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呼了口气,目望燕澜对族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收网。
头顶上的灵网并非法阵,而是一件法宝,以柳藏酒为中心迅猛收束。
柳藏酒不知是累了,还是明白跑不掉,没有抵抗,任由化为绳索的灵网绑住他的双手。
燕澜转过身:“走吧,随我回万象巫。”
姜拂衣喊住他:“先等一下。”
燕澜稍稍偏头:“他千里送剑,你莫不是想要为他求情?”
“不着急,更何况你不是说了,处置的事儿不归你管。”姜拂衣有件更亟不可待的事情,“咱们能不能先去一趟最近的城镇,找间客栈,我想先洗个澡,换件衣裳。”
她身上穿着一件碧绿色的纱裙,胸前大片陈年血迹,像是沾染上的污渍,并没有触目惊心的视觉效果。
只不过在棺材里躺了四五年,一股子腐朽气味。
最好再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那倒不必如此麻烦,六爻山距离我族领地,并未超过星启阵的范围。”
燕澜边回应,边祭出一面星盘,默念几句法咒之后,将点亮的星盘朝向斜上方丢掷:“去!”
星盘倏然变大,似一面铜镜悬在低空,中间逐渐虚化,变成透明色。
是个通往万象巫的连接法阵。
燕澜展开黑羽翅膀,飞到铜镜面前时,才想起来姜拂衣连站都站不稳。
他俯身:“姑娘需不需要帮忙?”
“不必。”姜拂衣提起心剑,在掌中打了个旋,指向铜镜。
心剑会意,将她带离了地面,飞向铜镜,与燕澜擦肩而过,第一个冲入镜面。
……
姜拂衣越过传送法阵时,脑海里忽然回忆起年幼时,母亲曾经给她讲过的一个睡前故事。
是有关千灵族的来历。
母亲说,古时候这个世界是属于神族的,神族创造万物,万物繁衍生息。
后来世间浊气渐重,妖魔四起,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神族受损,不得已搬去了一个新的世界。
千灵族那时候还叫巫族,他们其实也是人类,却独得神的眷顾,被赐予了一定的天赋,族中每个人都是能力超凡的巫。
神族去往域外时,本想带走他们喜爱的巫族。
但巫族仍念着自己是人,自愿留下,守护苍生,与人族共进退。
神族便留给他们一件神器,是一盏天灯。
若世间出现难以对抗的灾难,巫族便可点燃天灯,放飞灯魂,与域外神族取得联络,求助于神族。
但随着时间流逝,巫族传承更替,他们身上被神赋予的能力越来越弱。
每隔几百年,上千年,才会出现一个有能力将天灯点燃的大巫。
等族群里的普通人数量,已经远远超过天赋者时,他们没有脸面继续自称巫族,才决定更名为千灵族。
意思是万物有灵,他们现如今却只能引动千灵。
而他们衰落之后,族中众多自古传承下来的旷世宝物,就成了各方势力眼里的香饽饽,无论人魔妖,都想要来分一杯羹。
一千年前,他们终于顶不住压力,投靠了距离最近的邻居,七境九国里实力最强的云巅国。
以上交天灯为代价,保下了万象巫。
姜拂衣当时缠着母亲,希望她多讲一些,母亲却说是有个人讲给她听的,只说了这些。
如今想来,这个给母亲讲故事的人,估计就是燕澜的父亲,千灵族里那位大巫。
才会对巫族的历史,知道的这般清楚。
……
穿过法阵之后,姜拂衣落在一个圆形的祭台上。
放眼一望,着实有些惊讶。
万象巫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个族群一贯是避世的态度,他们偏居一隅,遵循着森严又古老的族规。
给外界的感觉极为诡秘。
从燕澜几人的装扮上,确实如此。
姜拂衣以为巫生活的地方,也该是挂满鸟兽骨头的原始丛林、幽深洞穴。
竟是个规整阔气的城市。
分上下两层,下层街道纵横,高楼林立,充满着俗世人间烟火气,应是给普通族民居住的。
上层则是宫殿样式,恢弘大气,美轮美奂。
却也不会遮住下层的阳光,因为上层的宫殿与宫殿之间,都是用镂空的桥梁相互连接。
那些桥梁,无一不是上等的灵玉。
姜拂衣所在的祭坛,正是被四架长桥拱卫而起。
她仔细瞧了半天,周围的灵玉连一丝瑕疵都挑不出。
姜拂衣知道千灵族宝物多,真没想到他们还这么有钱。
先前她只是调侃燕澜,现在禁不住怀疑,燕澜迟迟不肯带她来确认,该不会真怕她来争家产吧?
“何人擅闯万象巫?!”
四方守卫察觉星启阵出现异动,立刻从长桥上围过来。
姜拂衣连忙回到祭坛正中央。
燕澜也恰好从阵法里出来。
姜拂衣忙不迭躲去他背后。
守卫们慌忙收回攻势,转为双臂抱肩,躬身行礼:“少君,您回来了。”
燕澜吩咐:“你们去找两个侍女,带这位姑娘……”
姜拂衣连忙打断:“不必了,正事儿要紧,先带我去见你爹吧。”
之前以为回来万象巫需要长途跋涉,才想着先洗个澡,现在已经抵达,没有什么比见那位大巫更重要的。
何况姜拂衣还有点儿小心机。
倘若那位大巫真是她爹,刚好留着这满身狼狈给他瞧瞧,自己上岸之后为了寻他吃了多少苦。
为母亲讨个说法以后,再为自己索要点儿补偿,不过分吧?
燕澜却说:“要拜见他,你我至少需要等待一个月。”
姜拂衣旋即皱眉,又想耍什么花样?
燕澜解释道:“家父不在城中,他身在魔鬼沼,那里的魔毒瘴气,还需要一个月才会开始消散。”
姜拂衣重复:“魔鬼沼?”
“嗯。”燕澜不紧不慢地道,“我族归降云巅国之后,族中有一部分巫不服管教,叛出族群,一起进入不远处的魔鬼沼,因此我族现如今有两处聚集地。”
姜拂衣:“你爹去管教他们了?”
燕澜沉默片刻:“家父生于魔鬼沼,是那群叛乱者的首领,一直都是。”
姜拂衣:“?”
怎么有点子听不懂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瞧他并不想多提的态度,姜拂衣也不多问,提议道:“一个月太久了,我心急,想必你也心急,不如你把相思鉴拿出来给我用用,至少咱俩先确认下,他是不是我那个混账爹。”
燕澜又摇了摇头,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腔调:“我拿不出来,相思鉴不在族中,十几年前被天阙府的府君借走了,至今不曾归还。”
姜拂衣:“……”小子,我怀疑你在耍我。
她还不曾开口,刚从法阵落地的柳藏酒先大喊一声:“什么?相思鉴既然借出去了,之前我问你借时,你为何不告诉我?”
燕澜淡淡道:“我若没记错,你只跪下问我借,一句也不曾问过相思鉴还在不在。”
柳藏酒真要吐血了,额角刚要愈合的伤口,一下子崩裂开。
岂有此理!
哪怕自己有错在先,柳藏酒也要出手教训这个王八蛋一顿,让他知道自己这一路,也有在让着他!
正要挣开绳索,姜拂衣按了按他的手臂:“燕公子若是告诉你,相思鉴在天阙府,你会不会去偷?”
柳藏酒:“先借,不给再偷。”
姜拂衣:“天阙府不是万象巫,无论你有什么理由,一旦闯了云巅国大国师无上夷的府邸,必死无疑。”
“呵,也未免太小瞧我。”柳藏酒话是这么说,但终究没再继续挣脱绳子。
燕澜朝姜拂衣看了一眼,意味不明。
姜拂衣往桥上走,打算跟着守卫离开:“几位大哥,麻烦带路。”
没辙,只能先在这住上一个月,刚好养养身体。
她才刚踏上玉石桥,桥对岸迎面走来一个戴着全遮獠牙面具,包裹也挺严实的人。
瞧着身形,像是个女人。
姜拂衣手里的“拐杖”微微颤,这是杀意。
燕澜恭敬行礼:“您提前出关了?”
守卫们也跟着行礼:“大长老。”
愁姑周身伴着强大的压迫力,继续朝姜拂衣靠近,冷冷道:“少君,她身上有股呛鼻的死人味道,您感知不到?”
姜拂衣的心脏明明已经停止跳动,却在听到“死人味道”四个字时,仿佛狠狠跳了一拍。
燕澜的嗓音也微微有些发紧:“我知道,我是亲眼看着她从棺材里出来的,我猜,她应是个尸傀邪修。”
姜拂衣:“……”
感谢,不必费心编谎话了。
愁姑仍在缓慢逼近姜拂衣,席卷的威势愈发猛烈,厉声质问道:“少君既然知道,为何不就地格杀,还将她带回万象巫?”
“她虽修邪功,却不是坏人。”
“你如何确定?”
“凭她可以拔出我父亲的剑。”愁姑移动时,燕澜也已经慢慢走到姜拂衣前方,阻挡住迎面而来的杀意。几经犹豫,当众说道,“她或许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愁姑身形一顿,脚步终于停下了。
她仰头,难以理解的看向燕澜:“少君,如今万象巫是个什么情况?您究竟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大家说节奏快,其实这文节奏不快,只是开篇切入的角度看着进度比较快,后面就会慢慢展开,急不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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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万象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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