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怎么搞得，弄得你闺女怨气似鬼。”燕归尘恨铁不成钢，在刘霜叶脑门点了几下。
“就是。”鲁行点头。
“父女两个怎么能攒下这么多怨气的——珋英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听她的说法必是你这个当老子的做了不少糊涂事。”静心皱眉说。
“就是，”鲁行叹息。
“你老实说，你女儿有没有冤枉你，你又是怎么想的？”燕归尘揉揉眉心——让这父女两个一直僵持也不是个事情，还是想想办法让两个人把话说开吧。转头看了眼，月尽欢应该能看到自己的手势，燕归尘便把手背在身后咳嗽了一声，随后朝着月尽欢右边指了指，又招了招。
听到月尽欢也轻咳了一声，燕归尘才放心，甚至还有些得意：有些人亲父女闹成这样，自己和月尽欢不过是师徒却这么有默契。
不愧是我！
“就……”鲁行正要附和，被燕归尘一巴掌拍在背上打断了。燕归尘一脸无奈看着他：“别就是了，你是应声虫吗？”
刘霜叶脸色讪讪：“英娘说的基本上算是事实吧，但是我也是有我的想法的。”
燕归尘三人没说话，静静听他狡辩。
“你们之前也见到她王师兄了，就是那个和汪捕头对打的王凡。”刘霜叶摸摸下巴，“你们还有印象吧。”
“那个后生啊，那确实是剑法精妙。”鲁行有印象，“哪怕是老燕在他那个年纪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吧。”
“可以把不一定去掉。”燕归尘倒是大方，“哪怕是现在的我对上他，如果提前不知道他的路数恐怕也得吃点亏——虽然最后应该还是我胜。”
“诶，他是我们九兵派剑道一脉管事人的儿子。”刘霜叶叹口气，“年初他爹跟我说想让他跟英娘结亲——说实话我是看好这小子的，人品资质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就是性子有点冷，结亲我怕英娘吃苦。我想给英娘找个像我这样的……”
看着几位老友“你没事吧”的表情，刘霜叶白眼一翻：“像我一样对娘子好的！”
那没事了，几人讪讪，刘霜叶确实对他娘子好的没话说：年轻的时候就不说了，这么多年了两人还是如胶似漆的。
“他爹地位高，我也不好拒绝对吧。”刘霜叶说，“我就说让两个孩子多相处一下看看情况再说——我其实也拿不准，万一英娘喜欢那一款呢？后来我就督促英娘多练剑多和王凡切磋，然后多提了提王凡看看英娘的反应。”
刘霜叶叹口气：“但是你们也知道，我说话向来夹枪带棒的——除了对我娘子，可能点英娘的时候嘴巴没收住吧，说的话让英娘不舒服。这确实是我的不是。”
三人不好评价，这么一听刘霜叶倒也不是坏心，只是信息不对等罢了。
“英娘估计自己都没意识到，她遇到事情总会下意识躲到她娘身后去。”刘霜叶有些唏嘘，“母女俩关系好，我是高兴的。但是这两年她娘身子老不爽利，她老麻烦她娘我心疼我娘子啊，有事直接来找我不好吗。”
“而且，”刘霜叶有些落寞，“她娘负责了娇惯的部分，那我只能唱黑脸多损损她了，毕竟我们肯定得走在她之前，要是一直在蜜罐子里长大，她以后被人欺负怎么办？”
“那你喝醉酒之后的昏话是怎么回事，”静心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那句话对女孩子伤害也太大了，这不是指着闺女鼻子说她嫁不出去吗？
“……那次我感觉是单纯喝醉了。”刘霜叶光棍得很，“这阵子喝酒确实是喝得有点多，在家我怕熏到娘子一般不喝，出来好不容易能解解馋，没控制住。”
三人无言以对，但是拳头有点痒痒的。
“不过我本意倒不是说她嫁不出去啦。”刘霜叶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喝醉的时候脑子在想什么，但是英娘不出嫁我还挺高兴的，一想到回头哪个臭小子要来迎亲我就不爽。”
说到这里，刘霜叶兴致勃勃的戳戳燕归尘：“诶，老燕，到我女儿出嫁的时候你帮忙守关呗。”
静心和鲁行对视一眼：这真是个天才的想法，要是燕归尘堵在新郎官面前还不想放水，这女儿谁能接的走啊。
燕归尘冷笑：“你还真好意思开口。”
“估摸着你也确实没跟你女儿说后进擂的事情吧，”静心叹气，“然后你刚才还嘴没把门瞎叽歪，不怪你女儿气成这样。”
“这不是想给英娘点动力嘛，”刘霜叶讪讪的，“没拿捏住，炸了。诶，老燕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让你徒儿月魁首去我们九兵派住一阵子？”
“……急死你算了，还没来得及问尽欢呢。”燕归尘啧了一声，“而且这是讨论这事情的时候吗，你别岔开话题，现在打算怎么办，我是觉得你应该给你女儿磕一个道歉。”
“磕是不可能磕的，”刘霜叶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知道都是我这张臭嘴的毛病，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道歉……实在不行就只能忍一下冷战几天了，等回去我求我娘子出山给我搭个台阶，然后……”
这时燕归尘身后传来了刘珋英的声音：“这会儿你就不心疼我娘了？”
“就说句话还好啦……嗯？”刘霜叶下意识回答道，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声音似乎是刘珋英？
燕归尘直接起身走一边去了，背后的刘珋英面色明暗，神情复杂。
刘霜叶摸摸脑袋：“……你听到多少？”
说着，刘霜叶看了眼一边欣赏墙上美丽污渍的燕归尘，恨得牙痒痒——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知道肯定是燕归尘使的阴招？
一把年纪了，小手段还这么多，好气啊，仔细想想还打不过，更气了！
“那当然是全听到了。”刘珋英理直气壮，“你也别怪人家燕道长，你不会真以为你们四个抱团小声说话我们在那边听不见吧？”
鲁行一缩脖子：啊，能听见的吗？
刘珋英一把抓住刘霜叶的袖子：“老头子跟我出去说，你们坐。”
随后两人风一样从房里冲了出去。
静心还有点担心：“不会再打起来吧？”
“不会。”燕归尘和鲁行一起确信的说，燕归尘看了眼鲁行，问：“你个莽子怎么看出来的。”
鲁行一脸高深莫测揭晓了谜底：“先前我没来得及拉他们的时候他们只是打嘴仗，我开始拦了之后他们才开始拳脚相对的——可见他们俩人还是有数的。嗯……？他们父女俩该不会是故意一起揍我吧？”
燕归尘松了口气：虽然猜对了，但是还好，还是原来那个莽子。
不一会儿，父女两人回到了屋里，静心不放心问了问情况，刘霜叶的回答耐人寻味：“不愧是她娘的亲女儿。”
再问就是一脸高深莫测，不再回答。
行吧，看起来是解决了，静心也不再多问。
“点菜了吗，我都饿了，没点我去点菜？”鲁行消耗大，折腾了一天饿得不行了。
“嗯，我点了。”刘霜叶说，“应该很快就上菜了。”
如刘霜叶所说，很快就上了四冷菜八热菜加个汤，还有两坛女儿红。
“这么丰盛？”鲁行看了倒是挺兴奋的，“看来不用加菜了。”
“可不得丰盛点？”刘霜叶把拇指大的酒杯分发了下去，然后示意女儿帮几个年轻人都倒上一杯，自己则是给四个老家伙都倒上酒。
端起酒杯，刘霜叶笑着说：“这好酒要用好事佐：今天的第一件好事是尽欢夺下后进擂魁首之名，第一杯酒我们一起敬小姑娘！”
众人一口喝下了拇指大酒杯中的酒，刘霜叶示意续上，随后又端起杯：“第二件好事是我和我家闺女解开心结，我之前做的不好，我尽力改，这杯酒给我闺女赔罪。”
刘霜叶一口喝下，刘珋英哼了一声，也喝下了自己的酒，算是接受了道歉。
当然，如果刘霜叶以后再搞出来什么事情，刘珋英肯定还是会闹的。
第三次续满杯中酒，刘霜叶稍微沉重了些：“诸位好友相聚，今日才找到机会一起喝一杯——可惜这桌上还是少了几个人。”
“有些天各一方，有些阴阳两隔，”刘霜叶走到窗前，摆下了四个杯子，续满酒，又将其中两杯直接泼洒在地，最后在窗台上留下了两空两满四个酒杯：“这两杯酒留给还有机会相见的朋友，两杯酒……致故去的朋友。”
燕归尘四人无声喝下了杯中酒。
刘霜叶原本准备结束这个环节，燕归尘却示意众人再满杯。端起酒杯，燕归尘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上杯酒敬过往，这杯敬今朝。你们几个还年轻，我仗着年纪大提醒你们一句珍惜当下，哪怕是平凡的日常，说不得对未来的你们来说也会是珍贵的回忆。”
“莫虚度，尽人事，无追悔。”燕归尘一口饮尽杯中酒，月尽欢和三个老人紧随其后，最后三个年轻人懵懂喝下了杯中的酒。
酒劲上头，月尽欢觉得脸上有些燥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面纱一直没有摘下。想着过会儿要吃饭吃菜，面纱太碍事，这里又没有外人，月尽欢就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舒服多了，月尽欢正高兴，就听到了两声杯子碎裂声。抬头一看，鲁行和刘霜叶手上的杯子滑落，正盯着自己发楞。
这是怎么了？月尽欢不明所以。
两人的眼神对着自己上下打量，有些惊喜又有些怀念，随后二人一把抓住燕归尘：“尽欢是不是……是不是……？”
“……没错，是他们的孩子。”燕归尘叹了口气，“你们知道这件事情多严肃，千万，千万，千万，要保密！”
“好你个燕归尘，这么大的事瞒了我们这么多年！”刘霜叶兴奋不已，一巴掌拍在燕归尘背上，“当年事情突然，我们没来得及去京城，还以为他们一家都……”
“我们只当你也没来得及赶到，这么多年都没提起这事。”鲁行感叹，“没想到你不声不响把他们的孩子护下了，干得好啊！”
“你个老东西是真能藏事情，”刘霜叶唏嘘道，“当年你只说收了两个弟子，我们却不知道竟然还有这隐秘……那另一个？”
“那个不是，是这孩子的同宗。”燕归尘直接否认了刘霜叶的推测。
“长得真像啊。”刘霜叶感慨道，“你可得注意些，别被人发现了，尤其是一些老对头们。”
两人缠着燕归尘又絮叨了好半天，这才追问出了当年的情况，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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