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谢明晗抱着画轴走的急又想着其他事情,与来人撞了个正着。
画轴掉在地面,散开一半,“阿姐。”
来人先是行了一礼,随即过来扶她,“不小心撞了阿姐,还望多担待。”他头发分两边扎了个小髻,穿着一红色袍子,还是个少年模样。
“二弟,自你去了族学,愈发没意思了。”谢明晗揉着手肘处,含糊说了句。
“二少爷。”青荷刚出门便见两人撞个满怀,急忙赶过来。
来人便是谢府二公子,谢子言。
“阿姐,若我没看错,这画是父亲前些日子花了大价钱买的,颇为爱惜。”少年视线落在地上散开的画轴上,正是谢父前两日对他赞不绝口的青松图。
说着,他便信手拾了起来,把画轴卷好。
“子言,我当然知道,把画给我!”谢明晗见他悠闲的样子,理直气壮地开口。
谢子言比她略小一岁,自幼便是一副寡言守礼的模样,是谢明晗幼时最讨厌的那类人。
她自然也没少折腾这位金贵少爷,可这谢子言怎么折腾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任劳任怨地,反倒叫她不好意思了。
谢子言早慧,问他些什么都能说得上来,她也渐渐喜欢缠着谢子言玩,是真把他当弟弟了。
此时被他直晃晃地点破,一时谢明晗有些焦躁了,想尽快把人打发走,催促着要画。
“阿姐,这画出自明年之手,是其意外离世前的最后一幅画。”他低头看了眼精心保养过的卷轴,“而明年,是父亲昔日同窗。”他毫无起伏地说完这段话,注视着她。
“……。”谢明晗一惊,没想到这画有这样的渊源,她也知此画意义不凡了,只是此时又有些纠结,双手无意识地搅着手指。
“小姐,我们走吧。”青荷看出她早就服了软,只是面子上强撑着不肯退让。“劳烦二少爷处置这画了。”说罢,她匆匆行了一礼,拉着人走了。
谢子言见人离开的背影,脑海中回忆起母亲的嘱咐,暗自皱眉。很快便进书房交了族学月试写的文章,把画原样挂了回去。
坏事儿还没做成便被亲弟抓包了,谢明晗面上还有些不自在。
也得亏遇上二少爷,青荷收拾着绣架乱成一团的绣线,一边看谢明晗无所事事地瞧着指甲。
“青荷,话本子都看完了,你命小丫头悄悄去买几本新的来。”她打了个哈欠,随即吩咐道。
“是,小姐。”也只有看话本子的时候能安静下来一会儿,青荷唤了院里的机灵些的小丫头去办事。
“大人,那人最后便是到此处失了踪迹。”男子瞥了眼面前的赌坊,小心说道。
徐洲闻言,打量了一下周边,随即目光落在赌坊处。他语气不明地感叹,既像称赞又似讽刺,“倒是挑了个好地方。”
西夷人自数十年前大败而归,便一直恭顺地守着盟约。近年来却是愈发放肆,若有若无地举起了反叛的旗帜,开始试探。
恐是临近太后寿辰,各地官员代表陆续进城献礼朝贺,全城戒严起来,进城严查户籍文书,那些西夷探子也蠢蠢欲动起来。
“派人私下盯着这赌坊,注意口音举止奇怪的人。”徐洲看了看,倒也一时不急着抓人,只是吩咐。
谁知道青荷捧着摞话本子进入房内时,却是一惊,那黄梨木美人榻上却是没了人影。她忙随意放下东西,又掀了帘子进去内室,“小姐?”她不过一眨眼功夫没看住,这人便不知溜出府去哪儿了。
待她急得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桌案上留了个字条,“出府游玩,务要张扬。”一时是又担忧又想笑。
谢明晗一身烟紫罗纱裙,外搭件粉白对襟短衫,发间插了些玉簪珠花,行走间罗裙随风飘动。
她溜出谢府不过无聊。马上又要及笄了,谢父为了让她安分些,又拨了两个嬷嬷到她院子教规矩。她不耐得紧,看着街坊小贩也觉没什么趣儿。
不知不觉,拐进了沿街的一处绸缎庄,也是她先前常去的。
“小姐,这块湖蓝色的料子瞧着极好,正衬您的肤色。”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指着布料说道。
“料子倒不错,颜色也淡雅,只可惜花纹太繁复了些。”被唤作小姐的女子面容姣好,肌肤莹润白皙,一头青丝简单挽了个飞云髻。
谢明晗听着似有些熟悉的声音,目光一顿,循着人声看过去。
那女子身着月白绫罗长裙,外罩一薄如蝉翼的水粉纱衣,腰间配了块羊脂白玉,行步间莲步轻移,环佩叮当。正轻抚挑选着绸缎。
也是不巧,没想到逛个布庄也能遇上熟人。
她正要收回视线,谁料那女子正巧侧身回望过来。两人视线交汇间,便见那女子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个浅笑来。
还不待她反应,便见那赵妤姝同侍候的丫头一齐过来。
“谢小姐,多日不见,今日倒也巧了,不若同行?”赵妤姝过来笑着招呼。
“赵妤姝,多谢你的好意,不必了。”见人笑盈盈的模样,谢明晗莫名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忙拒绝道。
说完,便也不等赵妤姝回应,放下手中布匹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姐,谢小姐未免太过无礼,倒像我们巴巴凑上去讨个没趣儿。”一旁的侍女芸香见人如避瘟神的模样,不免抱怨道。
“慎言,背后议人长短非淑女所为。”赵妤姝面上显出几分严厉,止住了这个话题。“先前的那匹雪青色绸缎瞧着不错,不知质地如何?”
“奴婢知晓了。小姐我们继续过去挑制秋装的料子。”芸香被呵斥,虽心里对谢明晗高傲做派不喜,到底没说什么了。
出了锦缎庄,谢明晗心情倒是更不好了。
“大夫,求您救救我妹子,人烧的都说胡话了,我定会凑齐剩下的钱,求您先开副药救救命!”一男子别被两个侍从架着推出了门外。
听这苦苦哀求,谢明晗不由怔忡,然后瞧着那穿着麻布的中年男子跪地苦求。
“我们开药堂,却也不是做善事的。先前看你可怜,给你赊了几回药钱,一次没结过。你还是走吧。”一个医童出门劝了两句,见人不动,便也作罢。
有人闻言,先前还同情的目光瞬间变了,人群正慢慢散了。
“求求大夫了,您发发善心,救我妹子一回,她才十二啊,便忍心她这般年轻便去了吗?”男子瞧着憨厚老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苦求,说得悲惨。
“这回春堂大夫也是个狠心的。”“还医者仁心,他们回春堂开服同样的风寒药比城东那家药铺贵好几文。”一时有些围观百姓,也开始窃窃私语,跟周围人讨论。
谢明晗拿着荷包动作一顿,看那人跪在地上磕头哭泣,一旁的人对医馆指指点点,嗤之以鼻的模样,拧眉不知如何是好,但到底快步上前。
“你拿着这两银子去给你妹妹治病,不要跪在医馆门口了。”她掏出银子放在他旁边一步的距离,“把欠的药钱也结了吧。”
说完,谢明晗皱着眉看了眼回春堂的牌匾,又看了眼那凄苦的男子,觉着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给了银子忙不迭便要走。
谁知,脚下差些绊倒,“多谢姑娘,姑娘真是个好人啊!只是这银子还差些,还望姑娘发发善心。”
那男子竟是突然膝行过来拉住她的裙摆,继续苦求,面上还是一副愁苦凄惨之色。
“放肆!快些放手!”谢明晗虽骄纵了些,到底是个姑娘家,哪能容许别人拉扯她的衣裳,见人还是不理会地说些哀求话,便一脚踹了过去。
好不容易扯出了裙摆,谢明晗面色沉沉,有些后悔了,竟是个贪得无厌的。一两银子竟还嫌少,她每月月钱也不过二两银子。
“姑娘,求您发发善心。您一看便是贵族小姐,这几贴药钱对您不过九牛一毛,求您了。”那男子被踹了,低头间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很快又抹泪说着。
“你……”谢明晗见他这般,一时不知所措。
“也对,这些贵族哪会在意我们百姓的死活。”“瞧着明艳大方,也是个狠心的。”
“但这位小姐已给了一两银子……”还不待说完,便被身边人打断,“假惺惺罢了。”
她哪被人这么指点过,面色气的涨红,“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给了你银子犹嫌不够,有手有脚便只会跪着求人讨钱么?”
男子似被说中,恼羞成怒,抄起医馆前的盆栽便要砸过来。
谢明晗见状,正要躲避。
“啊!”谁知那男子惨叫一声,手上的东西应声砸落地上。
原是有人从身后制住了男子,“小姐善心,只是有些人不值当怜悯,还是快些离去吧。”
说话的人是一年轻男子,面容俊秀,瞧着是文人打扮,却是轻松制住了闹事的人。
“多谢公子。”谢明晗这才觉出些后悔懊恼来,行礼道谢后忙离开了。
回了府上,青荷见了她先是念叨许久,才服侍着人换了衣裳用膳。
“真是晦气!”谢明晗回想起方才的事便一阵厌烦,被贪得无厌的人缠上,承受莫名的指责,今日简直不顺极了。
最后究竟如何,那人是否真有一个病重的妹子,却也是她所不知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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