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那老头一直不肯招。”崇湛前来禀报。
“那就打到他肯招为止,还需要我教你么。”慕容雪懒懒说着,眼皮也未抬。
“他,”崇湛迟疑道:“他说想见您。”
慕容雪那本书已经看至尾声,此刻却是再也没了兴致。他随手将书扔在榻上,对崇湛说道:“走,去会会他。”
二人走入那间单独用来关押召升荣的房间内,只见召升荣双手被铁链吊在梁上,只有脚尖能接触到地面。
召升荣听到门开的声音,头微微动了动。
慕容雪眼神示意之下,崇湛上前将召升荣的蒙眼布扯掉。
眼前骤然明亮起来,召升荣眯了眯眼睛,逐渐看清来人。
“听说你要见我?”
召升荣嘴唇开合,嗓音粗粝,“水,给我水。”
崇湛随即看向慕容雪。得慕容雪点头之后,他拿起水囊将水一股脑倒在召升荣的脸上。
召升荣如涸泽之鱼,不顾模样狼狈,只张大了嘴巴接着。
直到水喝完了,召升荣舔了舔嘴巴,一副怀疑的语气问道:“你就是无妄阁主?”
“放肆!”崇湛厉声道:“你敢这么和阁主说话?”
召升荣笑了,笑声嘶哑干涩,如车轮滚过布满沙石的砖地,“江湖人才辈出,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真的不中用了。”
“你好歹也做过前朝的禁军都教头,何必妄自菲薄?”慕容雪迆迆然坐在了召升荣的面前。
召升荣笑意渐止,“你都知道什么?”
“你应该问,本阁主想从你这里知道些什么。”
崇湛此时转动铁链机关,召升荣慢慢被吊了起来。他双臂已近麻木,可此时被这么一吊,熟悉的疼痛再次传来。
召升荣面容抽搐,只能用气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金匮令的秘密。”慕容雪冷声说道。
崇湛适时松开了手,铁链快速回转,召升荣再次落回地面。
他脚尖着地时,慕容雪看到他右脚不受控地缩了一下。
“金匮令中藏有前朝之人的姓名和信物……”
召升荣没说完便被慕容雪打断,他看着召升荣,神色之间很是不满,“说些本阁主不知道的。比如,那枚煤精石有何用处?”
“我,我若说我不知……”
“崇湛!”
慕容雪一声令喝,崇湛再次转动铁链。
这次召升荣被吊得更高,他挣扎一番,又突然重重落下。落地之时,他右脚脚尖猛地一缩,神情顿时痛苦不堪。
眼见崇湛还要转动铁链,召升荣立即大喊一声,“我说——”
慕容雪伸手一挥,崇湛顺从放开了手。
召升荣喘了两口粗气,这才道出实情,“每块金匮令都由忠于前朝之士秘密保管,待与皇室后人相见之时,这其中的信物便作为自证身份的凭证。可你不觉得奇怪吗,写有我姓名的这块,为何没在我的身上?我猜,你是在皇宫中得到它的吧!”
慕容雪沉吟一瞬,又看向召升荣,“说来听听。”
召升荣突然桀桀怪笑起来,“当年齐国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君上将金匮令交托给我,嘱咐我静待来日。于是,我奉命辞官归隐。不想半路上却遭人截杀,不但金匮令被他夺走,连我这条腿也被他所废!”
说到此处,召升荣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仇人血肉。
慕容雪却丝毫不关心这些,“这么说,你知道的也不并比本阁主多。”
“崇湛,无用之人,随你处置。”说着,慕容雪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召升荣神色登时大变,他落在这西南毒师手里几日,自然知晓他的手段。
“阁主难道不想知道前朝太子的消息吗!我之所以会来,也正是因为要去见他。”
慕容雪脚步一顿,立刻转过身来,“前朝太子李承风?他居然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将你们皆玩弄于股掌之中。”
闻言,慕容雪不由皱了皱眉,“你从实招来。”
召升荣咧了咧嘴,睁开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先给我松绑,再说不迟。”
慕容雪冷笑一声,“能威胁本阁主的人,怕是还未出生!你不说,本阁主也能查得到!崇湛——”
“慢着!”
召升荣一声大喝,随即闭了闭眼睛。
好汉不吃眼前亏,召升荣想,只要他还活着,便不怕没有翻盘之时!
“前朝太子,就是你们皇城司指挥使——顾、岑、风!”
“……顾岑风,李承风?”慕容雪单手握住椅子把手,稍一用力便将其掰断。
他将那半截把手丢在地上,脸上虽笑着,却无端透着一股森森寒意,“好啊,好得很,他竟骗过了所有人。”
“我已将这天大的秘密都告知与你,从此江湖再无我容身之处。我是土埋半截的人了,阁主何不放了我这老头子,让我自生自灭?”
“不急,”慕容雪看向召升荣,“我总该要问清楚才是。你也是前朝之人,怎会出卖你们的太子殿下?”
召升荣本已无力,可听到此话忽然又猛地挣动了一下锁链。
“你可知我这条腿是拜何人所赐?!正是这位太子殿下的老师,顾无涯!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却让我从此沦为废人!我这几十年苟延残喘,个中苦楚,你们旁人又怎能体会!”
“所谓父债子偿,师傅的罪过也该做徒弟的来偿还,此乃天理,天理!”
召升荣嘶吼过后,头力竭地垂了下去,只一双血红双眼仍死死盯着慕容雪。
慕容雪却还有几分意犹未尽,“这倒是意外之喜。既然如此,你何不弃暗投明,借我无妄阁之力助你报断腿之仇?”
召升荣嗤笑一声,“你想让我投靠无妄阁,替你效劳?”
“与其说效劳,不如说是结盟。”慕容雪笑了笑,“你我联手,互惠互利的好事,何乐不为?”
召升荣沉思片刻,问道:“你想我如何做?”
“你照旧留在顾岑风身边,博得其信任,我无妄阁自会从旁助力。到时伺机而动,一举将其拿下,岂不妙哉。”
见召升荣犹豫,慕容雪轻笑一声,“不急,你慢慢想。待你想清楚,崇湛自会放你下来。”
与此同时,王掌柜匆匆赶回当铺。
“少主,找到了!咱们的人在各处都打听过一遍,我看下来后觉得符合少主所说之处只有一户人家。”
他随手展开一幅陵州地图,将那处宅院指给顾岑风和修海看,“便是城北这里。”
“太好了!”修海激动道。
顾岑风细细看过地图,当即安排王掌柜与修海救援事宜。
不过片刻,几人便见韩威也从外一路奔来。
“少主,那户人家有异动。咱们车马行的弟兄说,方才有个女子买了一辆马车,往城北那户人家去了。”
“那女子长什么样?”
“禀少主,咱们的人说那女子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只不过她腰后别了一根乌黑长鞭。”
“长鞭……”顾岑风已然可以断定,“那女子定是淳于素。”
修海捏了捏拳头,“也就是说,无妄阁的人现在就在城北,他们定也将召伯关在了那里。”
顾岑风看一眼几人,当即下令:“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
归寒烟此时正驾着一辆青布盖顶的马车,缓缓驶入陵州城中。
她回头向车厢中的沈半青知会了一声,“师傅,咱们进城了。”
“嗯。”沈半青随即掀开了车帘,“想不到陵州现在如此繁华。”
“师傅之前来过陵州?”
沈半青感慨道:“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归寒烟略回了回头。沈半青甚少与她提起从前之事,今日这般感慨实属罕见。
她想起不久前见师傅曾与霍老爷子谈笑风生,不禁说道:“师傅,原来您和霍老爷子交情颇深,怪不得徒儿来白梅山庄很是得霍家关照。”
沈半青听了不由开怀大笑,“你可知我们之间有何交情?”
难得沈半青主动提起,归寒烟笑着说道:“徒儿不知,还请师傅解惑。”
沈半青沉吟片刻,似在回忆过往,“十年前,我有一好友身负重伤,我辗转带他来到白梅山庄求医。当时霍定业还没有把家主之位传给他的儿子霍豫,他只看了一眼我那朋友,便说他救不了。”
“救不了?”
“没错。你是不是也惊讶,竟还有霍老家主看一眼便说救不了的人。”
归寒烟不知如何应答,只能默默听沈半青说着之后的事。
“为师为了救那朋友,对霍定业可以说是苦苦哀求,可他一口咬死,就是救不了。之后,为师便带着那朋友离开,自此十年再也未踏足陵州。只不过,霍定业如今年纪大了,心肠也不似从前那般硬。当年那事,他心中有愧,自然肯多照拂于你。”
归寒烟听得心中一惊。原来,师傅与霍老爷子之间,非但没有交情,甚至还结下了仇怨。可是难道师傅当初让她来白梅山庄,除了让她调养外,也是为了看霍老对当年之事是何态度?
她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沈半青,小心翼翼问:“不知师傅的朋友,最后如何了?”
沈半青顿了顿,随之一哂,“难道天下只有霍家才称得上为医者?当时为师另寻了一位名医,霍定业救不了的,他却能救。”
归寒烟如释重负,“如此便好,也不枉费师傅一番苦心了。”
闻言,沈半青也笑了笑,“师傅这位朋友你还没见,改日,师傅带你去见他可好?”
归寒烟不曾多想,只点点头,“徒儿听师傅的。”
不想,沈半青听她如此说便顿时开怀大笑起来。归寒烟虽不知为何,可她见沈半青开心,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此时气氛正好,归寒烟想起心中疑问,便随口问道:“徒儿还有一事不明。既然师傅久未来陵州,又怎么知道霍老爷子自年纪大了以后,越来越心软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