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的大多数行动总是设置在夜晚。
这个时候故事的主人公本该打个哈欠,但降谷零没有,他眼神炯炯,组织公安打工的三线生活已经将他调教成了一个合格的666式007.
早六点起,下一个早六点再睡,一周这么干个六天,他还能活着真是奇迹。这槽也不知道是谁吐的,反正不是现在躲在房梁上等待时机的他。称职的降谷零观察着下方推着餐车走过的男侍,翻身下梁将其从身后打晕,把人放在餐车里,自己先闪身进了一旁的换衣间。
今天汇德酒店有一场晚宴,他打算装作侍从潜入进去,与公安的人里应外合。虽然公安在民众眼里应该是正义的一方完全可以直接要求配合,但迫于他们的行动需要社会上的隐秘性,只好小小损害一下个人的利益。他也不必担心偷换身份会被发现,那边会有人帮他扫清尾巴。换衣间里有着备用的制服,他快速从中挑出一件换上,整好领结、戴上手套后再次出门,推着装有侍从的餐车来到隐蔽的拐角口。
接下来,只要等前来帮忙的风见裕也来把这家伙推走就行了。
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降谷零从餐车上拿起一份餐盘和刀叉,低眉顺眼地向宴会大厅走去。
谁知他刚走不久,还没等到在公安的下属来接应,那本该晕上一段时间的侍从就迷迷糊糊睁开眼,茫然地从餐车里爬了出来。身材高壮的他摸着后颈,迷迷糊糊的,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被袭击了。
刚才是走着走着睡着了吗......?为什么脖子痛痛的。
他茫然地重新站起来握住餐车的把手,却发现上面的布置跟刚才不太一样。
一、二、三......
餐具怎么少了一份......
他愣愣地想了一下,只是觉得应该赶紧回去餐饮间补充一下,不然会被主管骂的。他人看起来傻,记这些倒是一清二楚,于是赶紧推着餐车在走廊上小跑起来。
金属轮子飞快地滚着,在地毯上没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在路过茶水间时,他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微小水声,于是慢慢停下步子来。
还有同事在这里吗......但再偷懒就该迟到了。
他松开扶住餐车的手,想进去提醒里面的人,却刚向前迈两步,后颈就又袭来一阵疼痛。熟悉的晕眩感传来,但这个人明显下手更狠,他终于意识到他这是被人袭击了,而且已经是第二次。
可恶......难道他身上带着的家族秘宝已经暴露了,他们想要夺走它吗......侍从不甘心地挣扎着,意识却还是陷入黑暗中。高大的身躯向前倒去,被身后的男人接住,拖进了茶水间里。
茶水间空无一人,是前面来的同事忘记将倒热水的机器关紧。袭击者以防万一将门锁上,开始扒侍从的衣服。
宴会上将要来一个大人物,也就是这次组织的任务目标浅口辉吉。现在所有的侍从应该都在那边整队严阵以待,茶水间应该很安全,就把昏迷过去的人放在这里吧,事情结束后他们自然会发现的。男人将领带打好塞进马甲,墨绿色的眼眸锋利异常——来人正是赤井秀一,或者说现在化名为诸星大,潜入组织卧底的FBI成员。
事发突然,他没有做好前期的情报准备,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浅口辉吉不能死,而他想插手其中,只能先找个像模像样的身份待在接近他的地方随机应变。他拿起侍从的名牌,别在自己胸前,因为照片无法处理,他只好用指甲将其刮花,作出磨损的样子。
现在,他就是宴会上的侍从“西园寺谷平”了。万事不算具备,但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些自信,便走出门去,将餐车一并推走,前往宴会厅。
集合是不可能和其他侍从一起集合的,等到宴会开始,他混入其中就好,没有人会记得侍从有哪些人。
待他推着餐车离开,又一个身影从拐角出现。
“二楼出电梯右转......拐角......拐角......”他念叨着,来到本该停着装有“自愿协助”的公民的餐车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啊......不是说就在这儿吗......”风见裕也有些怀疑地看了看那条信息,又自言自语地转头换了个方向,“降谷先生怎么会搞错,肯定是我没找到......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风见裕也不知道他这辈子都找不到那辆餐车了,只是坚信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开始忙忙碌碌在整个二层游荡起来。
而另一边,降谷先生开始兢兢业业地打探消息。
这里简直是情报贩子的天堂。当今风光无限的新晋政客、带着女宾出席的富商、独自前来凑热闹的集团千金、权谋慎重的老牌大家,甚至还有一些最近广受追捧的女星、画家、作家,消息渠道的种类之丰富让降谷零喟然赞叹,好一个纸醉金迷的盛会,可惜这热闹的场面要为他们暗潮涌动的斗争做嫁衣了。
浅口辉吉不是这次宴会的主办人,但也有不少人拿着酒杯围在他身旁,他作为刚跟铃木集团一起咬下一块大肉的投资商,也有不少人想跟他打听最近的各种行情。
直到灯光熄灭,真正的主人家——掌管铃木集团最大话语权的铃木史郎——的弟弟铃木次郎吉上台发言,宴会才渐渐拉开帷幕。
“今天我代史郎来主持这场宴会,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家的大小姐绫子。大家都敞开吃敞开玩,不过是年轻人的舞台,我这种老头子就不多参与了,哈哈哈哈哈哈!”精神的老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他身边的铃木绫子今年刚满十九岁,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她在日本法中即将成年,也确实是该好好亮相的日子了。
铃木集团的掌权人铃木史郎——她的父亲日理万机,估计这才让关系亲近的弟弟来主持。又是一番欢迎词,在他正式宣布宴会开始时,众人给面子地举杯欢庆,随着水晶灯再次亮起,众人的社交生活各展开攻势。铃木绫子身旁不消一会儿就围起了大大小小的近龄女子,欢声笑语让人无法插入。
降谷零的目标暂时不在那里,他端着放有小酒杯的托盘,如游鱼一样穿梭在众人之间。各攀谈的人一言又一饮,他托盘上的满瓶一杯接一杯。
“小姐,不要多饮,喝酒伤身。”他微笑着从一位淑女手中接过一个空酒杯,想添酒时,却突然发现那瓶红酒将要饮空,已不足再续下一杯。
“抱歉,小姐,容我去取新酒来。”
他歉意弯腰,直把那矜贵的小姐迷得神魂颠倒,挥挥手让他快去快回,降谷零也正想借机和公安的人联络一下,直起身来带着空托盘离开。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竖直的门把手上一拉,他抬起眼来,笑容突然凝固了。
不是,这是谁啊。
降谷零难以置信地看着推着餐车走进来的男人,黑色的头发、墨绿的眼睛、侍从的衣服、像明晃晃刻着“FBI”三个大字的大脸。
不是大哥你赤井秀一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这是你的场合吗你就来?降谷零大为震撼,不对,狙击手?你就是那个翘班的?好啊看我现在跟上面举报你踩着你上位的感觉我还从来没体验过呢你就等死吧不过话说为什么你翘班了还跑来这里面无论如何赤井秀一你个蠢货公然翘班也太大牌了就不怕琴酒那只老猫抬手就把你斩于爪下,降谷零的头脑中卷起风暴一连串字母飘过连标点符号都没留下一个。
不不不冷静啊降谷零,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器械进入日本他立刻就想起来赤井秀一其实跟他是一伙的,他还得帮着点这个蠢的。
果然他俩就是天生八字不合。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本来打算假装没看见让他自己爱干嘛干嘛的,谁知道一低头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餐车。
虽然餐车大多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百分百肯定,这,就是他刚刚往里面塞了人的那一辆啊!!!
不是大哥你就推着这么一辆车伪装啊!降谷零当即脚下在轮子前一挡,用眼神示意赤井秀一跟他退出去。无论是这辆车出现在他手里还是车里可能有人这一回事,他都得先跟赤井秀一好好谈论一下!
而赤井秀一眼神深了深,他早从降谷零见到他时眼神的变化就看出眼前的陌生男子可能有什么问题,见他此时挡住自己的去路,眉头微挑,故意并不退让地将车子往前推了推,想先逼他说出来意。
降谷零额角蹦出一个井字,嘴角抽搐着保持微笑。别生气啊降谷零,你俩现在还不认识呢,他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个性恶劣又行踪诡异的“朋友”,他们之前因误会针锋相对了五年,但现在一切还没有发生,如果他能跟赤井秀一早点通气,说不定对推进组织覆灭的行动来说大有裨益。
他几乎是忍辱负重得这么想,没办法,就算后面又一起行动了几年,他也还是无法习惯在自己的地盘上得跟一个美国人天天合作。他们口头上的争端无止无尽,他不会忍着赤井秀一,赤井秀一也不是心甘情愿吃亏的性子,他们一边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一边想让对方赶紧离自己远点。
除了......除了赤井秀一死在他眼前的时候。
那一天可真安静。他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血迹遍身的人也再不会睁开眼,他不是觉得赤井秀一不会死......但也没想过他真的会死。赤井秀一已经是活的最久的人,但他最后就跟其他人一样,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探员,作为通向胜利的基石,被他们后面的人踩着走上去的“前人”,突然地死去了。
想到那个结局,降谷零慢慢冷静下来,他抬眼看向现在不知道自己也将死得难看的赤井秀一,将手中的餐盘随意置在了餐车上:
“莱伊,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赤井秀一停止了向前推的力道,似乎经历了思考,最后他默认了他的要求,向门外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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