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泠泠说高二的时候,有天早上,她为了赶前一天晚自习没写完的作业,没有去吃早餐。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想着和同桌一起去趟小卖部,拿个面包。同桌说要先上个厕所,自己过会儿会去小卖部找她。
但好不容易到了小卖部,自己已经晕乎乎地没力气了。
小卖部那里三层外三层挤了一堆学生,她个子矮,压根进不去,蔫蔫地在门口不知所措。
是刚从里边买了水挤出来的罗颂看到她,问她怎么了,知道情况后连她的校园卡都没拿,转身硬是凭着一米八的身高又挤回去,买了巧克力和面包给她。同桌也在这时急匆匆从厕所赶到,罗颂看她有人扶着,也没说什么,自己先走了。
许泠泠说从那以后,一直想好好谢谢罗颂,但无奈罗颂平日里一般和秦珍羽形影不离,又不是住宿生,大家也没什么机会碰在一起。
一拖,就拖到了毕业。
罗颂有些受宠若惊,这事儿太小,她早就不记得了,没想到另一个当事人念了这么久,忙摆手,“不要紧的,小事而已。”
许泠泠神情认真地再次道谢,“你是个很好的人。祝你未来一片光明哦。”
罗颂怔忪间露出了笑意,“谢谢,你也是哦。”
秦珍羽在一旁挤眉弄眼地看热闹。
这时候,班长和体育委员拎着啤酒和杯子,用肩膀顶开门,说:“来吧,满十八的、能喝的、想喝的,来一杯。”
易拉罐开瓶的气声在小小的空间里接连响起,像投进水里泡腾片。
有的人要了小小一杯,有的人抓起了一罐,一番忙活后,大家举起酒,手忙脚乱又热烈恣意地零啷碰杯。
而罗颂和秦珍羽,两个彼此陪伴多年的好朋友,也俏皮地互相碰杯,相视一笑——
终于,终于又到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啊。
一个小时后,好不容易将人带回了家门口的秦珍羽,对着罗颂翻了个大白眼,“你这么菜??!一瓶就倒??!你刚刚怎么敢喝一瓶的??!”
说是“倒”,但其实只是脸红脖子粗,反应慢,走路手脚有些不太灵光,却也不会跌倒。
不过罗颂还是有点心虚,大着舌头说:“……我……也不知道啊。”她咂咂嘴,说话的时候老觉得自己的舌头没跟上脑子。
“能站得稳是吧?不用送你进去?”秦珍羽再次确认道。
罗颂挥挥手,“不用,你回去吧。”
秦珍羽看她能清晰对答,人也在家门口了,也就不担心了,“那我回去了啊。”
待秦珍羽走远了,罗颂还没进屋,她倚着大铁门,看向旁边三楼那扇开着灯的窗户。
夏夜闷热,虫鸣不止,罗颂在底下望着望着,觉得酒意又随着高温翻涌而来。
内在小人趁机蹿出来,在她心头一阵闹腾。
迟钝又大胆地,罗颂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杨梦一的语音电话。
“……喂?”话筒那头传来杨梦一的声音,里头藏着清晰可辨的疑惑,“罗颂?”
“嗯。”罗颂的耳朵贴着手机,酒意似乎灼热起来,把她的声音烧干了,踌躇着说不出更多话来。
她只是眼睛一转也不转地望着那扇窗户。
杨梦一的声音像羽毛一样,很轻很轻地落下,“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仿佛稍稍高声就会打破这份轻柔,罗颂不自觉放轻语气,低声问道:“你走到窗户边上一下?”
电话里的人像是有些意外,一时无言,再然后,话筒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是哗啦一下,窗帘被扯开了。
随着电话里一声玻璃窗推拉的动静,罗颂的视线里,杨梦一出现了。
她举着电话,也没出声,视线与罗颂直直相撞。
杨梦一的屋子里,是暖黄色的灯光。
她站在窗前,垂眼向下望去,背后映着一片暖色,把窗户衬得像油画框,而她是油画里才会有的人。
罗颂蓦地生出许多雀跃,嘴角高高扬起,笑得眼睛眯眯,对着电话,“你好啊。”
杨梦一看着楼下一脸灿烂的罗颂,也觉得有些好笑,重复道:“怎么了?”
“你经常喝酒吗?”罗颂像是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人。
杨梦一眼里的笑意蓦然变深,声音不变,谎话张口就来:“对哦。”
“你经常那么——那么——晚回家吗?”罗颂把词拖得很长。
“对——哦。”杨梦一学着对方说话的样子,说了实话。
“那以后,走夜路的时候找我,我陪你走吧。”罗颂望着她,眨眨眼,语气明朗。
杨梦一愣住了。
她看着罗颂,后者坦坦荡荡地站在楼下,不管不顾地问着,也不管不顾地笑着。
杨梦一原本的疑惑和防备,突然漏了口,泄个精光。
她长时间没说话,罗颂自然以为对方在想着怎么拒绝自己,心里一急,颠三倒四地开始倒豆子:“我对这边很熟的,我力气还很大,打架应该挺好用的……我也喜欢熬夜,没有那么早睡……我……”
罗颂像一只恨不得蹦跶起来的小狗狗一样,仿佛很急切地想要得到人类的认同。
杨梦一觉得自己被她蛊惑了,“好呀”二字脱口而出,打断了罗颂的喋喋不休。
罗颂更开心了,“真的吗?”
“真的。”她表现得像是这是什么很荣幸的大事似的,杨梦一没忍住,扑哧一笑,“你喝酒了吗?”
“一点点。”罗颂边回答,边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一段小小的距离,朝楼上的人比划。
杨梦一不感意外,语气似哄逗孩子一样,温言道:“快回家吧。”
罗颂很听话,“那我回家了。”
“嗯,回家吧。”杨梦一隔着窗户朝她挥挥手。
翌日一早,从被窝一下翻起身来的罗颂,回想昨晚自己借着那点儿酒劲的大胆发言,后知后觉地咂巴出几分尴尬的味道。
不过,她也不后悔,就这么说开了,下次终于不用再彼此心知肚明地绕圈子了。
就是不晓得,杨梦一会不会只把她的话,当作酒后胡话。
罗颂挠挠头,决定还是先起床洗漱吧。
站在镜子前,她叼着牙刷,用手腕上的橡皮绳,将头发随意地盘起。
听到楼下妈妈进门的声音,她刷着牙下了楼。
见女儿这么早就出来了,宋文丽也有些吃惊,“昨晚那么晚回家,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罗颂嘴巴里都是泡沫,张不开口,只能耸耸肩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要吃什么包子当早餐吗,我先蒸上,你待会儿来吃?”宋文丽说着,将买菜车里的袋子一个个拿出来,有的放冰箱,有的直接放料理台上。
罗颂一嘴的泡沫,只能发出模糊的两个音,宋文丽心领神会,“肉包是吧?”
罗颂竖起大拇指,又转身溜达上楼了。
待她再下来时,热腾腾的包子已经摆在饭桌上了,罗送先倒半杯温水喝完,才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
宋文丽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囡囡,你那志愿都报上去了吗?明天就截止了。”
“已经填完了,就等结果吧。”罗颂大声回答,刚抓起一个包子就被烫得一激灵,又给它掷回蒸笼里了,“老爸呢?”
“你舅舅那边有个工程找他帮手,明晚才回。”
罗颂了然,继续对付包子去了。
杨梦一今天睡到十二点多才起,当是为今晚上班提前储备能量吧。
又是一个周五,店里生意好,杨梦一忙得焦头烂额,以至于莎莎突然拍响前台的桌面时,吓了她好大一跳。
杨梦一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又来摸鱼。”
莎莎抱着手臂,翻了个白眼,“什么啊,我来跟你说一声,你下班别走,芯姐说大家一起吃个宵夜。”
杨梦一听到这话精神了,“芯姐来啦!”
莎莎“嗯”一声,但面色有些为难,踟躇道:“她……看起来不大好。”
听到这话,杨梦一像坐了趟过山车似的,冲上云端又俯冲至崖底,心里有些乱。
快下班时,莎莎给她发微信,说她们在楼下等她。
杨梦一动动指间,回了个好。
待两点一到,也顾不得客人走没走完,揣起东西就往下奔去。
出了电梯门,隔远远的,她就已经瞧见路灯下两个正吞云吐雾的人了。
等凑近时,杨梦一又被吓了一跳,只因芯姐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这种变化,不是容貌上的改变,而是一个人的精气神。
从前的芯姐,是温柔有力的,哪怕干的只是陪酒的活,也很意气风发。
可眼前的人,干瘦许多,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枯花败草。
芯姐朝她扯起一个干瘪的笑,“走吧。”
话虽如此,但她看起来也没什么食欲,没吃多少,又点着了第二根烟。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芯姐叙述里的那个男人,她们大约是知道的。
那是芯姐的常客,从第一次来金玉宫,他的同伴凑巧给他点了芯姐开始,他便常常来找她。
最初,芯姐待他与其他客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乱花从中里的人罢了。
无论在酒场上还是私底下,芯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拒绝了他许多回,但烈女怕缠郎。
最后在一堆人的打趣中,他们在一起了。
再后来,便是芯姐上岸了,满是憧憬地说自己要结婚了。
这就是杨梦一和莎莎最后听到的,关于他俩的事。
以前上学的时候特别喜欢端午节,端午节就意味着要放暑假了
*修文后重新上传,发现这里也是能够添加文字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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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酒后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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