看见秦烨染血的手掌,他随意的在自己袍子上擦了擦,上面印下了一个清晰又难看的血痕,而他的手轻微的颤抖,上面从掌心到小臂有着一条很长的疤痕,狰狞无比。
玉挽风被锁链绑着,其中一条贯穿心脏,被阵法吸取着生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手里的灵器黯淡无光,瞳孔失去了光泽。
但大部分的锁链都被林岁一人阻止,加上净化,在对抗着莫泽铭不断的进攻,他根本没办法去保护秦烨,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烨受伤。
城外的百姓被尸鬼残忍的分尸,远远的能听到无数惨绝人寰的哀嚎。
无比绝望。
这一刻,天好像都塌了下来。
仿佛仄言入侵云端那时一样,血液染红了整个云端城。
他们都在祈求我,
却让我害怕。
沈辞忧抬手去掉化形,没有聚焦的左眸,就像失去了视力般,出现在面前,右手上戴着的是秦烨父亲所给的柳枝,就这样泛着绿色的光芒,从右肩缠绕至右侧手掌处。别看这小东西,上面蕴含的力量让林岁都震惊。
没有看到顾离那眼底一抹异样,他只是将他搂在怀里。
他捂住顾离的眼睛,轻声诉求道:“等会在看,乖。”
白夜没看懂他要做什么,眉头紧蹙的看着那白衣少年瞬间掐诀,她猛然看懂了那是啥阵法,她诧异的问,“你费尽解开化形,就开个传送阵?”
沈辞忧微笑,蔫坏的看着莫泽铭,一脸正义道:“难不成只许他姓莫的摇人,就不许我摇,论战力,云端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无数个传送阵法如同绽放的花朵般,不断展现。
但其实来者根本并不是云端的人,数以万计的云端修士要通过长老殿才可以离开。
所以这并非是云端,只不过是沈辞忧随口一说的,而真正抵达的人,则是百骑。
黑漆漆的盔甲整齐划一的出现在阵中,他们戴着冒着寒意,犹如嗜血的毒蛇。
带头的少女便是先前与秦烨见过一面的——林落。
驰骋沙场地那种寒眸死死盯住莫泽铭,让被看着的莫泽铭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他确实忘了林岁入世的转生者是林家最小的儿子,十二圣灵叫林岁将军是因为长的很像,但并不能代表他就是那统领几万百骑,率领几十万禁军的将军林落。
莫泽铭咬牙,脸因为膨胀的情绪被他扭曲的不成样子,“没想到,只是多了一个人,竟然将局势改变的如此之大。”
“白夜,我小看你了。”
被点名的白夜嘴角猛抽,她表示她什么也没做,因为往前看确实这场变故中的沈辞忧还悠哉的在云端。
没有魔心,没有重伤,只是弃了剑。
但这次不是,他有所求了。
只因一个小的变动,因果就足以变动整个局势。
“禁军统领,林落,见过太子殿下。”林落将手握长枪,单膝跪地拜见太子。
随着她的动作,身后的百骑齐刷刷的跪地,震耳欲聋的轻甲声音不断响起。
震撼天地般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响起,现在只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秦烨杀的有些疯了,他一时间都没缓过神来,沉闷夹杂着不满的声音随意道:“免礼。”
“谢太子殿下!”
“谢太子殿下……!”
林落起身,看清楚整个战场的局势,没有过多的做那些无用功的问候,对着沈辞忧点了点头。
转身吩咐道:“青损,入侵古都的尸鬼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那人头戴青色面具,一身煞气让人不敢靠近,接到命令的瞬间他便直接率领一部分百骑杀向古都之内。
“红增,去把水都江堰的少主救下来,牵制住那些锁链。”说到这里,林落又试探的询问一下,“没问题吧?”
“将军吩咐,死也得拦住。”
林落点了点头。
她直接踏空到林岁身边,三枪就废了那周身的锁链和尸鬼,她蹙眉问道:“说说你的想法,岁岁。”
“长姐,没想到,沈二能把你叫来?”林岁笑了一下,诧异的反问了一句,他看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秦烨的身影,“天劫在先人劫在后,这只是禁术的开始。”
沈辞忧不知什么时候带着顾离和秦烨来到了林岁身后,“什么意思?”
他看见林岁并没有解释,而是自顾自的拉着秦烨的手,替他治疗手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林岁眉头紧皱,不悦的神色充斥在眸中,“逆天而行,幻澄的灵魂强行从冥河中抽取,会引来天雷劫。”
众人愣住。
沈辞忧霎时间就明白了白夜所说的,为了护佑这偌大的古都,为了保护我的百姓,身为太子殿下。
——天子守国门。
玉挽风被救下来,躲在那猛呼吸,结果没一个人问候他有没有事,气的他一笛子就丢过去。
“喂,沈二爷。要不要这么冷血,好歹看看我啊?”
沈辞忧抬手拦下玉笛,正在想怎么解决的,就被一个偷袭差点砸头。
笑眯眯地看着玉挽风,“你想死我不介意先送你归西。”
玉挽风还想说什么,然后直接被这句话堵了嘴,只能嘟囔的悬空盘腿坐那。
黄泉之路还没关,阵法上的棺椁悬浮着,上方依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灵魂。
莫泽铭是施法者,天雷劫对他也会有危险,所以在见林岁没有攻击他的时候,他就趁机坐在了两个棺椁的中间。
阵法的生命之力源源不断,天雷想破阵杀了他就得杀了这维持阵的生命源泉。
尸鬼太多,百骑无法一边阻止锁链,只能先斩杀这些鬼。
看似反转的情况,却还是毫无改变。
轰然间,那虚空之洞里冒出来的不再是尸鬼,而是一只庞大无比的骨爪。
沈辞忧眸子瞬间竖起,他能感觉到莫泽铭阴森的表情,他以为最开始一打二位圣灵的是阿离么。
可笑。
虚空抬手一握,“破!”
那庞然大物的骨爪还未出现全貌,就被沈辞忧直接捏爆,化作碎片散落一地。
他幽暗的瞳孔望着莫泽铭,脸上全是不耐烦,“觉得我好欺负,还是觉得我古都龙城好欺负?”
白夜眼神一变,她满是不可思议的,嘴里下意识道:“魔。”
只见,沈辞忧浑身魔气息缠绕,一枝梅花别在他的头发上,白色的头发格外的明显。
那只还回来的白狐重新融入体内,白帝的战甲重新穿在了这人的身上。
莫泽铭看了无比兴奋,他瞳孔放大,疯狂道:“沈辞忧,竟然是云端战神。”
他癫狂的目光看着沈辞忧,“你竟然入魔了,竟然入魔了哈哈哈哈哈。”
堂堂战神,被魔弑杀双亲的人,竟然入魔了。
沈辞忧眸子瞬间散发杀意,“是仙是魔,关尔何事?”那只失明的眸子空荡荡得,让人看了一眼就被魇住。
莫泽铭被怼的死咬牙,神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兴奋。
秦烨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声音颤抖的问:“父亲不是让你老实控制,你入了魔,没有地方在容得下你了啊!”
闻言,沈辞忧松了杀意叹了口气,他无奈道:“引动天雷,这偌大的古都一瞬间都会成为废墟,你身为太子,不会让百姓在死去了。”
秦烨苦涩的声音,他失笑问道:“太师的意思是您要替我牺牲,您可问过顾离允许吗?”
这个称呼叫的所有人都停顿了呼吸,堂堂太子殿下如今竟然尊称起面前这位入了魔的云端利刃。
沈辞忧叹气,急忙摆手道,“好了好了,我并非入魔,你也知道我只是生了魔心,如今这般做为了防止魔气一直撞我灵府,再说我为你牺牲做甚?”
他顿了顿,看向少年:“拦住林岁献祭而已。”
被点名了少年心底咯噔一下,他怎么不知道沈辞忧的想法,从暴露自己那一刻开始,就明白了。
他知道我要献祭,也知道我要保全秦烨。
神明从一开始就是空白的,他们没有感情,没有想法,只是盲目的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是迟钝的,是后知后觉的存在。
沈辞忧与林岁是很早就认识,如果说他不气林岁的所作所为是假的,也从未听到过林岁的道歉。
他很担心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朋友,原先就早在多年前就结伴而行猎杀魔物的‘少女’。
以至于以为自己一直在利用沈辞忧达到可以要求顾离帮助的林岁有些羞愧。
“对不起,骗了你。”
沈辞忧只是释然一笑,早在先前他那次跨境界使用灵器实体化,就已然得知少年并非有意如此,仍然是多年前并肩作战的那个人。
秦烨都愣了神,他原本要说的话欲言又止卡了很久,他眸子颤了一下,挪过目光看向林岁。
被注视后,林岁挪过目光。
两个人对视的刹那,林岁突然张口就开始解释,“不,不是为了博取你同情的……”
想了想这么说又不对,又说:“我不会死而已,这样可以保全——”
话被打断了,出声的是竟然是顾离,“林溪亭!”
没有人知道一个强大的神明,小心翼翼的解释着自己的行为,他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委屈般的模样看着打断他的顾离。
林岁抿着嘴,轻声回道:“嗯……”他的手停顿在空中,衣服上是秦北慕的血迹。
那个人还是挣脱了自己,所以等到顾离叫自己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天空中凝聚的雷道之力随着幻澄的灵魂同步显现,那是天道法则,无人可挡。
白夜望着天空,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法阻止,这场变故已经衍变了千千万万次,无人知道拥有不同过程,同样结局的林岁。
是跨越悲伤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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