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也庭被白竹月直白的坦率给惊到，连发懵的脑子都不怎么发懵了。
他愣愣地看着白竹月下意识顺从对方。
毕竟昨晚上他一直就这么听话，已经差不多养成惯性思维。
他循着白竹月的意思，张口吐露他自己的心声：“我喜欢你，我……”
“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喜欢我。”
白竹月咬住陆也庭的耳朵吹气，含笑的声音轻而暧昧。
“所以我们就在一起吧。”
这太过梦幻的感觉让陆也庭以为自己真的在做梦，直到他掐了自己几把疼得脸色扭曲，他才终于认清这竟然是现实。
好半天，陆也庭才回过神来憋出一句。
“为什么？”
白竹月没有任何不自在，闻言惊讶地挑了挑眉。
他道：“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既然我们互相喜欢，那当然就在一起喽。”
“这不是理所应当显而易见的事吗？”
陆也庭心想，是啊，是很理所应当显而易见，但是——
陆也庭语气略有小心：“我、我没感觉到你喜欢我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喔，这个啊。”
白竹月歪了歪头笑：“原来你是没有安全感，怕我又是在骗你呀。”
陆也庭不吭声了。
他心里这点小心思被人点破，让他觉得格外不自在。
两人在这段关系里，陆也庭看似是处于上位的那一个——至少在体位上——但实际上，他总觉得自己哪里都比不过白竹月。
白竹月在灵界地位崇高，长得漂亮又受人欢迎。陆也庭只是一个在邪魔窟里面与世隔绝活了那么多年的老腐朽……他拿什么跟人家比，又拿什么资本去追求人？
结果白竹月现在却这样跟他告白了。
这让陆也庭感觉格外的不真实，甚至担心这一切是谎言或者骗局。
当然，陆也庭想了想，如果这真的是这人为了任务而做出的陷阱，他也会心甘情愿跳进去的。
“原来你只是看起来那么精明，其实也挺笨的啊。”
白竹月啧啧称奇。
陆也庭：“……所以，所以为什么？”
他还是不敢置信，有一种被人偏爱的惶惶不安。
白竹月摸了摸下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以我的性格，如果没有好感的话，会随便和人做那种事吗？”
陆也庭一愣。
白竹月继续道：“再然后，如果不是喜欢这个人的话，会一直愿意做这种事吗？”
“拜托，你最开始的技术真的很差。”
陆也庭沉默，他最后还是决定先维护身为男人的尊严：“我现在的技术……”
“那是我教的好，也给了你那么多次练习的机会，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白竹月理直气壮：“所以，我让你从技术很烂的新手变成了一代宗师，你更应该和我在一起好好报答我啊！”
“所以，”陆也庭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原来从最开始那时候就对我见色起意？”
白竹月啧声：“怎么说话呢，那怎么能叫见色起意？这分明是……”
他突然吻上陆也庭的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白竹月向来不会说什么浪漫的话，他性格一向如此。往日温和善良的模样，也不过是他面对灵界那些人的伪装。
但面对陆也庭，他还是愿意搜肠刮肚，找出几句好听的浪漫情话说给这人听的。
或许这就是喜欢。
他想不出喜欢与不喜欢之间的定义。
白竹月最开始遇见陆也庭时，便控制不住地一次又一次手贱骚扰。
他说不上来原因，直到某一夜突然一瞬顿悟，他才明白原来这是喜欢。
或许还是一见钟情的喜欢。
所以才会那样一直骚扰陆也庭。
白竹月一边绞尽脑汁想情话，一边想，照他这文盲的教育水平，竟然肯为陆也庭动这么细腻的心思……他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在陆也庭这里栽了。
白竹月仔细思考了一下。
他最开始真没觉得自己喜欢陆也庭。
可能是因为陆也庭的技术真的太差，严重打击了白竹月的喜欢。
当然，这话他没敢给陆也庭说。
毕竟现在陆也庭已然一代宗师，花样玩的是越来越多，他现在说出来，遭殃的还不是他自己？
两人互通心意后，更是在邪魔窟里过上了没日没夜没羞没臊的极乐日子。
陆也庭早就在邪魔窟里混得如鱼得水，除了逃不出去和打不过邪魔，没有其他任何的问题。
在白竹月和他互通心意后，白竹月第二天便表示：“对了，我这人有亿点慕强。说实话，你现在太弱了，如果你一直这么弱的话，我想我以后可能会不喜欢你哦。”
陆也庭心底警铃大作。
他果断接受了白竹月的魔鬼特训，没日没夜地提高修为，甚至在白竹月的带领下尝试着去反猎杀邪魔。
他在邪魔窟活那么久，从来没想过去杀邪魔，也不敢招惹邪魔，因为他知道自己区区元婴修为根本打不过。
然而，白竹月的魔鬼特训不仅要让陆也庭杀邪魔，还是让陆也庭一杀就是杀一两百个。
拜托！
他只是元婴不是真的渡劫啊！
陆也庭崩溃。
此时，白竹月只是在旁边抱臂淡淡地看着陆也庭，缓缓微笑。
“不好意思，我慕强。”
陆也庭：“……”
不就是邪魔吗？杀就完事了，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和他老婆在一起！曾经弱小的他自己也不行！
杀！
在此等疯狂的特训强度下，陆也庭累得几乎没时间、也没力气去想那档子事。
他唯一能获得的关怀，来自白竹月主动喂他吃的脐橙。
与此同时，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陆也庭的修为一路势如破竹，短短三年时间便成功突破到了化神！
虽然只是化神初期，但这可是大境界的突破！
陆也庭突破当日格外兴奋，兴高采烈地去找白竹月炫耀，然后就被白竹月泼了一大盆冷水。
“才化神啊……”
白竹月眼神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落在陆也庭身上：“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到渡劫？”
“三年时间，我能从元婴突破到化神已经很厉害了，怎么可能一下突破到渡劫？”
陆也庭有些气。
他这几年过的又苦又累，全是为了满足白竹叶那莫名其妙的慕强想法，现在却又被这人泼冷水，他心里闷得慌。
为什么不夸夸他？
为什么不鼓励一下他？
张口就是觉得他做的还不够，陆也庭心里觉得格外委屈，可偏偏他个性如此，不可能将这委屈说出口。
只好自己生着闷气。
“……唉。”
陆也庭听见白竹月突然叹了口气。
他的脑袋上突然传来一阵温柔的抚摸。
白竹月的声音温柔传来。
“抱歉，是我操之过急了，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吧。”
陆也庭心底气消了大半。
他握住白竹叶的手腕，将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偏头亲了亲。
“我没有真怪你……就是、就是想你夸夸我而已。”
白竹月笑：“那夸夸你，你真棒。”
陆也庭看着白竹月的眼。
他总觉得白竹月似乎藏着什么事。
那不是一个太真实的笑。
可他又想不出来，那究竟会是什么事。
直到又四年后。
逢魔劫横空出世，陆也庭才终于明白，当初白竹月为什么那么着急、那么焦虑，恨不得陆也庭一朝成为渡劫。
逢魔劫。
万年一遇的天地劫难，天地灵气虚弱，魔气上行，是邪魔肆虐的狂欢。
唯有渡劫修为护体才能免受侵袭。
否则，身在邪魔大本营的邪魔窟里——只有死路一条。
但陆也庭没有死。
因为他身边有一个渡劫修士。
一个愿意拿命护着陆也庭的渡劫修士。
“……为什么？”
“为什么你开始不告诉我？竹月……你要是最开始告诉我的话，我发誓，我一定会更认真的，我会修成渡劫期的！我……”
“嘘。”
白竹月虚弱地嘘出声。
陆也庭连忙安静下来，可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却怎么也止不住。
他抱着白竹月的手在抖，怀中人满身魔气肆虐几乎快成为魔种。
白竹月将侵袭陆也庭的魔气又全吸收了去——他有五条灵根，如今终于为陆也庭玩废了自己一条灵根。
五灵根者虽有五条修士的命，但灵根被魔气侵袭最终废掉的痛苦却不会减灭。
如果他当真要靠这法子去死，更是会足足痛苦五次。
白竹月虚弱地微微垂眸，他的手搭在陆也庭掌心上，却无力地滑落几寸。
他轻笑，唇角渗出血迹。
陆也庭眼眶跟着刺目的血而红起来，却听白竹月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修不成的，想用不到十年的功夫从化神修炼到渡劫是不可能的。”
白竹月语调温柔，没了往日调笑时得意的气势，透着真实的羸弱。
他突然轻声问：“记得我最开始和你说过的，我来到邪魔窟的任务吗？”
“我记得，你说我是什么灭世人，你是来救我的，要把我带去关起来封印……”
陆也庭声音哽咽。
从前他初听这段话时，只觉得荒谬。
他已经愿意为了灵界被放逐到邪魔窟近百年，却因一副卦象便要他回去被封印，他只觉得灵界可笑至极。
现在，陆也庭抱着怀中人微冷的身躯，他牙关打颤，低低呢喃恍惚：“那时候，如果我配合你，是不是会不一样？我宁愿你把我封印起来，不是现在这样……”
“不。”
白竹月笑了笑，打断他。
他抬头看向邪魔窟黑沉压抑的天，轻轻眨了眨眼，想起灵界那些人曾经交代他的话语。
“其实我那时候真正的任务是……”
“找到你，就地格杀。”
……
“No.7，陆也庭已经杀了三个灵界派去的人，你这次去小心一些，虽然你的修为应该不会存在问题，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时候的白竹月接过陆也庭的照片，他打量片刻后歪了歪头：“所以他为什么会杀那些人？那些人是不是做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这人可是卦象上说的，未来的大魔头，自然是嗜血成性！”
“别给他活着的机会，格杀勿论！”
“……”
是吗？
白竹月总觉得不是。
卦象上还说他是救世主呢。
然后呢？
他降世没多久，还没得及了解人间界的一切，正想给自己报个小学，第二天就被一群修士劫掠到了灵界被封闭训练几十年。
他不懂他们的大义，也不想懂他们的大义。
他对此方世界全然不了解，那群人却日日夜夜告诉他，要他用这条命保护世界。
所以他要变强，所以他要训练。
可是为什么？
白竹月只想去上个小学。
可惜他天生地养，又名无父无母，被这群修士蛮不讲理拐走，却也找不上地方说理喊委屈。
他一点也不想接这个任务，他也不在乎灭世魔头究竟会做什么。
白竹月根本就没打算好好完成这个任务。
初见到陆也庭时，他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此后的相处里，一切更是朝着白竹月曾经从未设想过的方向而去。
他也问过陆也庭这个问题。
“所以，你那时候为什么会杀之前来的几个特工？”
陆也庭臭着脸，不情不愿地回答。
“他们一来就叫嚷着我是邪魔，说要杀我除害，后来发觉我还没有入魔，竟然还想设局让我入魔。”
“我在邪魔窟待了近百年，从未有一刻入魔发疯，他们凭什么让我入魔？”
……
“陆也庭，我的任务已经失败，因为我做不到。从前做不到，现在更做不到，以后恐怕也做不到——我怎么舍得杀你？”
“更何况，我不信不信你是灭世魔头，我只想护着你。倘若我真的死了，你要是乐意的话，就接任我的救世主职责，替我保护这个世界吧。”
“当然，不乐意就算了，毕竟这个活我也不想干。”
“至于我……我早就和你说过的，我一心求死，放我去死吧，为了救你而死，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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