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没走多久,便见河道两旁各出现了几名守卫,正在沿着河道巡视。归寒烟三人迅速从林子里穿过行至上游,并未引起守卫们的注意。
直到林子走到了尽头,前方再无遮挡。
归寒烟对顾岑风一个眼神示意,便以轻功携着香香飞身到了树上,顾岑风紧跟而上,随之在枝干的另一边站定。
“他们这是……”此时看得比方才清楚许多,归寒烟不由吃了一惊。
顾岑风也神色凝重,沉声道:“这里竟然修筑了一道拦水堰坝。”
“看那人!”归寒烟指着从堰坝旁走过的那个男子说道:“此人就是应老五,慕容雪手下放印子钱的那个。他在此处,也就是说,这坝是慕容雪建的?!”
顾岑风沉思半晌才回应归寒烟:“看来我们都想错了。慕容雪不是算不过安王,他是想釜底抽薪,把安王彻底解决了。”
香香只觉自己好像听懂,又好像没有听懂,遂问:“修筑堰坝,如何能解决安王?”
经香香一问,归寒烟心念电转,瞬间答道:“莫非,他要以水攻城?!”
顾岑风点点头:“目前看来,确有其可能。这堰坝看着非同一般,若是开闸,必将姑鹤城冲毁。”
香香不由捂住嘴巴,却又惊异道:“他是不是疯了!城里有那么多人呢!”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归寒烟低声道了一句,神情晦暗不明。
“我想,不到万不得已,慕容雪不会轻易动用这座堰坝。我们若要阻止,此时还来得及。”
闻言,归寒烟点头,又随之看向顾岑风,眼神示意那座堰坝:“来都来了,探探?”
顾岑风嘴角勾起一点笑意,只道:“自当奉陪。”
香香连忙道:“你们放心去,我就在这里等。”她抱紧树干又郑重补上一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留你一个人在这算什么。”归寒烟闻言一笑,说罢便揽住她飞身下了树。
香香迟疑道:“可我不会武功,会不会拖你们后腿?”
“此言差矣。正因你不会武功,我们才要保护你。何况只是探查一下,如果情况不对,咱们走便是,无所谓拖后腿。顾岑风,你说是吧。”
顾岑风闻言,也向香香点了点头道:“走吧。”
如此,三人为探得应老五踪影,先不管那堰坝,反而沿着密林往山上而去。直到走至半山腰,三人这才在层层遮掩的树林后,发现了两名守卫正守着一处山洞。
他们在山洞外搭了个简易的凉棚,此时两人正坐在里头的长凳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小菜。
“龙哥,你说咱兄弟俩这苦差事啥时候是个头啊?”
那被换做龙哥的汉子嘬了口酒,并不把他的抱怨当回事儿:“这还叫苦?你看着是没有城里的兄弟们吃香喝辣,可在这儿也不受约束不是?五哥不过每日过来巡视一回,至于尹城主和慕容城主,更是一个月才见一次,咱哥俩落得清闲。”
“唉——”那人长长叹了口气,“这倒也是,就是这日子太无趣了些。”
说罢,那人对面的树丛忽然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活物一下蹿了过去。那人倏然站起身,紧紧盯着对面的动静:“龙哥,对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龙哥将筷子拍在桌上,无甚所谓道:“这荒山野岭的,许是什么野狐野兔。待我去打来,给咱哥俩下酒。”
说罢,那龙哥便往对面树丛而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边便传来“哎唷”一声痛呼。
那人赶忙跑了过去,却见那树丛底下竟是一处斜坡,龙哥正摔在坡底。
“格老子的,哎唷,把老子屁股摔成八瓣了,还不快拉老子上去!”
趁这会儿功夫,归寒烟三人顺势潜入那山洞之中。
顾岑风看向归寒烟,见缝插针道:“你这手暗器功夫看着有些眼熟。”
归寒烟听他说起这个,便不答反问:“如何?”
顾岑风沉思片刻,这才道:“应有师者五分功力。”
“啧啧啧……”归寒烟略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就要问问这位师者为何小肚鸡肠,藏着那另外五分功力,不肯相授了。”
说罢,归寒烟意有所指地看了顾岑风一眼。
她那一眼伴着灵动狡黠的笑意,看得顾岑风不由顿住脚步。
原来她说的师者是自己……想起归寒烟方才打趣自己的话,顾岑风后知后觉,笑意不禁漫上眼底。
“走啊。”归寒烟见顾岑风站着不动,忍不住拉了他一下。
顾岑风恍然间回神,连忙跟上她们的脚步。
走出洞口处的甬道,三人皆被眼前景象震住。原来这山别有洞天,是与另一座山相依而成,而原本该有的一线天却被密不透风的树枝掩盖,以至于这里面光线十分晦暗,还是要靠油灯照明。
香香好奇倚着围栏向下看了一眼,却不禁浑身一震。她连声音都在发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
“那,那是什么?!”
归寒烟与顾岑风闻言,也连忙向下看去。
只见底下偌大的空地之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大缸。而那每一口大缸之中,都浸泡着一个——人。
他们面色惨白地泡在漆黑的药汤之中,从高处看去,就像是一只只白色的肉虫即将破土而出。
归寒烟的身体不受控地颤了一下,身旁的顾岑风察觉到,不禁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
可归寒烟还没从那种脊背发凉的不适感中脱离出来,此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回荡在这山间之中。
“先下去躲躲。”
顾岑风握住归寒烟手腕强行拉回她的注意力,归寒烟反应上来,便立即揽着香香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三人顺势藏在盘旋而下的栈道暗处,四周皆是药缸。香香刚松了一口气,不想转头便与一个药缸中的药人四目相对。
那人半合眼帘,好似正在看着她一般,差点吓得香香魂飞魄散,立即捂上了自己想要尖叫的嘴巴。
而此时,顾岑风与归寒烟正屏息听着上头的动静。
“五爷!应五爷!求您饶了我吧!”
在一阵沉默到窒息的气氛之中,忽然回荡着一道凄厉的哭喊声。
“我家里人,他们肯定能筹到钱的……”那男子哭得几欲崩溃:“欠的债我一定还,求您别让我来这儿!我胆子小,禁不住吓,五爷,求您饶了我吧!”
“怕什么!”应老五笑道:“你就在这乖乖的干活,等你家里把银子送来,再放你走。放心,只要你不惹事,是不会像底下那些人一样的。”
那男子的哭喊声渐渐远了,随之而来的是应老五的呼喝声:“抓紧时间吃饭!吃完饭再接着干活去!”
随着他们开饭的声音传来,顾岑风暗中掠去一眼,见他们方才所站的空地上,此时正有不少守卫看管着一众衣衫褴褛的民众。
他回过头打了个手势:等他们走,咱们再出去。
归寒烟与香香都点了点头,可香香余光之中,却始终觉得身旁那个药缸中的人正在看着自己。
香香不敢相信心中的猜想,大着胆子看向那人,又伸出手来回移动了一下。
只见那人半合的双眼中,眼珠竟跟随着香香的手缓缓移动。
这一下把香香吓得不轻,她腿一软,人顿时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归寒烟察觉到动静,目光中带着询问看了香香一眼。
香香立即指着面前这人,一边比划一边做着口型:“他,眼睛动了!”
此言一出,归寒烟与顾岑风皆是一惊。
只因他们环视一圈,见这缸里的人皆是双目紧闭,毫无生机。即便是还有口气,也同死人无异。
归寒烟则更为清楚,这些人即便还被炼做了药人,也只能是那时袭击白梅山庄的那些死士的样子。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神智。
可香香的样子,也不像有假。如此只能……归寒烟以气声说着“一试便知”,随即伸手探向那药人的眼睛。
在归寒烟的手指距离那人面中还有两寸时,只听哗啦一声,药汤中倏地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掌,牢牢箍住了归寒烟的手腕。
变故陡然发生,三人皆是猝不及防。
归寒烟立即以招数破他力道,可那药人却力大无比,五指犹如钢筋铁骨紧紧攥住归寒烟手腕。若不是她靠内力撑着,腕骨早已被这人捏碎。
顾岑风见状,什么也顾不得了,当机立断抽出腰带剑往那人手腕处削去。那人见状,立即反应极快地收手。
“怎么样,没事吧?!”
顾岑风第一时间查看着归寒烟的伤势,却见她手腕处五指指印明显,此刻已有了红肿的趋势。
这时,那药人赫然从药缸中站起身来,徒手抓向顾岑风抓去。
顾岑风顺势一抖手腕,腰带剑瞬间如绢带一般缠上那人的手臂。他再反手抽回剑身,剑刃转眼便在那人手臂上留下数道伤口。
血汩汩地从伤口中冒了出来,那人却木然着一张脸,好似无知无觉。他只举起手臂,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血不断滴落在药缸之中。
等他再看向归寒烟三人时,双眼的瞳孔中竟隐隐闪过一丝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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