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繁星点缀。夜幕之下除了热闹的佳节氛围,隐秘的暗巷之中亦是春色无边。
某个不起眼的屋顶上,并排趴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个垂头装死,一个奋笔疾书。
随着巷子底下逐渐平息的粗喘和娇吟,叶芃芃将笔一收,在瓦片上磕了磕收集的一沓“素材”,一脸大功告成。
薛令觉得自己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答应叶芃芃一起来偷看别人幽会。
“你成天画来画去就是这些男人女人,有什么意思?”薛令起先确实尴尬,后来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听多看多反而觉得甚是无趣,叫人一阵一阵地打瞌睡。
叶芃芃听了他的话,也认真思考起来,“确实没什么新意了,那我要不要全换做男人?或者不是人也行!”
“……”薛令看着叶芃芃的目光都变得奇怪起来,实在费解她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叶芃芃收拾了画得岔开毛的笔,将画下来的图画都揣进了袖子里,弓着腰蹑手蹑脚准备撤退。
薛令翻了个白眼,起身一跃就从房顶下去了。叶芃芃见状,这才想起来自己会轻功这码事,又一看统共不过剩几步了,继续扒着瓦片往后腿,没想到一脚踩空直接从一边掉了下去。
薛令一愣,旋即就跃了过去,一站定就看见角落里抱在一起的一对小鸳鸯,正瑟瑟发抖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他们。
薛令一阵尴尬,一把拎起叶芃芃就走。
叶芃芃还朝对方挥了下袖子,满含抱歉。
薛令怕叶芃芃又兴起去干什么偷窥的事儿,也没继续去街上逛,径直回了家。
回音见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禁有些失望,却不敢抱怨薛令什么,只暗地对叶芃芃使眼色。
叶芃芃新得了素材,一门心思都扑在上面,准备挑灯夜战。回音眼睛都抽筋了也没见她回应一下,不禁泄气。
薛令正待去书房,回音从屋里拿了一封空白的信封出来,道:“先前我在后门的门缝那里发现了这个,应该是给薛捕头的吧?”
薛令接过信封看了眼,面带了然,就地拆开看了看,又调转了步子,“我出去一趟。”
叶芃芃顺口道:“还回来么?要不要给你留门?”
薛令神色微动,没回头却扬了下手,“我去去就回。”
薛令出了大门,一路沿着河岸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在渡口那里放眼一望,见着其中一艘船篷上别着风车的船只,一撩衣摆便跨了过去。
船身晃了两晃,竹帘后面一个眉目俊朗的青年语带责怪:“薛大捕头一来就如此大的动静,可别弄沉了我的船。”
虽是大半年没见面,薛令却对这个结拜兄弟有了种暌违多年的感觉,仿佛他身上多了些自己不熟悉的东西。
“来京城多久了?”薛令坐到船舱的小桌前,不客气地端起了上面的酒杯。
应宗也没有见怪,眼神朝着卷起的竹帘望了一眼,面带着轻浅的笑意,道:“只是路过京城,顺便找你叙叙旧。”
薛令觉察他眼神的方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来,揶揄道:“一阵子没见,我这兄弟是彻底被你抛到脑后去了。怎么着?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应宗看着他已经喝空的酒杯,面色不变道:“今日这一杯就权当是我敬你了。”
薛令顿了一下,不掩嫌弃:“你也太敷衍了些!”
“江湖漂泊,也讲究不了这些虚礼,便委屈你这一遭了。”应宗将他的酒杯斟满,双手递了过去,似乎真像这么回事。
薛令见状,知道他并不打算在此地久留,与他碰了一杯,想了想道:“其实你们也不用东奔西跑的,问剑宗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人虽然遁逃入了归一盟,可归一盟如今也是四分五裂,自顾不暇,必然不会再多管闲事。”
应宗却摇了摇头,“我并非是怕他们紧追不放,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习惯了闲云野鹤,玖儿也不习惯呆在一处,过个一年半载再说吧。”
薛令嗤了一声:“还真想不到你栽得如此之深,以前叫人家的名字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表情。”
“我听说你也成了亲,怎么就没记着叫我回来喝喜酒?”应宗没理他调侃,反将一军,“我听关荣他们说你跟尊夫人渊源颇深,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
薛令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只觉得刺眼,又听他道:“之前有件事一直没怎么注意,听了关荣一说才明白,薛捕头也算‘威名远播’了。”
薛令闻言,脸色一变,咬牙道:“你也看到了?你说你什么德行,赶紧烧了!”
应宗淡淡道:“那是玖儿的珍藏,连我都没能见几眼,帮不了你了。”
薛令恼羞成怒,伸手便去夺他酒杯。应宗出掌一挡,与薛令只手过了几招。
薛令微微讶异:“你这身手恢复得不错啊。”
“如今我剩下最多的也就是时间了,不利用起来岂不是虚度。”
“可以啊兄弟,我以为你怎么也得再练个八/九年才能恢复鼎盛。”薛令拍着应宗的肩膀,由衷替他高兴。
这么一来,薛令也不是特别担心他在江湖漂泊了,短短半年他就有如此造诣,想必对付那些杂碎也不成问题。
两人一边闲话,一边欣赏着河岸的夜色。薛令见他总是三句话不离“玖儿”,没来由有点牙酸。
应宗也觉得奇怪:“你也是成了亲的人,怎么酸成这样?”
“要是真成了也好说。”薛令微微一叹,这才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
应宗听罢,恍然地点点头,问道:“这可算欺君,到时你要如何处理?”
“这世上成了又散的人不在少数,届时寻个由头便是,只是终究对她的名声不好。”薛令向后撑着双臂,慵懒地瘫着,语气中似乎并无多少在意。
应宗可不觉得他会平白费这工夫,笑问:“那你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薛令摸了摸下巴,也不隐瞒:“我么……还真有点想假戏真做。”
应宗露出个“果然”的表情,“只是有点?”
薛令不语,也不强作反驳,知道自己心里就是打着“假戏真做”的念头。
“反正说起来,你们还算男未婚女未嫁,未来可能很多,争取一下也没什么。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倒是便利。”
薛令看见应宗脸上始终不变的笑意,摩挲着酒杯的边沿,“你是不是觉得我也脑子不清醒,明明一开始嫌弃得要死,到头来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应宗不以为然,道:“感情的事本就讲不清缘由,顺从自己心意便罢。人生苦短,能有多少蹉跎的时间。”
薛令赞同地点点头,却又忽然看向他,“你什么时候看得这么通透了,像个八十的老头子!”
“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而已。”
薛令笑了笑,偏过头没有言语。
应宗看着水面上逐渐向西偏移的月影,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今日佳节在即,我也不久留你了。”
“得了,知道你惦记着你的心肝儿,我这就走了。”薛令摇了下空荡荡的酒壶,懒懒地起了身,“你们不会明日就走吧?”
“我们预备后日启程,去西域。”
“那正好,明天来我那里吃顿饭,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逮着。”薛令扬了下手,一步跨上了岸。
一壶酒薛令自己喝了大半,走到自家大门口的时候才觉得酒劲儿上来,拉了拉领口就地坐在了门口台阶上,散着浑身的燥热。
叶芃芃画完画,抬头看了眼外面的树影,估摸着也到了就寝的时间,便收拾了东西去客房。
成亲之后,叶芃芃就自发将主卧腾了出来,虽说薛令不常回来,她也没道理霸占着人家的卧室。
回音将热水打好,问道:“老板,薛捕头还没回来,大门要先挂上么?”
叶芃芃记得薛令说去去就回,如今也过了一个多时辰了,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叶芃芃想了想,将脱下来的外衫又披了回去,道:“我去六扇门那边问问,你看好家。”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出门不好,我陪你去吧。”
“今天过节街上人多,又不碍什么事。如果我跟薛捕头错过了,他回来你也好知会一声。”
回音听了,只好留在家里。
叶芃芃提了灯笼,一出大门就看见了坐在台阶那里的薛令,不禁纳闷这人怎么老喜欢坐在自己家门口不入?
“薛捕头?”叶芃芃叫了一声,见他扭过头来,眼里好一会才聚焦,看着也不像之前的清醒,“你坐在这里多久了?”
薛令顶了顶眉心,认真地思考起来自己坐了多久。
叶芃芃不禁莞尔,将灯笼插在门栓那里,去扶他起来。
薛令倒也没有喝得烂醉,只是酒意冲上脑子,打乱了平时冷静的思绪,令他的行动也慢了半拍。
叶芃芃见他醉得不怎么厉害,将他送回房后弄了杯解酒茶,叮嘱他好好休息就欲离开。她踏出门槛回身拉门的时候,却见薛令亦步亦趋跟了过来。
叶芃芃微讶,薛令却比她先一步问道:“你上哪儿去?”
叶芃芃愣在原地,指指客房和自己,意思很明显这不是自己呆的地方。
薛令现在脑子里正犯懵,觉得她自己去客房睡才是不能理解的事,蹙着眉道:“这不也是你的房间么,你跑客房去干什么?”
叶芃芃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同时也确定他是真的醉了,便不与他计较,敷衍道:“那薛捕头先睡,我一会就来。”
薛令又问了一遍:“你干嘛去?”
“我……出去方便一下。”
薛令听罢摆了摆手,等她走出去两步还喊了一句:“快去快回啊!”
叶芃芃口里应着,脸上憋不住笑意。
叶芃芃自不可能真的回去,从后面溜达了一圈就回自己房间了,心想薛令醉意上来估计一会也就睡着了。
叶芃芃正抱着被子在自己床上舒服得打滚,蓦地听到门板被拍得啪啪作响,薛令在门外面大着嗓门喊:“叶芃芃!”
叶芃芃惊得原地一抖,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这人怎么还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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