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中,怀千山坐在二楼的隔间里,要了一壶清酒,几碟小菜,可巧今日请了戏班子来,他便倚着围栏,一边喝酒一边看戏。
江眠寻过来的时候,台上正演到**,便见怀千山捏着酒杯,半个身子探出窗台,跟周围的看客一同叫好。
怀千山仰头饮尽杯中清酒,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耍花枪,凭着记忆反手往桌上捞酒壶,不想却捞了个空,他回头,只见自己的好侄子黑着一张脸站在他身后,手上拎着他便寻不到的酒壶。
“哟!眠儿来了!”怀千山嬉皮笑脸惯了,对江眠的黑脸视若无睹,笑嘻嘻地招呼道:“快来坐快来坐——小二,加菜!”
叔侄俩默契的很,江眠同样也对怀千山的热情视若无睹,将酒壶往墙边的立柜上一放,越过怀千山把通向戏台的窗户一关,屋内顿时清净不少。
江眠又顺手把怀千山手里的酒杯抢了过来,也远远地搁在了立柜上,这才转身坐下,没好气地说道:“别喝了,昨儿才喝得半死,今天还喝是嫌剩下那半条命太多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怀千山还想狡辩一下,这时候小二推门而入,麻利地将桌上的剩菜收走,问道:“二位要加些什么菜啊?”
不等怀千山再开口,江眠便道:“把柜子上的酒拿走,上壶热茶,菜你看着上便是。”
“好嘞!”小二单手举起一摞碗碟,回身抄起酒壶,出门时还不忘用脚把门带上了。
怀千山:“……”行吧。
屋中只剩下两人,江眠道:“说说吧,你来皇城找我做什么?”
怀千山闻言,一拍大腿,道:“哎呀!你不提我差点忘了!”
江眠:“……你怎么没直接忘了要来找我呢。”
怀千山连连摆手,道:“那不能那不能。”
江眠:“……”
说到正事,怀千山的神色正经了起来:“眠儿,听你师婶说,你见过你母亲了。”
江眠沉默片刻,点点头:“是。”
怀千山“啧”了一声,道:“跟师叔说实话,你母亲……都那样了,你上哪儿见的她?”
江眠一愣,试探着问道:“你,都知道?”
怀千山习惯性地伸手拿酒,捞了个空,想起酒壶和酒杯都被他的好侄儿给收走了,顿时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此时,小二去而复返,端上热茶并一小碟糕点,一边倒茶一边道:“这会儿人多,厨房出菜慢,点心算我们店送的,劳您二位多担待!”
江眠摆了摆手,道:“无妨。”
小二乐呵呵地应道:“得嘞!有事儿您随时吩咐!”
怀千山皱眉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一脸嫌弃。
江眠瞅着他这正劲不过三秒钟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端起自己跟前的茶杯,浅抿了一口。
接着江眠方才的提问,怀千山“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当初是谁,想办法把你弄来的金陵药庄?”
怀千山说着喝了口茶,苦地他脸都皱了,连忙把茶杯远远地放到一边,讲究的就是一个眼不见为净。
江眠闻言抿了抿嘴,捏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怀千山见状叹了口气,难得有了点长辈样,伸手把江眠的茶杯拿下来放到一边,叮嘱了句:“仔细烫着。”
然后接着道:“路,是你娘自己选的,她那性子啊,拦也拦不住,我这个当师兄的呢,也就只能任劳任怨,一边帮她瞒着你师公和师婶,一边帮她养孩子了。”
江眠埋着头,低声道:“我的确见她了,远远的,但她大约是没看见我的。”
多的江眠也再讲不出口了,只盯着桌上的胖茶壶出神。
怀千山跟着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把那杯放远的茶捞回来喝了口,这回倒是没皱脸。
喝罢,怀千山用力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屋内沉重的气氛被“砰”地一声打破。
江眠吓了一跳,惊地抬头,便见他那师叔又挂上了平日里那不着调的嘴脸,神神秘秘冲他一笑,道:“眠儿啊,师叔跟你讲,师叔这次去西南,可是发现了好东西!”
江眠被他笑的头皮发麻,一脸戒备地问道:“什么好东西?”
怀千山“嘿嘿”笑了两声,隔着桌子往前凑了凑,江眠往后缩了缩脖子,皱着眉头道:“师叔,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么?”
怀千山特配合,笑嘻嘻地追问道:“像什么?”
“像大街上拐小孩的牙婆。”
怀千山:“……”
江眠拎起茶壶给他添了杯茶,递过去的时候闷声道:“好好说话。”
怀千山这才收了德行,严肃道:“其实我这次去西南,找到了月山人的踪迹,而且,终于得到了可以解你身上毒的法子。”
江眠猛地抬起头,茶壶拎在手里一抖,茶水直接流上了桌面。
怀千山连忙伸手将茶壶接过放到一边,安抚道:“别激动别激动。”
怀千山接着解释道:“这还是你娘给我的线索呢,说是他们家祖宗以前住的地方,我去的时候那地方早就换别家人了,一问,好家伙,能知道的就已经换过三家人了,宅子都重建了两回。
“但你师叔我是什么人啊,我多方调查,日夜走访,终于!让我找着了最开始住那儿那家人的遗物!那竟然是一本医书!
“上面写,月山族人有不传之秘,于月圆之夜,开祭坛,作法事,可炼神药,服之可得百毒不侵之体!”
怀千山刚开始讲的时候,江眠是很感动的,想到连师公仙逝,怀千山都没能赶回来,原来是为了他在西南奔波。
可是听到后面的剧情,江眠逐渐冷静了下来,他问道:“那这神药是不是还有个听起来特别厉害的名字。”
怀千山惊道:“没错!此神药名曰,血,玉,红,莲!”
江眠:“……”
怀千山说罢还不解地问了嘴:“你怎么知道?你娘跟你提过?”
江眠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我当然知道,但不是听我娘说的,而是街边话本子上都这么写的。”
怀千山不满地“啧”了一声,道:“你别不信啊,我就是来给你送书的,我怕丢了放恒王府呢,回去我拿给你,前几页我看得懂,后面就不行了,鬼画符似的,可能是你们学医的什么暗号吧,回头给你你研究去。”
江眠幽幽地看了他一会儿,道:“先不说这个——”
怀千山听见这话眉头一皱,江眠赶在他开口前,抢着道:“——我有个事儿找你帮忙。”
怀千山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道:“直说,啥事儿师叔都给你办妥了!”
江眠抿了下唇,思绪回到大约半个时辰前——
“……你们府上的追远侍卫,可有婚配?”
“这倒不曾。”
江眠依稀记得,兰沁曾说过:“……这男人之所以闲的,多半是因为没媳妇儿。”
当初他听这话时不以为意,连前因后果都不记得了。
可如今回想起来,倒也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于是他思索片刻,开口道:“我想给我朋友,嗯……介绍几个姑娘。”
“姑娘?”怀千山愣了下,追问道:“你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
江眠同人打交道的经历相当有限,都说媒婆最是会忽悠人的,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他的出发点固然是嫌弃追远太烦人,但也不想坑人家,思来想去还是拜托怀千山这个人精比较靠谱。
想到这里,江眠自己都在心中啧啧称奇,难得有一天他会把怀千上同“靠谱”两个字联系起来。
“嘶——”怀千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江眠看了会儿,道:“行!没问题,这事儿包在师叔身上!”
江眠被他盯地心里发毛,不太放心地叮嘱了句:“我朋友可是正经人,你上点心。”
“这话说的,你师叔我也很正经!”
怀千山佯装不满地“哼”了声,紧接着又兴致勃勃地问道:“人找来了给你送哪儿去?”
这话问地江眠茫然了一瞬,接着又恍然。
哦,对,媒婆也是得先看过人之后才好从中牵线,于是他直接道:“送去恒王府。”
怀千山闻言一挑眉,“啧啧”两声道:“听你师婶说了,你同恒王情谊深得很,想不到这么不见外。”
江眠耳根一烫,故作镇定地说道:“什么见外不见外的,这事儿成了他还得谢谢我呢。”
怀千山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挤眉弄眼道:“行,你放心,这事儿师叔绝对给你办妥了 ,绝不低了恒王府的体面。”
江眠揉了揉耳朵,含混道:“你看着办就行……”
此时,小二恰到好处地推门而入,上了满满一桌子的热菜。
一觉睡到日头高照,醒来之后就喝了碗梨汤,江眠确实是饿了,再说这醉仙居也不愧为京城第一大的酒楼,菜也确实好吃。
茶足饭饱,怀千山说他这就去办事儿了,江眠则踱着步子溜溜达达回了恒王府。
刚一回到院子,就见铃儿笑着迎了上来,道:“江公子回来啦!”
江眠冲她一点头,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
铃儿问道:“公子找什么呢?”
“咳,”江眠清了下嗓子,问道:“你们殿下呢?”
铃儿直接道:“殿下一早就出城去庄子上啦。”
江眠:“……哦。”
铃儿眨了眨眼睛,道:“听说庄子上有野味吃,公子要去的话,能带上我吗?”
江眠同她对视了片刻,一口答应道:“好。”
得了答复,铃儿欢天喜地地去找人套马,还拉上了小禾,正想求公子把小禾也带上,就被赶来的离人揪了过去。
离人戳了戳她的脑袋,道:“你跟着去做什么?公子院子里不留人了?”
铃儿瘪了瘪嘴,捏着手指,眼巴巴地瞅了眼江眠,嘀咕道:“那公子路上不得有人伺候么。”
江眠:“……”
离人哭笑不得,将铃儿揪到身后,转身对江眠道:“公子见笑了,这丫头玩儿心大,路上怕是伺候不周。”
说着,又看向一边的小禾,道:“小禾,你跟着公子一道罢。”
小禾闻言一愣,连忙应道:“是。”
临走前,小禾下意识看了眼铃儿的方向,只见她躲在离人身后,偷偷眨了下眼睛。
小禾心知应该是自己的心事被发现了,他又是感动,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连忙回头,匆匆跟着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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