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下去,他其实心里已有些后悔。只是,她说这般话,很危险,易得罪人。
他怕她,执迷不悟。
当年,桓武帝仅凭几封书卷,便断定纪武铭是叛徒,这其中,定有蹊跷。
恐怕,天有不测风云,这皇家,估计是被操控了。
而他主动让出兵权,一是为求自保;还有一个是,他主动让出去了,桓武帝可以重新调动这部分兵权;
如果是被奸人设计逼迫让出,说不定,这兵权,便会落入他们手里。
可年幼的纪槿柔,哪里懂得这些。她亲眼看到父亲惨死,枉死,这是事实。
祖父这一巴掌,不仅打在明面上,也打到她心里去了。
她委屈,但她不说。
“柔儿,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莫要放不下。就算你父母亲在,也定不希望你如此。”
“呵呵......”纪槿柔冷笑了几声后,又仰天而笑,似乎这样,眼里的泪水便流不下来了。
她声音嘶哑,说道,“可祖父,他们若都还在,我又何至于此?”
我定要让这天下人,为他们陪葬!
她眼中怒意蓬勃,那气势似要毁天灭地,令人畏惧不安。
纪严律叹息,“祖父希望,你能够早日放下这段怨恨。柔儿,你该有你自己的人生,你的未来还很长,逝者已逝,珍惜当下才是。”
纪槿柔似乎没听见般,没有理会。
纪严律又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开了。
她独自一人来到长街上,此时雷鸣轰隆,街上的人儿,都急着跑回家,只有纪槿柔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
脸上的疼痛感浑然不觉,可心里的痛意难忍。
老天似乎也跟着伤心起来,大雨滂沱而落,纪槿柔脚步不停,雨水早已淋湿了她的全身,若干雨珠从她的发丝滑轮到脸颊;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依旧走着走着,走了好久。
落魄的背影,令人心疼。
终于,她强撑的眼睛还是扛不住,身子一软,倒落在地。
只见一男子,撑着的雨伞放在地上,将她抱起来,向前行去。
房屋内,纪槿柔已经换去了湿透的衣物,躺在床上昏睡着。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来到了那个刑场,纪武铭被五花大绑在架子上,在鬼头刀即将朝着他的脖子行去之时,纪槿柔持着紫电将他连人带刀的击飞了;
包括在场的所有官兵,全部被她击杀了。
纪槿柔来到纪武铭面前,看到纪武铭不仅没有欣慰的模样,反而还责备道,“柔儿,你糊涂啊!你这样做,会连累了整个纪家!”
纪槿柔愣住,随后又万般委屈,心如刀割;
躺在床上的纪槿柔,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她失声道,“可父亲,你死了,柔儿就什么都没有了……
柔儿,什么都没有了,父亲……”
男子拿着手帕正想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纪槿柔突然握住他的手,嘴里还在不停喃喃着;
男人反握住她的手,好似心情沉重,沉默不言。
纪槿柔似闻到了一股檀木香,心情逐渐平稳下来。
他这才缓慢的,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珠。
……
江临在书案前,专心致志的提笔写字,他的笔迹圆劲流美,颇有立体感;
此时,沈栀情在婢女的带领下,也来到了书房。
“江临哥哥,你在这呢!我找了你好久,问了下人,方得知你在书房。”
沈栀情长着一张乖巧精致的脸,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性。
笑语嫣然边说边摇动着身子,有些撒娇意味。
“情儿,今儿,我只想静下心练练字,就不陪你出门了。”
江临提着笔,迎上沈栀情的目光。
“没事,江临哥哥,正好我也有些累了。”
沈栀情走到砚台前磨起了墨水,看了看纸墨上的字,接着道:“江临哥哥,你这字,写得愈发苍厚华茂了。比起早些年,更是沉稳了几分。”
“情儿过奖了。”江临提笔沾了沾墨水,边说道,“我记得,沈叔叔明日便到长安城了吧。”
“正是,我父亲已经托人在北街看了一座宅子,明日我便要搬过去了。”
“也好,那明日我送你过去。”
“好呀。”
江临点头,嘴角略弯。低下头瞬间,目光幽暗,宛若深潭般沉寂。
客栈里,沈聪鸣微弯着老腰,对站立在前的人颔首道: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
纪槿柔醒来后,轻咳了几声,她看了看陌生的屋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放在被子上的手,不由得紧握。
她回想着昨晚,似乎独自行走在街上,最后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思及此,她观察着屋内的环境,看家具摆设,似乎是一家客栈,屋内没有人,看着也没有危险,她起身来,正打开门,千凤迎面而来。
“主儿,你没事吧?”千凤担忧的问。
“无碍,是你将我送这来的?”
“不是,主儿,你看。”千凤拿了一张纸条,摊开后给纪槿柔看了看。
上面赫然写着:
宜家有主
08
宜家是这间客栈的名字,千凤来到8号房,果真寻到了纪槿柔。
“我已经找掌柜询问过了,昨夜,是一男子将主儿抱上来,但是对方没有登记身份信息,只给了掌柜一袋银两。
不久后,又见一婆婆,进了屋子,没多久就出来了。”
纪槿柔揣摩着纸条,这字法,一看就是练过的。此人知晓她的身份,将她送到客栈,似乎……还对她精心照料了一番。
她确定,他没有动过她,因为,她觉得自己身体无碍。
桌上的汤药碗,仔细闻闻,有平日里喝的金银花。
檀木香!她昨晚,似乎闻到了这股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她好像,从前,也在哪里闻到过?
“回去吧。”
“是。”
北街沈府。
沈聪鸣正站在门口,管家张罗着大箱小箱,眼看行礼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正要进门时,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爹。”沈栀情从马车上下来,小跑过去,江临跟在身后。
沈聪鸣张开双手,沈栀情扑进他的怀里。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沈聪鸣乐呵呵的说着。
“女儿想你嘛!”沈栀情站在他的右侧,接着道:“爹,江临也来了。”
“沈叔叔。”江临上前。
沈聪鸣点点头,手掌放在江临的肩膀上,“临儿,这些时日,情儿给你添麻烦了吧!”
“沈叔叔,情儿很懂事,没有添麻烦。”
沈栀情抱着沈聪鸣的手臂,撒娇道:“爹,你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呢!”
“你呀,要不是临儿包容你,就你这性子,我还不清楚?”
“爹~”沈栀情跺脚。
“好了好了,别让人看笑话。”
沈聪鸣宠溺般的摸着沈栀情的头发后,看向江临,面目祥和道:“临儿,留下来吃中饭吧?”
“沈叔叔今日舟车劳顿,临儿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也好,改日再聚。”
“临儿告辞。”
待江临走后,沈栀情声音沉了几分,“父亲。”
沈聪鸣也收敛了笑容,“进去说。”
俩人到了大厅,打发下人下去后,沈聪鸣端着茶杯,边说道,“这些日子,可把江府摸清楚了?”
“爹,情儿已经找到江家密室。”
沈聪鸣满意的点点头,“那么多年,总算没有白学。”
沈栀情疑问道,“父亲,为何不让情儿继续住在江家?这样,情儿也方便行事。”
“江镇山要回来了,明日我便要进宫谢恩,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且你若还住在江府,如若发生什么事,总会惹人怀疑。”
沈栀情点点头,轻轻一瞥道:“是。”
沈聪鸣喝了口茶后,说道:“今晚,你过去伺候吧。”
沈栀情端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下,随后低了低头,眼神幽暗,“情儿……知道了。”
自她记事以来,父亲让他称呼的“师父”半日教她习武,半日研究机关;
她是嫡长女,她和双胞胎哥哥沈迟魏,都在执行秘密任务,而大哥则承欢膝下。
父亲对她说:你要努力成为强者,这样既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沈家;来日,助沈家更上一竿。
她没日没夜的习武弄剑,研究机关暗道,就是为了父亲那番话。
她想成为一个强者,助沈家更上一竿!
直到15岁那年,父亲和那个人一同前来看望她;
15岁的姑娘已经亭亭玉立,不曾想,她竟被那个人看上了。他有权有势,父亲也不敢说什么,只好把她,送到他的屋子里头……
天空昏暗,乌云翻滚,劲风猛烈地摇晃着树木,阵阵雷声轰鸣不断。
森林里,有驾豪华马车马蹄如飞,车架全部采用金丝楠乌木制作,牟钉均用黄金包裹,马车速度惊人;
旁边还有四个护卫骑马跟随着。
前方迎来了另一辆马车,这驾就非常朴素了,而马车上,似还有小孩的哭叫声。
两车相遇而停,从马车上,下来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待他下车后,车子里的男人推着两个小孩子也下了车,被先前下车的男人笑呵呵的提着往另一辆马车走去。
待男人靠近后,另一辆马车上的车帘子微掀开来。
“公子,今儿个童男童女,小模样长得还挺标志,您验验货。”
“六子,你办事,我放心。”
“把人提上来吧。”男人示意了下,便有随从下了马,拿着一袋银俩递给了六子,正要从六子手里接过孩子时,他的双手被从天而降的女子砍断了。
“啊!”男子痛苦的大叫了一声,随后双眼发白,晕死了过去。
见状,其他护卫纷纷拔出了佩剑。
六子这边的人也都下了马,跑到他身边。大家都拿着刀棍,谨慎的看向来人。
纪槿柔身着素净的黑袍,腰间竖着玉带,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
六子先是吓了一跳,后又看来者是一女子,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色胆便上来了。
“小娘子,这是何意啊?”
两个小娃娃手脚被绑着,此时正跪在六子身前。
“姐姐,姐姐,求求你救救我们……”
六子猥琐般看着纪槿柔,他觉得,她没那个本事。
毕竟,就她一人,他带了四个人;而且,大家都带着武器;
怎么着,都能让这个小娘子有来无回。
纪槿柔眸光阴冷,没有去看跪着的孩子们,她瞥了六子一眼,便决定,他第一个死!
于是,二话不说,便持着夜刃朝着六子行刺过去;
六子这下才觉得情况不妙,这小娘子的气势,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吓人。
“大家一起上!”六子一放话,他这边四个人,便朝着纪槿柔挥舞着刀剑。
纪槿柔左手抽出“紫电”,挥舞了几下,三人便倒在地上抽搐。
“紫电”鞭,鞭如其名,其蕴含闪电之力,只要被抽上一鞭,体内会产生巨大的电流,即在死亡边缘徘徊。
当时,震鹤庆让她在众多武器当中挑选一样,给她当做入门礼。诶嘿,她硬是不走寻常路,霸占了夜刃和紫电;
这让震鹤庆心疼了好些天。
六子看傻了眼,原本他还想着,如若是他把这小娘子制服,一定要带回去好好疼疼。
可没两下子,他的同伴竟都倒地不起。
他反应过来,保命要紧,马上掉头就跑。
而他的金主,在车棚微掀的帘子看到这一幕,察觉到此次带来的几人可能不是这姑娘的对手,马上吩咐道:“撤,快撤!”
手下听命行事,都快步上马,掉头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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