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听着熟悉，戚盏风循声望了一眼，果然是戚方圆。
几日不见，戚方圆竟已至炼气一阶，倒也称得上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修士了。
他今日是一个人来的，站在功绩堂门口，见戚盏风和魁梧弟子都朝这边望来，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刚才说要什么？向阳草是吧？我都要了！”
说着扬手一挥，往帐台上落了一只小小的钱袋。
“这……”魁梧弟子看看戚方圆，又看看戚盏风。
想了想，他将戚盏风递来的灵石推了回去，而后将手里的向阳草往戚方圆那边推了推。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慢着。”
戚盏风抬手按住桌上的向阳草，微一挑眉：
“凡事是否也该讲个先来后到？”
听见这话，戚方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蔑地嗤笑一声：
“先来后到？身份一样的人才有资格讲先来后到。”
戚方圆双手抱臂，一派趾高气扬：
“自己去门口瞧瞧功绩堂的规矩，功绩堂有什么东西都是要紧着正式弟子用的，我们正式弟子挑剩下不要的东西，才轮得到你们杂役弟子来领。”
说着，戚方圆拎起桌上那根向阳草，垂眸打量片刻：
“哟，二阶向阳草，你个杂灵根的废物还用得上这东西？不会是买来去谄媚哪个师兄师姐的吧？啧啧啧，这东西有多少？我都要了。”
魁梧弟子的态度明显要比方才对着戚盏风时和善许多：
“向阳草也不是什么泛滥东西，库存就这一枝，你拿去就没有了。”
“行。”戚方圆将向阳草收进储物袋里，边朝戚盏风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戚盏风没有理会他。
既然规定如此，那人也没有什么好争的了，他只微微叹了口气，转身便走。
谁知戚方圆却仍不满意。
他跨一大步，张开手臂拦住戚盏风的去路：
“喂，你的向阳草不要了吗？ ”
“现在是你的向阳草了。”
“你……”戚方圆一噎：
“你难道就这么没有骨气和血性？我抢了你的东西，你连争辩一句都不愿意吗？你求求我，你求我一句，我就把这东西给你了。”
果真是孩子心性。
“又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你想要就给你了，有何可争？”
戚盏风语气淡淡，多一眼都没有分给他。
今日功绩堂巧遇，见戚盏风在兑换东西，戚方圆原本是想来恶心他一把的。
谁想这通闹剧达到的效果完全没有到戚方圆的预期，被抢了东西，戚盏风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自己像个撒泼胡闹的小孩子，无人在意。
戚方圆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实在憋屈。
从小就是这个样子，明明他才是家中嫡出的孩子，父亲却总是只关注戚盏风这个贱妾生的庶子。
明明他在上戚盏风在下，可是他得到的一切却都好像只是戚盏风不要的、赏他的。虽然他看着光鲜，可他总感觉自己拥有的好像还不及戚盏风所拥有的千万分之一。
现在又是这样，也不知道戚盏风到底哪里来的优越感，敢同他这样说话。
“你在清高什么！”
戚方圆一时气急，将周身灵气集聚在拳上，扬手朝戚盏风挥去。
虽然戚方圆只有炼气一阶，但这含着灵力的一拳也不是戚盏风如今这一具约等同于凡人的身体能受得了的。
可戚方圆气上了头，哪儿还能顾得上其他？这一拳一点儿没有留余地，眼看着就要砸上去了，可戚盏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往旁侧稍稍挪了半步，避开了戚方圆挥来的拳风。
戚方圆挥去的拳头没有落到实处，人一时失了重心，朝前踉跄一步，差点儿就跌在了地上。
他们方才这一闹的这一通已经引来了许多弟子的注目，此时周围围观者众，瞧见这画面，角落里的几个小弟子没忍住悄悄笑出了声。
戚方圆听见了那几声嘲笑，一时羞愤，脸涨红得像一颗苹果。
“既然要讲规定，正式弟子随意对杂役弟子动手也是触犯门规的，你还要继续吗？”
戚盏风抬眸淡淡地瞧着他，语气平静道。
“差不多得了吧，这位师弟，本来就是你非要抢人家的东西，再闹下去也不占理儿啊？”
有旁观人没忍住出声道。
“就是，不行咱再回去练练吧，瞧你刚才那一拳，没打到人不说，还差点儿把自己摔个狗啃泥！”
这话一出，人群中又传出几声偷笑。
戚方圆的脸越来越红，他五指紧攥成拳，瞧着像是还不肯罢休。
但就在他继续闹下去的时候，旁侧传来一道声音：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戚方圆循声抬头望去，戚盏风也瞧了一眼，见出声喝止的竟是于长安。
于长安微微皱着眉，瞧见他，戚方圆脸色微微发白，张口时嘴唇有轻微的颤抖，像是怕了：
“小，小师兄……”
见状，戚盏风这才想起于长安是三长老门下的一等弟子，戚方圆则是二等，照一气宗门内一等带二等的规矩，戚方圆跟的师兄说不定正是于长安。
接下来就是师兄训师弟的剧情了，左右跟戚盏风无关，他便收回视线，转身走出了功绩堂。
谁想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于长安突然叫住了他：
“盏风师弟，请留步！”
便见于长安拎着那枝向阳草朝他走来：
“我名下的小师弟胡闹给你添麻烦了，是我管束不周，还请见谅。这是你要的向阳草。”
向阳草被他递了来，戚盏风却没有去接，只道：
“不必了，规定如此，他要了就给他吧。”
见戚盏风当真不在乎也不介意的模样，于长安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短暂犹豫片刻，抬手将向阳草抛还给了戚方圆，自己抬步追上了戚盏风，同他一道离开。
“那个杂役弟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得长安师兄如此看中？”
看二人亲亲热热一起离开的背影，竟像是十分熟悉的朋友，旁人没忍住窃窃私语道。
“不知道，你瞧这小师弟闹了一通，还不讨好，要我是他，唉，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得了。”
旁人的讨论落在戚方圆耳里，每一句都像是在刺向他。
戚方圆的五指攥紧，用力到骨节发白。
那边，于长安随着戚盏风一路离开热闹的功绩堂，走至人烟稀少处。
戚盏风稍稍侧目瞥了他一眼：
“跟着我做甚？”
于长安有些不好意思：
“来向师弟道谢。”
“什么？”
“师弟给我的那枚木指环帮了我天大的忙，有了他，不仅木灵根的修炼速度有提升，连金灵根都有所进益，我的修炼速度比以前提升了数倍不止，昨夜一夜便突破了困扰我数月的瓶颈期，修为跨入了炼气八阶！”
“忘了吗？我们这是交换，我收了你一只四品丹炉，你不必对我言谢。”
“这是两码事。”
于长安冲戚盏风笑笑：
“以后师弟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为师弟办妥！”
戚盏风听见这话，原本没多在意，但略微停顿片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于长安：
“一气宗附近可有地势较高、灵气充裕，常年沐浴阳光的地方？”
于长安想了想，点点头：
“有。出一气宗往北三百里，有个地方叫寄云谷，那里灵气充裕，终日晴朗，日照很足，或许符合你的要求，只是不知师弟找这地方是要做什么？”
戚盏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向于长安道了谢，便径直朝灵草园的方向去了。
二阶向阳草，其实也只是差强人意，戚盏风只是因为暂时没有更合适的，这又得来容易，所以想勉强拿它当个替代而已。
所以，就算这枝向阳草被戚方圆半道截了胡也无所谓。
既然拿不到，那便不用勉强了。
世界之大，总能找到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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