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冰冷的凉水拍在脸上,稍稍压下了陆清浅脸颊的滚烫,她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慌乱、面红耳赤的自己。
学姐……学姐……
这个称呼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怎么会把关疏影错认成“她”?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想到“她”?
那个在画室里温柔指导她光影、在她联考失利时默默递来纸巾、却又在她鼓起勇气想要靠近时又因为家里的干涉悄然消失的学姐?沈知薇。
她们的气质截然不同!学姐是春日暖阳,而关疏影,她是带刺的玫瑰,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带着让人难以触碰的尖刺。
可是……那晚模糊的感觉,那种混合着依恋和渴望的冲动,为什么会投射在关疏影身上?难道仅仅是因为酒精?还是说……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难道她对关疏影,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某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吸引力?
不行!绝对不行!陆清浅用力甩了甩头。关疏影是她的上司,她到现在甚至都没有对她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她的直觉不停地告诉她,关疏影很危险。
所以,她们之间,只能是纯粹的职场关系。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狂乱的心跳,对着镜子整理好表情,试图找回一丝镇定。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回到座位时,却发现关疏影已经结了账,正拿着外套站在桌边等她。
“走吧,送你回去。”关疏影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公事公办,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一片沉默。陆清浅紧贴着车门坐着,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脑子里一片混乱。
关疏影也没有再开口,只有舒缓的音乐流淌在两人之间。
车子停在陆清浅租住的小区门口。
“谢谢关总监。”陆清浅低声道谢,手忙脚乱地去解安全带。
“陆清浅。”关疏影突然叫住她。
陆清浅动作一僵,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关疏影侧过身,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她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如果没有那些过往也不会有现在的你,”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那是她发自肺腑不带有任何目的的祝愿,“好好休息。”
她顿了顿,语气似乎柔和了半分,“明天见。”
说完,她收回目光,重新坐正,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去吧。”
陆清浅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
直到关疏影的车消失在街角,她才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台阶上。晚风吹来,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燥热和迷茫。
关疏影最后那句话的表情异常温柔,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温暖的感觉这一瞬间把记忆中的学姐都比了下去。
如果就此沉沦,或许也没什么不好,可是现在她需要清醒。
需要专注于工作,站稳脚跟,摆脱家族的桎梏。至于关疏影,这个神秘、强大、又让她莫名心悸的女人,她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然而,当陆清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空荡冰冷的出租屋,关掉灯躺在床上时,黑暗中,那缕若有若无的玫瑰冷香,那抹红唇的娇艳,还有那句低沉的“你好像很失望?”,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挥之不去。
是不是那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的话,这些问题就不要纠结了呢?
关疏影并没有直接回家。她将车停在江边,熄了火降下车窗,带着水汽的夜风灌入了车厢。
手机屏幕亮起,界面停留在一张照片的缩略图上,这是之前对陆清浅做背调的时候找到的关联人物。
关疏影点开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温婉,气质干净,眉眼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沉静。
确实,和自己截然不同。
她看着照片,又想起陆清浅唇间突出的“学姐”,想起她在洗手间回来时那失魂落魄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真的挺不尊重她的。
“沈知微……”关疏影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原来,陆清浅的心里,一直住着这样一轮明月。而自己这朵带刺的玫瑰,或许只是她醉酒后投射的一个幻影,一个替代品。
有点嘲弄,有点不是滋味。
她关疏影,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做别人的替身了?
但很快,那点异样就被她掩埋起来。
陆清浅对沈知薇那么在乎,或许能成为另外一把打开陆清浅的钥匙,成为接近陆家找到当年真相的捷径。
陆清浅对沈知薇未竟的情愫,那种求而不得的遗憾和依恋,可以利用。
只是,看着照片上沈知微干净的笑容,再想到陆清浅那双时而倔强时而迷茫的眼睛,关疏影第一次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动摇。
虽然这与她最开始想利用感情操控陆清浅的目的无差,可终究这行为还是太过卑劣了。
真的该如此吗?
夜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思绪混乱,想要为自己讨个说法对真相的渴望和良知以及于心不忍纠缠着,让她下不了决定、狠不下心去。
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过了好久陆清浅才觉得自己混乱的思绪安稳了一些,被藏在包里的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循着声音陆清浅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小浅,我是书达,”听见这个声音陆清浅就后悔接电话前没有看一眼来电人了,“我看你一直没有给我回消息想着给你打电话问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和爷爷一起吃饭。”
“再说吧,最近工作有点忙。”陆清浅本想着草草糊弄一下,她不是不愿意回家见爷爷,她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父母。
“你刚去那个公司,能有多忙?”陆书达显然不相信陆清浅的鬼话。
又是这样,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自己的家人都不会理解支持,就是因为她最后没有回去帮父亲打理画廊!
“不用你管。”陆清浅也懒得和陆书达掰扯,反正她是家族的耻辱,陆书达是家族的荣耀。
“等等,”陆书达的语气听起来也渐渐不耐烦了起来,“这几天我要出国参加一个画展,周末姑姑回国,你把周末留出来,小时候姑姑最疼你了。”
陆书达故意提起了他们的姑姑陆潇,他知道能让陆清浅回家的唯一的能成功的办法就是他们的姑姑陆潇。
陆潇在某种意义上和陆清浅是很像的,侄女随姑,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陆家是艺术世家,世世代代要么是画家要么就是画廊的主理人,按照陆老爷子的安排陆潇本来也是应该成为一个画家的,可陆潇偏偏就不乐意走别人给她铺好的路,本科毕业后背着家里所有人跑到了国外上学,后来成了一名建筑设计师。
看得出来陆清浅也不乐意走家里给铺好的路。
可陆清浅和陆潇最大的区别就是,陆潇圆滑,就算最后选的职业不让爷爷满意,但最后还是给爷爷哄得十分开心,最后也由着她去了。
但陆清浅可没有那么圆滑,她很倔,自己认定的事情不撞南墙是绝对不回头的,甚至有的时候撞烂了也不肯回头。
陆书达是见过的,小时候的陆清浅对水墨画一窍不通,她对色彩天生敏感但对传统水墨画的明暗变化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家里大人都觉得陆清浅学水墨画是行不通了,可偏偏她又非常争强好胜,越说她不行她偏偏越要去做。
画废的宣纸摞的比她自己都高,手天天抽筋也不放笔,最后终于是摸出来了自己的一套水墨画套路,逼得家里的大人勉强承认,她还是能画的。
“知道了,我会尽量去的。”电话挂断,陆书达才露出了一丝轻松的模样,果然,只有姑姑才能请得动这个大小姐,他也终于能去和爷爷交差了。
挂掉电话后,陆清浅接着给陆潇拨了过去。
这边是深夜,那边就是白天。
“小清浅?”接到电话的陆潇声音听起来格外激动,陆家一直就是保持着早睡早起的生活习惯,因为时差的问题陆潇很少和家里通电话,“怎么想起来给姑姑来电话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陆清浅也放松了下来,无力地躺在床上,“刚才壮壮哥哥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周末回来?”
“对啊,下周国内有一个设计师研讨会,给我发了邀请函,”陆潇很了解陆清浅,她突然给自己打电话绝对是碰上什么事了,“怎么了?你爸又惹你生气了?”
“不是……”在这个家里陆清浅和父母都不亲,就是和陆潇亲,听着最亲近的人的安慰,陆清浅感觉自己的心理防线在快速崩塌,她真的很想和姑姑说说这两天的糟心事,可思来想去,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就是想你了。”
陆潇沉默了半天,“我听书达说,你去公关公司工作了?”
“嗯,对,博古。”
“博古是个好公司,清浅,你和家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所以你只需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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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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