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晒太阳的少年猛然坐起,嘴里叼着的草叶子掉到瓦片上:“醒了?”一个鹞子翻身人已经到了院子里,再几个纵身,就进了主楼。
“真醒了?”少年探头往屏风后看,正好安婶端着一盆水走出来,看到他就问:“期哥儿饿不饿?我那还有刚做好的紫霄花糕,待会儿给你送来。”
“哎!好的,安婶。安婶最好了~”圭期双眼亮晶晶,把安婶哄得眉开眼笑的离开了。
榻上昏迷了将近八天的安玲珑确实醒了,靠在迎枕上坐着,穿着的是安婶的衣服,有点不合身也不合年龄气质。脸色还是苍白的,倒是没有那种死白了,嘴唇也白惨惨的看不出多少血色,好歹不是最开始的那种黑紫色。
她看着少年古灵精怪的样子虚弱地笑:“多谢小公子相救,大恩不言谢,若以后……”
“那还是要言一下谢的。”圭期打断她的话,他从来不是那等施恩不图报的人:“首先你得好起来,然后……”他走近几步,站到安玲珑面前,低头看她:“回、去、报、仇。”
安玲珑愣了下,倒不全是因为少年的话,还因为少年的容貌,长得实在过于优秀,她二十八年的人生里所见最钟灵毓秀的少年郎。
很快回神,她问道:“小公子与那王大力也有仇怨?”
圭期退后两步:“本来没有的,可是那天他要杀我灭口,那就有了,我这人吧,为数不多的优点里就有记仇这项。”
安玲珑再次愣神,她真没想到救自己的人是这样性子的少年,她醒来其实有一会儿了,方才的婶子一直在照顾她,跟她说救她的人是这个山上最俊的那个,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她脑海里勾勒的形象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侠士。
虽则少年还是少年,侠士倒是有些出入,看着不像侠士,倒像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
“可是,以我如今的身子……”安玲珑看了看被被子盖住的双腿:“下床都做不到,如何报仇?”
“无妨,能把你救活,自然也能治好你,你且等着便是。”圭期不擅长安慰人,特别是女人,他从小接触的人里女性就那么几个,还都是长辈。
安玲珑面露难色,犹豫片刻,下定某个决心般转头询问:“小恩人,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请求过于厚颜,可我委实无人能求了。”
“嗯?你说说看。”圭期可有可无的应道,要是不过分的请求他帮她一下也未尝不可。
安玲珑努力撑起身体,以她目前所能做到最郑重的姿态给圭期行了个躬身礼,头深深的垂在被褥之上,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抬起头来,圭期没有阻止她也没有扶她的打算,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动作,等她开口。
“是这样的,我那天会去桃花镇是收到了一封神秘人送来的信,信上说让我去桃花镇桃花巷子里第二户看看,说…有惊喜。”安玲珑苦笑,她没想到所谓的惊喜居然是惊多无喜。
听到有惊喜几个字,圭期清了清嗓子,眸光往下挪了挪,嗯,这地板真好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王…那狗贼与那妇人有说有笑俨然一副恩爱夫妻模样往外走的场景。”安玲珑闭上眼,努力平复翻涌的愤怒和悲伤,怎能不悲伤呢?那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她的夫君,即便现如今她恨不得一鞭子抽死对方,也不能掩盖她曾经的满腔爱意。
“许是我真如我母亲所说,我一对上那狗贼就像丢了脑子,当时我居然还在给他找理由,想着或许是个误会。”安玲珑冷笑:“呵…等他们离开后,我问遍了周遭邻人,都说这二人以夫妻相称,丈夫在外跑商偶尔归家一次,一对儿女活泼可爱听话懂事,是幸福的一家子。”
“可是。”她的声音逐渐染上愤恨不甘:“若他们是幸福的一家子,那我这十年算什么?!”
“算你倒霉?”刚出口,圭期就觉不妥,他这兜不住的吐槽欲啊!真的是嘴比脑子快,赶紧描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小恩人你没说错,算我倒霉,算我脑子不清楚,算我识人不清!”安玲珑骂起自己来毫不留情。
“额,咳!”圭期轻咳一声,提醒情绪过于激动,嘴唇都开始变色抚着胸口呼吸不畅的安玲珑:“所以,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
被圭期提醒,安玲珑从失控的情绪中缓慢脱离,想起她最初的目的:“我想求恩人,帮我救几个人!”
她生怕圭期拒绝,解释道:“因为当时我…脑子不清楚,虽然信上提醒我王大力此人有问题,桃花巷子里就是证据,可我根本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有人想要离间我们夫妻。”
“故而,我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就自己跑去查证了,后面就发展成这样了……”安玲珑锤了锤自己的腿:“家中无人知晓我究竟发生了何事,那狗贼必然会趁机清算我的亲信,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那些会被王大力清算的人,安玲珑简直五内俱焚,恨不能现在就杀回去救人,可惜,她动一下都难。
“所以,你想要我帮你把人救出来?”圭期挑眉:“你太看得起我了,先不说我不知人还活着没有,即便是活着,凭我一人闯入碧枢山庄救人?我恐怕办不到。”
“你那夫君可是能与骷髅教勾结的狠角色,谁知道你那山庄里有没有骷髅教的人,我这要去贸然闯入,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从不是那等为了他人牺牲自己之人,有危险的事别找他,不干!
“什么?!他居然……和邪教勾结?”安玲珑惊诧反问。
“你不知道?”问完圭期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当时安玲珑已然陷入疯魔状态之后更是昏迷不醒,上哪知道去?
“我…我不知道…”安玲珑不解,茫然,然后就是带着不敢置信的自嘲:“呵…呵呵…我以为他只是…所以,真如我母亲所言,他这个人,德行就有问题!”
圭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有句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有时候父母的话,还是可以听一听的。”
“所以,他们逃出来的几率更低了是不是…”若是有骷髅教插手,凭她那些亲信的身手…
安玲珑颓然,脊背都弯了下去,嘴中喃喃:“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
“不过……”圭期的话让她再次抬起头,眼中是抓住救命稻草的光亮,“我有一个法子,大概率能帮你先把他们的命保住。前提是,他们还活着。”
“什么法子?!”不管是什么法子,她都要试一试!
圭期缓缓踱步:“我可帮你放出消息去,就说你未死,侥幸存活,并且预备痊愈之后找他报仇。”
“这样,他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也为了牵制你,或许会留下你亲信的命来,到时候威胁你也好,刺激你也罢,总有用处。这个法子若是成功,你不死他们便能活命。”
安玲珑拼命点头:“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上一试!”
“你先别应的太早,这也有个后患,那就是到时候你真的痊愈要去找他报仇,沿途必然遭受追杀和伏击,你确定要这么做?”
安玲珑斩钉截铁地回答:“确定!这本就是我该受的,他们都是被我牵累,只要能救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圭期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安玲珑出于真心并非演戏,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行,这个忙,我帮了,你就好好养伤,我先想法子确认人到底在不在他手里,或许……”
圭期走到屏风边上,准备踏出去,回过头说道:“他们比你聪明,发现不对自己逃了呢。”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表情僵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安玲珑。
“老头,她要恢复的话要多久?”圭期溜达回大堂,就见圭逸坐在那边调配药物。
“要想恢复到往日的功力,起码要两个月吧。”圭逸把一个药袋子递给他:“喏,你的药袋子,给你补好货了,省着点用,救命丹的原材料我没剩多少了。”
“没了去谷里拔呗,多大点事。”接过药袋子藏好,圭期嘟囔:“两个月啊,太久了,我得先下山去。”
圭逸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是你?我要敢去拔你祖爷爷的药草,他能给我佛陀山削平了!你先下山,真准备帮她?”
方才那边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自然也知晓圭期答应了安玲珑什么。
“你就说是为了给我配药呗,他铁定不打你。”圭期整个人都趴到了桌面,没个正形,“嗯,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帮,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需放出消息去便可。”
圭逸提醒:“骷髅教可不是好相与的。”
圭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凉意:“你说,若是老老头看到这么一个屠杀平民百姓的教派,会是什么反应?”
圭逸沉默,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唉…你自己小心点,不管怎么样,自身安危为重。”
“放心啦,你还不知道我,我可是最惜命的了,不然也不会学的最好的是轻功了。”圭期骄傲脸。
“难道不是因为老爷子打你打出来的?”圭逸不给面子的戳破。
圭期撇嘴:“得了,和你聊天真没意思,人交给你,我先走了。”
“臭小子你等等!”
人已经在门外的圭期回头:“还有何事?该交代的你这几天不是都交代清楚了?”
“你安婶给你做的紫霄花糕,带走带走,省的待会儿又说我不给你吃。”圭逸指着那边茶桌上的一小包打包好的点心说。
圭期狐疑:“这都给我打包好了?你莫不是早就计划让我走了吧?”
圭逸不接茬:“你要不要?不要留给我自己吃。”
“要!给我的为什么不要?”蹿进来,抄起小包就跑,这次没人拦着他了。
过了一会儿,小团子端着药从外面进来:“师父,小期哥哥走了吗?”
“嗯,走了,他也就能安分这么几天了,再待下去非得拆我房子不可。”
圭药小大人一样的摇头叹息:“唉,你就宠他吧。”说完不给圭逸反应的机会,端着药进去给安玲珑。
徒留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圭逸瞪眼:“你说的什么鬼话!谁宠他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