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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绿酒初尝人易醉 1

清明时节,雨落江南,注满姑苏城。

灌透全城的不止春雨,还有一件大事和一件小事。大事是,持枢山庄的颜家二小姐七岁了,生辰宴上燃放的烟花烧红了半边江水,照得街巷如昼,连雨丝都映成金线。至于小事么,听说游骐山那株三百年的烬尾松,就在这一夜悄无声息地枯了。

“哭了?”颜鹤加攀在桌沿上歪着脑袋问父亲,此时的她终于长到比书桌还高出一截,两个冲天小辫子十分喜气。

“是啊,枯了。”颜仲炳靠着椅背,捏着眉心,十分疲惫。

颜二小姐咕噜噜跑到父亲跟前,抱着他的胳膊,一本正经道:“爹爹别难过。”

颜仲炳顿感欣慰,将小女儿拥入怀里,蹭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爹爹不难过了。”

颜鹤加呵呵笑起来,抱抱就不难过了?她悄悄打定主意,下次也要去抱抱那颗哭了的树。

春去秋来又三转,持枢山庄的书房里沉香袅袅,蕉叶盈窗,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十分欢快。

“妹妹。”

“爹爹!”颜鹤加从堆满书的桌案前抬起头,见父亲身边站着个瘦高的男孩子,瘦瘦长长,像棵雨后刚抽条的小青竹。

“这是谢逍宜,你谢伯伯的小孙子。”父亲颜仲炳笑着说道,“往后啊,他就住在你隔壁的紫竹园。”

“小宜?”颜鹤加跳下雕花宽椅,挺直腰板儿,朝着少年伸出手:“你好啊,我是你小姑姑。”

谢逍宜抿着唇,犹豫着轻轻地碰了下对方的掌心,一触即离。

“逍宜害羞,不爱说话,你们俩好好玩儿着吧。”颜仲炳笑呵呵地走了,书房里只留下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

“你不爱说话呀?”颜鹤加歪着脑袋。

谢逍宜低垂着眼睫,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打招呼都不行吗?”发辫一晃一晃地。

少年的眼珠也随着一闪一闪,强忍着对自己声音的不喜,终是憋出一句:“……小姑姑。”

颜鹤加突然瞪圆了眼睛,“哦!难怪你不想说话!”绕着小侄儿转了两圈,突然一拍手,“我有办法了!”

她凑到谢逍宜跟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以后啊,你就假装结巴,这样别人就不会注意到你声音难听啦!”

谢逍宜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脸皱成一团,什么话都没有说。

有趣的是,从此以后,庄子里上至叔伯婶婶,下至嬷嬷小厮,没人会觉得谢逍宜寡言少语不够活泼,反而愈发对这位“口吃”的小少爷怜爱有加。

鸟雀呼晴,晨露未干。

“起、起床。”屋外传来少年青涩的嗓音。

好半天无人回应。

谢逍宜抿了抿唇,追加了一句:“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屋内静默了半晌,终于传来一句闷闷的回应:“……我是虫。”

持枢山庄,练武场,日头正毒。

“二小姐啊……”吴教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您这身子骨……还真不是习武的料。”

“这样啊……那好吧。”颜鹤加苦着脸爬下梅花桩,甫一落地作势就要跑,突然想到了什么,刹住脚步转回身一看,谢逍宜咬着牙挥舞着长刀,满头大汗也不喊累。

颜鹤加走到他跟前,捏起拳头,大声道:“小宜,你要好好学,把我那份一并练回来。”

姑苏城的夏日,高柳乱蝉,灼热异常。

“喝。”谢逍宜将茶杯举到颜鹤加嘴边。

颜二小姐歪着头,慢慢张嘴含住竹管,腮帮子一凹一鼓,嘴唇蠕动,“咕嘟”一声终于咽下茶水,惬意非常地喘了口气,又“咕嘟”一声喝了第二口……五声“咕嘟”之后,她终于喝足了水,悠悠地靠回椅背。

谢逍宜甩着已经酸麻的手腕,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我最、最讨厌懒虫了。”

颜鹤加把书从脸上拿开,眨了眨眼,“为什么呀?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那、那你做点什么啊!会、会饿死的吧!”

颜鹤加翻下小榻,努力够着对方的肩膀,“小宜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一口粥喝,你就有碗可以洗。”

少年白眼一翻,又嗫嚅了一句:“……谁、谁想干活啊!还、还不如去罗家玩……”

“你想去找伊萝玩儿?”颜鹤加嘴角一翘,“我教你啊,你就去跟她说你想看她家的花狸猫游泳呗!”

“呜呜呜,加加……”罗伊萝攥紧了手中的绢帕,眼眶红红,“父亲调任,我们全家要迁往皇城了。”

颜鹤加猛地扑上去,将好友搂得死紧,声音闷在对方肩头:“等着,我以后定会带着小宜去皇城寻你。”

又是一年春天。

“爹,小宜呢?我给他带了糖糕。”

“妹妹,逍宜回家去了。”颜仲炳说。

“他家在哪儿?”

“南浦城。”?

“那他还会回来吗?”

颜仲炳轻轻叹了口气,抹去女儿脸上的眼泪,“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所有人都会离开的。”

“那爹爹你呢?”

“我也会走的。到那时候你可别哭太久哦。”颜仲炳笑呵呵地说着,“想爹爹的时候吃点儿糖糕就好了。”

颜鹤加忍着磨人的耳鸣,看着地上的书包和纸鸢,愈发头晕目眩。“姐姐,你怎么扔我东西呀?”

“我要跟你断绝姐妹关系。”颜青蜓冷哼一声。

“为什么呀?”

“像你这种废物早该去死!”

“可……”

“爹死了还不够么?你还想害死我、拖累整个持枢山庄吗?”

“我们不是一家人么?”

“我已经嫁给了徐家的人,持枢山庄以后就姓徐,跟你没有关系了。”

“这样啊……”颜鹤加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她慢吞吞地捡起书和纸鸢抱在怀里,转身朝大门口走去,余光里看到大门很快就被关上了。

“嘭!”

颜小二猛地睁开了眼睛,转头一看,原来是脚边的书堆塌了。关于颜鹤加的梦境已经消散,但是梦境残留的潮气仍在眼中尚未散去。都怪最近的梅雨季,到处都湿漉漉黏哒哒,身体浑浊又沉重,就像是那年伏在爹爹灵前哭到浑身脱力的滋味。

窗户被风吹开,晨曦清白如水,昨晚又是在书库里睡了一夜。颜小二抬手遮着眼,仔细想了想,梦里好像没有什么人被遗漏的,索性起身。

刚走到楼梯口,一颗圆圆的脑袋从对楼的窗口探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小二,今天起这么早?”

“石头,有什么好吃的呀?”颜小二应了一声,晃着手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穿过厅堂,踩过石板路,又走上台阶,进入对面小楼,哪怕是最后两级台阶都没有让她改变悠闲的节奏。

“嘿!赶早市、抢活鱼,时间刚刚好!”话音刚落,石投孝就从厨房门帘后冲出,手里还捧着一个小盘子,盘子里水塔糕软软糯糯排了一排,十分可爱。

“不错,非常不错。”颜小二一边吃一边大力夸奖着。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比上次的好。”石投孝看颜小二吃得眉毛弯弯,他也跟着笑。

“我们小石头的手艺越发好了呀!”居裕安拍掉身上沾着的草药灰,跨进后院。

“安叔!”颜小二笑嘻嘻地招手,石投孝已经端着盘子凑过去,“刚出锅的,师傅您快来尝尝!”

居裕安捏起一块水塔糕,仔仔细细左左右右看了看,看着看着,就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又来了。”石投孝朝着颜小二眨眼。

果然,下一刻就听居裕安朗声道:“烟囱吐雾三更白,竹屉凝霜九叠皑,最是人间真味道,微甜沁出好运来。”

“好!”“好诗!”颜小二和石投孝双双鼓起掌来,一如既往地捧场。

“见笑见笑。”居裕安张口正要咬下水塔糕,却听得一声娇泠泠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呵呵,好一句三更白,九叠皑。知道的么,会夸你这野郎中颇有文采,懂得吟诗作对,那不知道的……”她尾音拖得绵长,“还当你昨夜新学了什么房中术呢。”

居裕安瞬间红了耳尖,赶紧低头检查起衣袍来,才惊觉自己竟还捏着半块水塔糕,慌忙放回盘中,转身朝着来人恭恭敬敬说道:“危掌柜谬赞了。”

“什么谬不谬的!喏,清明后的桃花酒,尝尝。”危清柔若无骨地靠在柜台上,随手将一只青瓷小瓶往台子上一撂,眼尾似有若无地扫向居裕安,“这酒是新配方,给取个名儿呗!”

泥封一揭,清甜的桃花香混着酒气漫开,还未沾唇,居裕安的耳根已红透,眼睛一直盯着酒杯,似乎能看出花来。

好一会儿才听他低声道:“……今春桃花因缘栽,来年莫负温柔债。”

危清噗嗤一笑,眼角一勾,将居裕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扭身就离开了。

晚些时候,德元巷口的烫喉居就挂了一个崭新的红绸酒牌——温柔债。

不过三日,这名字便传遍了姑苏城。连新入城的江湖人都好奇问道:“听说你们这儿……有债能赊?”

掌柜眼角一挑:“一刀抵一坛,不过么,得用命来押。”

本是句玩笑话,可当夜,隔壁巷子的巩书生便惨死家中,而桌上那壶赊来的“温柔债”还剩小半壶。

消息还未传遍周边街区,烫喉居的门板就被人叩响。那时酒居还未开门,掌柜正对镜贴着额花。

听那敲门声不急不缓,一本正经,危清拎起裙摆踏入堂中。

只见来人一双虎头錾金靴,玄色官袍扫过门槛,腰间一把钦天斩马剑相当刺眼,原来是专管江湖诡案的捭阖司。

而眼前这位,便是三年前甫一出现就引得无数江湖女侠踏破城门的开阖使——南宫无乐。

危清立即展开完美笑颜,“哎哟!南宫大人,这么早就出门办差啊!”说着,她指了指梁上崭新的酒牌,“巧了,我这儿新酿了酒,带一壶回去尝尝呗!”

“危掌柜好意心领了。”南宫无乐视线微转扫过酒牌,开门见山,“在下是专为一桩人命案而来。”

危清暗暗心惊,试探着问道:“我这儿只有温柔债,可没有什么人命债呀!”

“危掌柜可认识鸳鸯巷的巩行?”

“巩……行?”危清合掌一拍,“哦!大人说的是那巩生啊!认得认得!”

巩行,鸳鸯巷第二号怪人,逢人便说自己是文曲星转世,人称巩生。他平生两大嗜好,一是去烫喉居赊酒,二是到巷尾的破书局里蹭书看。赊了三年酒账,看了八百本书册,愣是一个字没写出来。他独居的小院里堆满乱七八糟的纸稿,风一吹,整条巷子都能省下买草纸的铜钱。

正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虽然没有人见过巩生的大作,但是有街坊说巩生代写书信的本事堪称一绝,能把情诗写得像菜谱,还把诉状写得像休书,相当离谱。

就说有一回,刘屠户来找巩生,二斤猪后腿往案头一摞,拜托巩生帮他给翠莺巷的绣娘写点儿体己话,“要让她看了就想着嫁俺!”

巩生砚台都没磨,抓过宣纸,“见猪油如见卿手”七个大字一蹴而就,拦不住的文思如泉涌,洋洋洒洒三页纸,满满当当都是对绣娘那双白净巧手的赞美。

刘屠户欢天喜地捧着去献宝,结果整条鸳鸯巷都听见绣娘举着信骂街:“刘黑子!你竟敢拿老娘的手比作猪油?那你这辈子都跟猪过去吧!”

若说巩生有多怪吧,在这唧唧嚷嚷的鸳鸯巷里也只排第二,不过尔尔,放到大千世界更是如蜉蝣白蚁,不够看的,怎么就能惊得捭阖司的开阖使大人亲自来查呢?

原来,巩生的死状实在是惨,是被人生生扒了层皮,竟与三年前庸合帮被灭门的手法出奇地一致。只是不知这巩生是否跟庸合案有关,若是有关,他在案中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顺着危掌柜的指引,南宫无乐踩着青砖,每逢岔路口便右转,最终在一处斑驳的门楣下停住。

一本破书像晒蔫的咸菜皮似的晃晃悠悠地吊在门框上,书页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封皮上写着几个字,依稀辨得出“十八技,从……到放弃”,经过风吹日晒,字迹实在是模糊不清,就跟这个小院一样,模糊不清。

这里应该就是鸳鸯巷的第一怪人所在地——懒虫书局。实际上是老板懒到连名字都不想取一个,所以街坊就称之为懒虫书局。

南宫无乐刚要抬手叩门,却发现……这地方连门板都没有!

他索性直接抬腿迈入屋中。

“咔嚓!”

刚踏入室内,脚下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南宫无乐浑身一僵,指间内力暗凝,默默蓄力。他小心翼翼低头一看,原来不是什么暗器机关,只是一地的瓜子壳,还很新鲜,竟与地面颜色无异。

“新书三文一本,旧书五两一斤……不推荐,不还价,不送客……”声音慵懒,气息虚浮,像隔着一层雾传来,仿佛山涧里偶然掠过的冷寂鹤唳。

南南宫无乐循声望去,柜台后的阴影里,一个形似女子的人影瘫在躺椅上,长发散落,披着件半新不旧的浅绿外袍,脸上盖着的书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腌菜缸的保养与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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