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坐在案牍前,一边擦拭宝剑,一边思考最近的舆论事件。他履职不过几个月时间,在和军中将领关系一向不错,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究竟是谁在背后使坏。
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蓄谋已久,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把擦拭好的宝剑横在眼前,锋利的剑刃在烛光下散发着阵阵寒光。此剑名为忘川剑,据传是唐朝时期的流传下来的一把御剑,其剑身精悍,其刃锋利无比,可削铁如泥,是传授他武艺的师父蜀川仙人所赠。
李浔睹物思人,看着眼前这把心爱的宝剑,不免想起师父。蜀川仙人三年前自龙泉山离开后,开始云游四海,如今整整三年过去了,可至今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他是在继续云游,还是说早就仙逝。
正在他思绪烦闷之时,房间的门被缓缓推开。田仲摘下斗笠,步态轻盈地来到他面前:“将军,你前日交代的事情,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李浔衣袖翩然飞动了一下,只听“嗖”地一声,利剑已然归鞘。他抬眸,看着站在眼前这位心腹爱将,冷声道:“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在我背后捅刀子。”
“将军你细细想一下,在你接任护卫军将军之前,谁的威望最大,是最有希望接任将军一职的有力人选。”
“你是说?”李浔目光骤然犀利起来,眉峰微蹙,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秦,副,将?”
田仲颔首,目光坚毅肯定:“属下受命下去查访,因考虑到将军在军中极少与人结怨,便想到了潜在的最大竞争对手,就是副将秦慕歌。在你从宁川卫调来之前,秦副将是最有希望接任将军之职的人,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蜀王突然重用你,把你从一个副指挥使的位置破格擢升为将军,所以……”
李浔打断他的话:“所以他就对我心怀不满。表面上对我惟命是从,背地里把我的私事莫得一清二楚,然后编造谣言毁坏我的名声?”
“初步推测是这样的。我在茶馆亲耳听到秦副将对好友说起对你的不满,因为你的突然受重用是他平步青云的仕途上的拦路石。”
“那你有没有探听到他具体的报复计划?主要涉及到此次事件的关键信息?”
田仲回道:“他和朋友确实有谈到要报复将军,其目的是让你身败名裂,他便可以坐收渔利。但涉及这次舆论事件的细节,他并没有提及。”
接着他又补充道:“秦副将非常警觉,在我想要继续探听时被他发现,然后我和他过了几招,我猜测,虽然并没有被他直接认出来,但是以他的洞察力肯定会很快猜出我的身份。”
李浔站起身,一手抵着下巴,来回在书案前踱着步子,像是在慎重思考并要做出一个重要决策的样子。田仲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他下达命令。
过了片刻,李浔停止了踱步,双手抱在胸前,眼眸低垂,将目光聚在昏黄的烛光上。“我知道该如何做了,你最近一定要密切监视他,一是找出他参与此次事件的直接证据,二是,探查有无其他动向,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报告给我。”
秦慕歌此人,能力尚可,在军中威望不小,早在李浔上任将军之前,确实有传言说他将得到蜀王重用,成为新一任护卫军将军。这件事,李浔早有耳闻,护卫军所有将士都知道,是默认的事实。另外,秦慕歌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那就他的叔父在五军都督府中军任都督佥事,这也被认为他是最有希望接任一把手的重要原因。
李浔在见到蜀王并被他委以重任之时,连他自己都非常震惊,因此,他以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威望不足为由再三推辞,但架不住蜀王的坚持。
这件事,他也是接受任命之后才猜出蜀王的用意,这位只有十九岁,刚刚到蜀地就藩的年轻藩王,之所以对自己如此器重,看中自己的能力自然是最主要的原因,其次就是自己年轻。根基浅、势力薄,相比于秦慕歌等人势力强大的旧班底便于掌控。
可以这么说,站在蜀王的角度,如果提拔秦慕歌,秦慕歌只会认为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当然也是给他叔父的面子,而不会像李浔一样,会对自己感恩戴德,誓死效忠。也就是说,李浔是蜀王朱椿就藩后,稳固自身势力重要的一环。
蜀王府护卫军将军统领近五万将士,直接关系到蜀地的安危,这样一个重要的岗位,就连李浔的父亲李通也颇感意外,认为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即便有蜀王力荐,也会卡在皇帝陛下御批和五军都督府这两关。
但最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太祖竟然同意了。至于那位强有力的竞争者秦慕歌,他在武军都督府身居要职的叔父有没有暗中走动,有无阻拦,就无从得知了。
皓月当空,蝉鸣声隐隐。李浔关上窗户,然后熄灭蜡烛,在床上躺下准备休息。可他心烦意乱,睡意全无,倒不是因为秦慕歌处心积虑地害自己而愤懑,而是因为另一个一直被忽视的受害人而感到不公平,这个人就是卫云初。
他思来想去,觉得那日在卫家见到时说的那些话太重了,当时他已经看出卫云蔷对她怀有极大的敌意,自己那样说,目的是想撇清关系,不让卫云蔷起疑。说白了,就像在校场那次,假装不认识她,其实是在保护她。至于为何要这样做,他自己也弄不清,也许是饭馆那次相遇,让他第一次见识到这世上还有如此但大无畏的女子,保护他人不顾同邪恶势力斗争到底;也许是校场那次,他第一次被她的聪慧机灵所折服。
秦慕歌攻击的直接目标是李浔,射出的靶子却是卫云初。李浔有的是手段回击,而卫云初一个弱女子,谣言传出去,她的名声将被彻底败坏,更有甚者,可能在卫家无法继续待下去。
夜已深了,偌大的卫府沉寂在夜色中,唯独小院里的那间屋子烛光依然亮着。
卫云初正在将衣物整理好放在木箱中,这些木箱是下午特地到街上买的,为的就是搬家装东西用。
佟晚在她旁边帮忙,眼睛不时打量着快要被腾空的屋子,一脸依依不舍地道:“小姐,我们明天真的要搬走吗?”
“明天肯定来不及,因为叔父那的钱还没要来,身上的钱不够,目前房子只交了定金,等拿到钱足额付给房主,拿到房契之后,房子才算真正归我们,那时才能搬家。”
卫云初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顺利的话,最快得后天吧!”
佟晚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必这么着急整理东西,可以明天慢慢弄。从傍晚一直收拾到现在,我担心你太累了。”
“明天的事情还多着呢,首要的任务是早早起床找叔父要钱,其次还要拿着钱去找杨叔,交给房主拿到地契。我猜测,明天即便能拿到钱,也不会特别顺利。”
卫云初忙了一整天,此刻感觉到腰酸背痛,她坐下来,从佟晚手里拿过毛巾擦了擦脸。“我看整理得也差不多了,有些东西就不用带了,搬过去之后再买新的。”
佟晚一脸担忧:“小姐,明天找老爷要钱的时候,千万不要再跟夫人和大小姐她们起冲突啊。每次你去见她们,我都坐立不安的,生怕闹出什么事。如今大小姐和夫人她们怀疑你有意接近李将军,对你的态度只会更糟。所以你一定要忍耐,等我们搬走了,不理会她们便是了。”
“没事的,要是我不忍耐,早跟她们大吵大闹起来了。”卫云初顿了顿,无奈地说道,“但是吵闹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搬走,眼不见心不烦,所以我才不够叔父和杨叔的劝阻,坚决要买房子。”
佟晚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小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们搬走后,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杨老板和杨小姐是外姓人对小姐都这么好,夫人她们和小姐是自家人,却对小姐态度这般恶劣,真是令人寒心。”
说完,佟晚皱着眉头,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卫云初,似乎是再次陷入了担忧。
卫云初见状,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我答应你,我们以后不回来就是了。他们一家人住在这卫府其乐融融,我们以后住在小南街,井水不犯河水,即便以后走投无路,也绝不会找他们帮助的。”
佟晚摇摇头:“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在想,小姐以后要是再见到李将军该怎么办呢?毕竟你也说了,上次他对你态度不友好。”
卫云初笑着回道:“这没问题啊,我看他们还没结婚,却俨然是一家人,以后他就是我的堂姐夫,是卫家的一份子,是我竭尽全力也要远离的人。我承认我喜欢过他,但那都是在得知他是我准堂姐夫之前,我只当这是一个错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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