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沈兰昭上次见到江子衿已过了五年,五年时光将沈兰昭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杀伐果决的将军,而江子衿也在这五年的时光凭借他出色的丹青之术名声大臊,再也不是那个默默藏匿于角落的质子。
她们两人如今也算是各有所成,但似乎却不如从前隔着宫墙交往书信那般亲密。
沈兰昭走进院子,本以为现如今以江子衿的地位定是有许多侍从在院落忙碌,没成想只有一个老管家引她进门,穿过连廊,放眼望去是个清丽雅致的院子,随处可见的花坛,似是有主人悉心照料即便是在冬日,花枝和树叶也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就等春风吹动冰雪消融,彼时定是一片生机,中央似乎也是一颗海棠树,不过比起沈府的那颗还是小了些,下方设有一方桌椅,看起来主人常会坐在这树下吟诗作画。
这院落虽看起来有些冷清,却随处可见生机。
老管家在前面一道引路,终于来到一个看似是书房的地方,沈兰昭撩起帘子,屋内的暖气扑面而来,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长身玉立的青衣男子手执画笔在纸上作画。
从前便知他容姿出色,只是过于消瘦,江子衿也不刻意修饰自己,默默无闻。但现如今许是红气养人,江子衿的面色好了许多,虽还是那般清隽的五官放在如今这张神采奕奕的脸上显得张扬了许多,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显得更加温柔。
江子衿听到动静,似乎是早就知道她要来,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笔笑着看她“阿昭,好久不见。”
倒是沈兰昭被面前这番光景给看的呼吸一滞,往日军中操练男子大多都为了训练整日蓬头垢面的,更别提说是有什么温润如玉的公子了,这刚回来也没来的及见什么世家子弟,沈兰昭突然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她突然觉得这么些年江子衿如今越发出名也和他这幅模样脱不了干系。
待回过神来沈兰昭,摆了摆手,冲着面前的青年笑着说“江大人,好久不见”
面前的青年摇了摇头露出落寞的神情,向她走来“阿昭,这次见面怎么不叫哥哥了?你难道想让我叫你沈将军吗?”
沈兰昭看着面前的男子从容向她走来,连忙改口“当然不是了,子衿哥哥,我只是很久未曾与你见面,如今你又同从前不一样,我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子衿继续走进,沈兰昭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后撤了两步,谁知江子衿只是绕过她拿起那边的茶壶,从容的替她倒了杯茶,随后看着慌神的沈兰昭,笑着抬手请她坐下。
沈兰昭在心头暗骂,我这是突然怎么了,只不过是五年未见,再一次见面却如此慌了神。
这之后却突然安静了下来,青武将茶点放下后就退了出去,现如今的书房就只剩下他二人,屋内传来噼啪的炭火声,将这书房内的一方天地衬托的更为清净。
来之前沈兰昭有很多话想要问他,这些年过的如何,为何会突然考取画直,冬日里寒疾会不会再犯,但一时之间只剩他们二人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一阵沉默之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
随即相视一笑,江子衿握了握杯子开口道“阿昭,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我瞧这你可是瘦了许多,定是在外面吃了许多苦头”
“子衿哥哥,我……”虽说之前宁熙她们也问过她这几年的近况,但她都是笑呵呵的跟她们说不用担心,她在战场上有多么英勇,从一个小兵逐渐升到将军之位,有越来越多的人听她的派遣,似乎这五年来受的苦只要她一笔带过就能当做没发生过一般。
沈兰昭仰头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豪气的干了一碗酒,压住内心的酸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子衿哥哥,你可别小瞧了我,我阿爹如此威风,我也没有输到哪去,这一路我过关斩将,且不说我本就聪慧,又出身将门,很快就得了赏识,那些小小的敌寇不过是手下败将。”
说罢沈兰昭还露出了得意地笑,似乎还是从前那个骄傲的将门小姐,自信张扬。
江子衿看她如此便也松下一口气“看阿昭还是同当年一般有活力,我便也放心了”随后又拿起一旁的茶壶替她斟满茶水,似是知道她想问什么“我这边也依旧安好,得到殿下他们的赏识后,我越发觉得你从前在信中的提议所言极是,便努力考取了宫内的画直,这些年的身体也逐渐好转,还要多谢阿昭你当时替我寻来的药方。”
“如此小事何须感谢,从前我便知你画技了得,一定会出名,你看如今不仅为宫里作画,还能鉴赏画作。”
说到这里沈兰昭顿了一下,然后正色道“不过我这次来,除了叙旧还有一事想请哥哥帮忙。”
沈兰昭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的似乎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鹰,但只有大概的轮廓,内里细节缺少无法判断到底是怎样的纹路。
“这是我在行军途中,路过阿爹他们当年的战场调查时发现的,本该只有两股战力旗帜的苍岭却有第三方的介入。”沈兰昭抬头看着江子衿“可惜我找到的时候,这幅旗帜上的图示已剩下半幅,这是我自己又对照在军营描摹了一下画的,哥哥的画技超群,又免不了帮各位大臣鉴赏画作,可帮我留意并复原此图腾,我阿爹当年的事一定有蹊跷。”
江子衿看着面前一脸怅然的沈兰昭,小心收下了她手中的纸“我明白,阿昭放心,我会帮你留意的。”
说罢,抬起手抚上沈兰昭的头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似是安抚的说“不管阿昭想要做什么,哥哥都一定会帮你。”
……
夜色渐浓,二人又聊了些许,沈兰昭便打道回府,上马车前江子衿将厨房备好的点心一并给了沈兰昭。
看着马车逐渐远去的身影,此时早已入夜街边只剩寥寥灯火和零星行人,他这宅子较为偏僻,与闹市相隔甚远,远远望去好像孤零零的一座城,在半明半昧的月色中屹立,如同他的主人一般清冷孤傲。
江子衿送走沈兰昭回到自己的屋子,这时有一黑衣男子面带面纱,正从容坐在沈兰昭刚刚的位置,看着江子衿反手将门掩上,满不在意的冷哼一声“放心吧,你让我这几年一直跟着那位小姑娘,她是将军都难以发现我,更何况其他人”
说罢想要伸手拿桌上的糕点,被江子衿拦下冷声制止“想吃自己出去买,我这里不招待。”
黑衣人一下吃了瘪,又随手拿起了一边的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行,四殿下如今在青玄国的身份可今非昔比,你不招待,我自己讨口水喝总行了吧。”
不过即便如此,黑衣人也没有摘下他的面纱,悠然自得的品着茶。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会再帮江子映做任何事。”江子衿没理他又拿起画笔继续画刚刚那副画。
黑衣人呵呵一笑“没关系四殿下,你当然有拒绝的权利,你这些年如此的抛头露面,不就是为了脱离大殿下的掌控吗?我们钱镖局的生意都是分开做的,我当然知道哪边的雇主更有潜力了。不过,这次我有个情报,想必四殿下一定感兴趣。”
黑衣人慢悠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向江子衿面前,巨大的黑影将江子衿面前的烛火遮住了半数。
一阵门窗开合的吱呀声音从屋内传来,青武知道是屋内的人走了,果不其然就听到江子衿在屋内唤他。
钱镖局是有名的江湖情报局,他们的眼线无处不在,不管是庙堂还是江湖之事,他们总能查出想要的情报,不过他们组织的保密性极高,线人与雇主联系时必须只有雇主在场,且他们统一穿黑色便衣。没有人知道他们组织的人有多少身份,长什么样子,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大部分人都通过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拿到他们想要的消息其他无关痛痒。
青武推开门的时候,江子衿已不再继续作画,许是刚刚那黑衣人离开时打开了窗户,寒风从窗外涌进,书桌旁的灯也暗了一盏。
“公子,钱镖局的人这次来是有什么新进展吗?”他边说边用打火石点亮那根灭掉的烛火,烛光照亮书房的这一角,青武这才发现,本应该干净的纸面此刻上面滴了两点不合时宜的墨迹。
“虽是新进展,但也不算什么好消息。”江子衿叹了口气回头将那张滴了墨迹的纸折了起来,然后丢进不远处的炭盆里烧掉。
“今日阿昭来找我也是为了当年沈将军苍岭之战的事而来,从她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那公子您真的要帮沈姑娘继续查下去吗,她已经看到了那个鹰眼,恐怕咱们会引火烧身的啊。”
“此事本就与我脱不了干系”江子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补偿她,她要去从军我便找人跟着她,必要时护她平安给于她帮助,我也在想到底该不该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我怕我告诉她,从此便会彻底远离我,我不想失去她。”
说到这江子衿望着窗外的海棠树,攥紧了手中的笔“但今日与她再次相见,我发现她已不似从前那般天真,如果我一昧的瞒着她,才应该是罪大恶极。”
“那……您要现在告诉她吗?”青武看着江子衿,他很少为什么事情犹豫过,唯有在碰到沈兰昭的事显得优柔寡断。
“我会先帮她查下去,之后再慢慢告诉她。至少先让我好好弥补她,之后再让她审判我犯下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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